燕達和苗履用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戰場。


    “真是一支強軍哪。”苗履讚道。


    “那倒不一定,不過在這樣的地形裏,這支軍隊幾乎能稱為無敵之軍。”燕達說道。


    但這背後是不知進行了多少場戰鬥,才磨礪出來的實戰能力與相互配合能力,當然,也與王巨付出高昂的報酬有關。


    在這個島上呆了大半年,燕達也知道了許多海外的真正情況。


    燕達又說道:“其實說倒底,還是雙方差距太大。”


    這個差距不僅與武器有關,還與文明也有關,這裏才是真正的刀耕火種,燕達不來到這裏,實在難以想像,會有人類愚昧如此。甚至內陸地區,有一些偏僻的地方,都沒有象樣的工具,用石刀割稻穀,平時多靠水果為生,簡直與猴子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這裏又沒有一個強者,將這片地區統一起來,本來就很弱很落後,再分成幾百個幾千個部族,所以迅速被自己率領幾萬大軍,一步步推向南方,再由另外一些人,接到另外的島嶼上……


    不過燕達還疏忽了另外兩點,那就是這些土∠◆著人,智商很落後。


    其次這些土著人讓燕達覺得愚昧懦弱悲哀,但他不知道的是,若不是王巨,再往後發展幾百年,將會有一批批數字以十萬為單位計算的華人,被這些他慈憐的土著人殺害,從東到西,從海島到大陸……


    燕達繼續看著。


    戰鬥迅速快要結束。


    這三千兵士確實很強大。燕達估計自己當抵自己訓練的這支部下六千兵馬。也就是放在這片戰場上。在其他條件相等下,與燕達集訓許久的土兵相比,完全可以做到以一敵二。


    但燕達也沒有多想。


    去年秋後,一批移民已經遷徙過來。


    王巨是怎麽安置這些移的,燕達還刻意過去觀看了一下。


    當然,他不知道實際就是王巨一個人的,隻是以為是在王巨帶領下,幾百名海商的行為。


    不過做得真的不錯。


    很早就準備了大量糧食。就等著這批百姓到來。


    然後隨船又從中原購迴大量生產器具,生活用品,隨後各個管事出麵,將百姓分散到各個定居點,帶著他們修建房舍,分配糧食生活用品與生產器具,甚至還分了少量的一些牛犢子,小豬小雞,讓他們飼養,然後指導百姓如何開墾。再利用空暇之時,修建道路。以便相互往來,或者就著地形,建設一些小型水利,以便以後更好的農耕生產。同時還發放了武器,畢竟燕達再推進,當地還有一些土著人逃了過去,所以這些移民,必須有一些自衛的武器。


    這些僅是普通百姓的,還有一些特殊的安排,比如一些高利潤的養殖種植業,礦業,以及其他行業,那得領手起來了。這些行業燕達未看,但普通百姓都能如此安頓,另外那些能為海商帶來大量利潤的百姓就更不會差了。


    並且很快就有了效果,馬上第一批水稻就要成熟了。邵宣稱為旱季稻。反正不管什麽季稻,冬天還能種水稻,燕達服氣了。


    但讓他感受最深的是移民到來的兩條戒令。


    在島上想執行宋律那是不可能了,因此王巨將漢高祖的約法三章搬來:殺中國人者死,傷人者刑,及盜抵罪。


    也就是禁止這些移民互相殘殺。


    同時還有兩條律法,與異族通婚者杖一百,罰重金。忘祖背宗,說自己非中國人者,殺無赦。


    燕達便問邵宣,在陝西王巨可不是這樣做的,相反的,他還鼓勵著各族相互通婚。


    邵宣便做了解釋,遷徙到海外,朝廷欲要派官員來管理,海商們也同意了,畢竟是好大的一個大攤子。燕達也是好笑,那可不是,僅是這個島就多大哪,況且在東南還有幾個更大的島。


    但邵宣估計,朝廷也管不好,怎麽說呢,主要離朝廷太遠,鞭長莫及。


    未來如何,王巨也沒有明確的想法,隻能說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給這些赤貧百姓有一條生路,緩解了國內人口稠密的壓力,另外還能帶來一些財源,可以用來替朝廷做一些實事。


    以後王巨估猜會出現兩種局麵,一種叫遙遠的思念,反而更親切。這種情況當然巴不得了。


    還有一種便是因為離得遠,最終產生隔閡,就象交趾一樣,雖然因為隔著大海,不會危害到中原,但王巨並不想出現這種結果。


    所以訂下了這兩條規矩,第一不能讓他們血緣淡薄了,畢竟移民數量還是不多,不象內陸,什麽血脈種族放中原一放,也被融合了,就象當年強大的鮮卑族一樣。但在海外不行,土著人的數量仍然很多,這是海東麵,若是主航道那邊,也不知有幾百萬幾千萬百姓。一洗血脈就洗淡了,又是在海外,血緣一淡,那就越離越遠。但保持血脈沒有用,必須讓他們不能忘根,這才是根本,所以有了第二條更嚴的律令。


    並且等大夥安定下來後,還要興辦教育,以後各處移民人口增加後,會派人專門編著曆史書籍,若有考試,當成必考科目,以便對一代又一代人教育,讓他們不能忘本。


    隻要不忘記自己是中國人,海外的移民就能與國內產生良好互動,互補有無,於是越來越強大。而非是象前麵各朝各代,好不容易平安一段時間,又四分五裂,戰火不休,黎民流離失所。


    當然,這是王巨一廂情願想法,雖然與另一個時空相比,國家單一性是優勢,然而團結卻是這個種族最大的弱勢……所以最後發展成了什麽怪胎,王巨也不敢斷定的。


    在這裏燕達沒有注意到中國與宋朝的區別。


    反正在周圍各國眼中,中國就是宋朝。宋朝就是中國。


    那還能說什麽呢?


    一切為了中國!


    至於王巨隱瞞了一些。燕達能理解。不隱瞞,朝廷一些文臣還不知能弄出多少是非。做了再說,這也是王巨一慣的風格。


    所以看到了聽到了,燕達看到這三千兵士的強悍,也就沒有多想。


    戰鬥漸漸結束,餘下的土著人束手就擒,一個個被押向遠方,最後會被押到各艘海船上。帶到廣南西路,用他們修道路水利,再按照王巨與燕達的約定,想辦法將他們分配下去,最後讓這些人被中原龐大的人口基數,融為一體,同時也就給了他們中間一部分人一條生路。


    超過這個範疇,王巨則不能答應了,一沒那能力,二王巨也不是聖母。


    燕達放下望遠鏡。說道:“走。”


    還有東南一塊沒有驅逐幹淨,驅逐幹淨了。他們任務就算完成了,才可以迴去。不過王巨也沒有騙他,想要在這條航道上平安航行,這個島嶼確實要占領的,否則會產生各種不便。


    隔著一個海,恍若隔著一個世界。


    世界的另一邊,雨季到來。


    陶宗元也從宋朝京城趕迴。


    在路上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因為在以前,宋朝君臣給交趾的應象就是好虛麵子,好忽悠,不重嶺南邊民生死,所以交趾膽子才越來越大。


    然而這一迴宋朝這個皇帝強硬得不象話。


    至少讓自己覲見一下吧,然而連見都不見,便被轟出京城。


    哪裏出了問題?


    於是他在路上將五頭貢象折賣給了藝人,騎著驢子,迅速返迴。


    然而到了諒州,他看傻了眼,這個長城是什麽變出來的?主要這時,諒州這段長城已經修好了,所以給他的感覺就是變出來的。


    但不可能真的會變出這麽長的城牆,於是陶宗元便向人打聽,迅速聽到真相。


    他立即去求見王巨。


    城牆未修好,兩支軍隊就不能撤迴去,王巨就必須呆在前線總掌全局。


    工程慢得出忽王巨的預料,在他想像裏,盡管這個牆很長,可非是正規城牆,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在未來兩三年內不進行更大力度的維修加厚,頂多四五年,它自己兒在一年年漫長雨季的雨水衝刷下,就倒塌了。


    加上刻意避開山林地帶,以及平原上的河網區,又有這麽多勞力在修建,應當到了四月中旬就能大約結束。然而看這情況,不到五月底都不得結束。


    而且雨季也來了,時不時暴雨傾盆,讓王巨心情很不好。聽到陶宗元責問後,王巨勃然大怒,喝斥道:“為何修長城,我問你,當初郭公率軍於富良江畔大敗你們交趾軍隊,你們交趾謝罪請降,有沒有將五州陪償給我們大宋!”


    “那為何本官來到廣南,你們交趾派了那麽多細諜潛入五州,甚至連七源州祿州都潛入了,蠱惑那些部族酋首的心,讓他們配合你們交趾,反叛我們大宋!”


    “當初你們答應郭公,將所有擄掠的百姓送迴給我們宋朝,送來了什麽百姓!”


    “本官連派了幾迴使者討要百姓,你們交趾國主居然都不接見,本官乃是朝廷的太子少保、知樞密院事、兩廣宣撫經略使,派使去你們交趾,你們國主憑什麽不接見!”


    “本官送了十頭馴象給你們國主,你們那個李常傑居然說獻,我們宋朝要向你們交趾‘獻’嗎,或者說你們交趾比契丹更強大(指宋仁宗宋夏戰爭時,遼國來敲詐,從三十萬變成了五十萬,歲幣改成獻幣,富弼不同意,最後呂夷簡做了妥協,改成納幣或歲納,比獻稍稍好聽一點)!”


    不過王巨也牙齒恨得發癢哪,天德府之戰打到那份上,還是讓李常傑逃了。


    這個家夥一死,交趾便倒了半邊天。


    可惜沒有捉住或擊斃。


    前麵的陶宗元知道,但什麽十頭馴象,什麽獻?


    這個沒辦法交談下去了,而且是誰說的獻?這個獻字說出來,宋朝還能有轉和的餘地嗎?難怪自己被迅速攆出宋朝京城。


    於是匆匆返迴升龍城。


    幾天後陶宗元又迴來了。他迴去稟報。李常傑先是認錯。但也不用說知道了這一定是王巨故意曲解了他的話,這才使得陶宗元去了宋朝京城,連宋朝的皇帝麵都沒有見到。然後大家商議,有一條是認清了,那就是王巨在廣南,最好還得老實一點,此人不好對付,去年低估了王巨。但也是王巨故意讓交趾產生了低估。以便抽出時間將募集的士兵訓練出戰鬥力來。包括那十頭賜象,也是如此,是有意設套,但因為輕視,大夥一起主動鑽進去,給了王巨話柄與所謂的大義。


    不過這個長城,都不用太在意,在意的是長城裏麵的人,交趾都沒有治好,宋朝能治好嗎?隻要治。以後就會發生種種問題,那時隻要派幾名斥候潛入進去挑唆一下。南方數州還是能收迴來。


    但眼下的問題得將這些擄來的百姓討要迴來,況且還有一萬餘名戰俘,這些士兵中有不少是老兵,交趾的精銳兵士。指望宋朝京城那邊有什麽好消息,也不大可能了。


    陶宗元隻好又迴來。


    反正現在離得近,來來迴迴也方便。


    王巨聽了又是勃然大怒,連番訓斥:“我問你,雖然天德府我又將你們交趾打敗,有沒有擴張疆域線!”


    疆域線是變更了,但沒有擴張,如果按照當初與郭逵的約定,應當還縮小了一小部分。


    “我們宋朝什麽沒有遵守過信諾,相反,倒是你們交趾人不可信!”


    “既然你們交趾說了,我也同意,但是你們交趾必須先將所有擄獲的百姓釋放迴來,記住,是先釋放。一旦這個長城修好,我會將這些百姓一起押到後方,修路建設水利,然後再將他們變賣為礦奴,用於賠償各個擄走百姓人家的損失!”


    “晚一天都不可能,隻有這個條件,沒有其他轉迴的任何餘地!如若不然,不僅這些百姓不交還給你們交趾,而且疆域線也不僅是這長城,然後就是求江,然後就是富良江,然後……你懂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過了富良江,就是升龍府,升龍府都拿下來了,交趾還能存在嗎?


    訓斥後,派手下將陶宗元轟走。


    陶宗元臨離開中帳還聽到王巨在後麵說了一句:“都是什麽玩意,一個雞蛋大的國家,也能不知天高地厚!”


    陶宗元氣得差點吐血。


    但王巨也沒有說錯,宋朝雖然是中國大一統史上麵積最小的王朝,也比現在的交趾大上好幾十倍,交趾與宋朝相比豈不是一個蛋大的國家?


    陶宗元迴去稟報。


    交趾那個皇殿裏死沉沉一片,包括李常傑在內,皆是愁眉不展。


    也不要以為王巨說的不可能實現,實際現在王巨想控製,求江以北已經能控製起來了。如果進一步經營,跨過求江,交趾還是沒有很好的辦法化解。


    這樣一步步蠶食下去,隻要王巨沉著氣,走子走穩一點,交趾會很危險的。


    交趾的猗蘭太後在簾後說道:“就依他,國家必須先將這次危機渡過,諸卿,你們不要忘了,占城才是我們頭號大敵。”


    這句話,成了決定。


    交趾開始將以前擄來的宋朝百姓重新搜集迴來。


    王巨卻接到了京城來的詔書。


    過去了那麽久,京城也聽到消息了。


    打勝了,並且沒有死多少人,大家小高興了一下。


    然而想一想也正常,三十萬西夏大軍都被王巨打敗了,況且是交趾。


    可接下來的消息讓趙頊糊塗了,放你權利,也任由你胡作非為,包括陶弼的彈劾奏章,朕同樣留中不發,但為的什麽,是滅交趾。可你為什麽在幾州邊境修長城?這不是胡鬧嗎。


    其他的大臣聽到王巨修長城,也如同挨了一記天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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