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王巨前世或今生,有三類人最重要。


    第一類人是教師,宋朝稱為教授、先生,父母隻能育自己的子女,他們卻能育無數人家的子女,所以王巨前世美帝洗腦,先從香江的教獸洗起。


    因此官員必須重視操守,老師也要必須重視操守。


    第二類是警察,現在叫衙役,他們是離百姓最近的執法者,執法若不公平,直接會影響到國家的形象。


    第三類是醫生,現在叫大夫,救死扶傷,若沒有一顆仁心,如何救死扶傷?


    李家經營藥材生意,實際經營藥材也與治病有關,比如張偕,他雖然治死了病人,可能是他的錯,也可能確實是病人病入膏荒,無藥可醫了,這時代絕症不要太多,所以改了行。不過平時有小病,他還是免費給大家治療,頂多一些疑難雜症,他不敢再做主了。許多大的藥鋪同樣如此,在賣藥時替病人順便搭脈看病。包括李家的藥鋪。


    可是藥鋪也是生意,沒有錢,藥鋪難道也讓你抓藥嗎?


    反正李家是這麽想的。


    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況且又因為李家引出山匪,鬧出好幾條人命,李家名聲就漸漸臭了。


    並且胡謙又帶著幾個蕃子,騎著馬進了城,跑到他家門口,一刀將李家的門扁劈下,兇惡地說了一句:“你們殺害了我弟弟,父債子償,這事兒沒完。”


    僅是如此。


    沒有打一個人,更沒有殺一個人。僅是用刀劈了一個門牌,上哪兒告狀去?


    但將李家上下嚇壞了。


    胡謙本來武藝出眾,在慶州城中頗有名氣。現在又立下戰功,並且被授了蕃騎副指使之職,不要說李員外死了,就是李員外活著的時候,這時也不敢開罪胡謙哪。


    並且街坊們傳得很邪,說胡謙他們這一行個個都是從刀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不知殺了多少西夏人,老遠都能聞到血味。就算殺了人,難道這麽多天過去了,他們不洗澡?


    但確實胡謙幹掉了十幾名西夏人,所以才因功授予了成忠郎副指使。


    麵對這個殺人魔王,李家能不怕?


    胡謙威脅後,李家的人都不敢出慶州城了。


    李家二郎心情鬱悶地來到慶州鬱香樓茶樓喝茶。


    茶是好茶,來自建州的茶餅,又在裏麵刻意放了一些名貴的香料,蔥薑,江南上等糯米粉,茶湯濃鬱香醇,又有一名歌ji在曼唱,不過李家二郎卻沒有多少心思,於是揮揮手說道:“下去吧。”


    將那名歌ji趕出去。


    這時就聽到隔壁有人在說話。


    “子尹兄,你們慶州運氣好啊,孫公成了你們慶州的知州,才來便獲得大捷。”


    大捷個屁,那是孫沔打的嗎?李家二郎心中罵道。


    首先他對父兄之死的結案略有些懷疑,盡管證據確鑿,不過是王巨經手的,人證又讓王巨殺掉了,胡謙也得到王巨重用了,天知道那天在子午山王巨是如何審的。


    其次孫沔收了他們家許多禮物,收禮得辦事吧,不但沒有辦事,反而公事公辦,將那個邸店還給了胡家,連他家幾個仆人也被判決,或棄市,或流配。


    但他有沒有想過,即便那個邸店不還給胡家,以胡謙如今的官職威望,他們李家還敢不敢要?何謂成忠郎,這是階官,階官與實權無關,但有了成忠郎這個武官,就代表著胡謙成了朝廷的正式正九品武將,國家的真正官員。許多縣尉還未必是正九品的官員呢。


    不過站在各自的立場想法肯定不同,特別是孫沔受了賄賂不辦事,讓李家恨上了。


    隔壁繼續在交談,這一迴說話的卻是一個歲數更大的聲音:“夫正,你說錯了,慶州大捷根本與孫公無關,相反的,孫公又貪又懦,這是華池縣將士打出來的勝仗。”


    李家二郎對華池縣將士同樣痛恨,不過這句話卻對了他的胃口,於是聆耳細聽。


    “竟然有這迴事。”


    “我隻說幾件事,第一件事是孫公查禁私鹽,罰沒了幾家近萬貫錢帛,但這些錢帛到了哪裏?”


    “哪裏?”


    “他口袋裏去了。”


    “居然如此。”


    “我再說一件事,華池縣那個小知縣剿子午山山匪,那個山匪楊四洗掠了好幾個大戶人家,得到了天價財富,那個小知縣似乎拿出一部分分給了官兵,餘下的上交給了孫公,但這些錢最後上了哪裏?”


    “孫公的口袋?”


    “中的也。我再說馬,華池縣得到許多戰馬,然後獻給孫公,但我卻聽說了一件事,這些馬頂多一半分給了諸營騎兵,餘下的一半又不知所蹤了。”


    “沒人舉報。”


    “孫公資曆深,誰敢舉報?”


    “但我卻聽到一件事,那個小知縣繼續在派人買馬。”


    “你以為他不知道啊,知道,這是變著法子給孫公送禮,一個要錢,一個要功,沆瀣一氣了。”


    對啊,李家二郎心中一亮。自家給了孫沔好處,可能及王巨給的好處多?孫沔當然會站在王巨這邊說話了。並且章楶又是王巨的同年,這三人沆瀣一氣,自家上哪裏討得公道?


    原來如此,為什麽我就想不到呢。


    “不至於你說得那樣不堪吧。”那青年又說道。


    “不相信,你打探一下,我有沒有虛言。”


    沒虛言,沒虛言,確實如此,李家二郎心中大吼道。


    “那個小知縣也是好心。”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本來兩戰勝得很光彩,可好大喜功,他畫蛇添足出兵雜裏寨。山那邊可是一個雄主,十幾歲便殺死了權相沒藏訛龐。想一想他吃了這個虧,能不報複嗎?一旦大兵壓境,慶州百姓將會生靈塗炭。”


    這豈不是歪理嗎?難道坐看著西夏一次次虐,一個小反擊都錯了嗎?


    但可能就會有市場,至少李家二郎聽了,認為很有道理。


    “唉,原來是這樣。”


    “夫正,你我還是安心讀書,好考取一個功名,這些事不是你我所以過問的。”


    “為何不能過問。”


    “人家一個新科二甲進士,一個國家老臣,如何過問。”


    “不然,我倒聽聞了一件事,孫公本來就因為貪汙,從而被逼著致仕,是歐陽公硬將他抬出來的。朝中有許多大臣不滿,特別是知諫院司馬公不滿。並且官家想追贈濮王為皇考,歐陽公支持官家,司馬公則不同意,兩人勢同水火。如果聽聞了這些內幕,他必然會彈劾孫公。況且這是嚴重的私罪,朝廷也痛恨之。”


    “難道孫公與你有仇乎?”


    “沒有。”


    “有恨乎?”


    “沒有。”


    “那你用什麽理由去麵見司馬公?”


    那個字夫正的青年語塞了。


    不過李家二郎眼睛一亮,孫沔與你們沒仇,可與我家有仇。而且那青年說的辦法真不錯。至少自己就聽說了孫沔好幾起受賄事件。一個私罪就足以讓孫沔貶官了。


    孫沔離開慶州,王巨就沒辦法與孫沔沆瀣一氣,說不定新知州來了,自家再打點一下,能將父兄冤案審清楚,也能將胡謙再度送到大牢。


    李家二郎想繼續聽下去,可兩人離開了雅間,李家二郎也追了出來。不過兩人走得很快,肥胖的李二郎在後麵追之不及,隻好喊:“前麵二位高人請留步。”


    但兩人未想到李家二郎是喊他們的,走得反而更快了,不知道辦什麽事去。幾拐之下,看不到人影。


    李二郎隻好迴去與母親商議。


    他母親擔心地說:“孫公可是國家重臣哪。”


    “我知道,但我可以先到京城打聽一下。”


    “你能聽到什麽內幕?”


    “別的聽不到,但那個皇考兒子總能聽到吧。隻要司馬公不同意官家立濮王為皇考,兒子就去找他。若是司馬公不反對,兒子就迴來。”


    “司馬公與孫公那個官大?”


    “不知道,應當司馬公官更大吧,而且他連官家都不怕,還會怕孫公。”


    似乎有理,李母猶豫良久才說道:“那你要打聽好了再去拜見司馬公,不能冒失。”


    “兒子知道,我也會央求司馬公替兒子保守秘密。並且司馬公都敢得罪官家,一定是一個好官員。”


    那他就想錯了,在趙念奴事上,司馬光使了十分力,趙禎好欺負啊。在三丁刺一事上,司馬光隻使了八分力。韓琦不大好欺負了。在濮儀之爭上,司馬光隻使了三分力。趙曙是滾肉刀,有理說不清楚,不如不說。不過他是知諫院,一點不說也不大好。所以略略說了一說,後麵索性連寫三道辭呈,安心編《通誌》了。俺開始著書,世事不問。


    但現在司馬光仍在擔任著知諫院之職。


    於是讓王巨利用起來。


    王巨與孫沔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


    但孫沔能繼續呆在慶州麽?大順城勝負功勞不提了,一旦大順城失敗,到時候大家追究起責任,說不定就會給他安上好大喜功,引來強敵之罪。


    將孫沔弄走是第一步,如何將蔡挺弄過來是第二步,這個就與那兩匹馬有著極大的關係……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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