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員外正坐在家中沉思。


    他來到慶州,不能吃老本,還得要經營。


    不過初來乍到,得與當地的一些大戶打好交道,摸清楚門路了,才能動手。


    就聽到”咣“地一聲,他從窗子看向外麵,見他家的大門被踢開了,一群衙役闖了進來,逢人就捉。


    他氣衝衝地走出來,剛要責問,忽然看到衙役身後站著一個身穿大紅官袍的人,慶州知州知州孫長卿,他不敢作聲了,而且臉色巨變。


    萬氏狀告程勘與王巨。


    大家很快就弄清楚事情經過,可有的程序還得走一走。


    於是大理寺上報中書,韓琦便讓刑部派官吏到延州核查,順便確實一下丁部領的死因。


    這個好查,前麵一開棺,後麵就看出來了,皮外傷那是無法判斷的,畢竟屍身早就開始腐爛,但能看出來有沒有骨折與中毒。沒有,又問了一下牢城的犯人與押卒,也就確認丁部領是病死的。


    這是證據,還有情理。


    程勘可能為了政績,提前舉行秋闈,並且讓王巨安心科闈,以便讓延州出一個進士。但犯得著為了王巨而去謀害丁部領麽?說不通!


    並且查問下去,似乎以前程勘對王巨十分有偏見,為了求程勘放過自己,王巨不得不鼓動寨民為程勘立生祠。


    再查那些賬目,程勘也沒有挪用,全部用在延州了,這不是過,而是功。


    於是官吏迴去。


    然而程勘也怒了,可他想不通。


    在宋朝講以法治國,那肯定是笑話了,雖然宋律某些方麵也成為判案的依據。


    但在百姓心中卻有一根準繩,那些是能做的,那些是不能做的,這種準繩很接近夫子所說的德化,這才是約束百姓不要犯罪的根本。


    因此萬氏這麽做,程勘十分地不解。


    於是先從丁家查起。


    丁家不是丁部領一家幾口人,他還有好幾個堂兄弟呢,這些人沒有去慶州,並且在丁部領快要敗完家業前,立即分割了家產,以免被丁部領拖累。


    一審便得到了真相,程勘也理解了。


    首先這裏是延州,延州也有許多黨項人,黨項人最好記仇,一旦記仇,往往不死不休,延州有的百姓也沾染了這種風氣,包括那小子。


    其次這個仇大了海去。


    最後便是牛家的五百貫,對於以前牛家這五百貫不算什麽,但對於現在的牛家五百貫可不是小數字。因此萬氏將餘下的家產便賣,帶著另外的兩個兒子離開延州,手中了一千多貫家產,便能在慶州置幾百畝地了,能做一個小地主。


    萬氏這才拚了性命,前去京城告狀。


    一是能弄臭王巨名聲,這個程勘都不擔心,他也知道史旰在場,相信以王巨的“奸滑”,這張牌到時候必會打出來的。二是說不定弄臭自己,讓自己貶官。那麽她仇恨報了,說不定還能翻案呢,至少這件事捅開後,自己為了清白,不得不將她的兒子丁稼保護好,以免被政敵攻擊。


    程勘氣得不行,立即派手下前去慶州抓人。


    孫長卿與程勘關係一般,然而都是官員,都會官官相護,孫長卿同樣也惱恨牛家與丁家這種誣陷朝廷官員的膽大包天行為,接到程勘的公文與信函後,親自帶著衙役來抓捕牛丁兩家人。


    程勘接到兩家人犯後,立即審問,隨後將丁部領的長子與牛員外,再次判決黠字刺配牢城。


    但就在這時,司馬光又開始彈劾他了,程勘發作不得,誰讓人家是兩大言臣之首(禦史大夫、知諫院,司馬光此時職位是知諫院)。又怕王巨被司馬光利用,便讓下屬騎馬匆匆趕向京城。


    …………


    “褚押司,你放心,程公對晚生不能說不薄,但也不能說薄。”


    褚押司點頭。


    聽說這小子頗有節操,他大約不會拍馬屁的,程勘對王巨確實不能算是多好,即便秋闈給予了一些照顧,那也是為了政績,同時王巨也有所付出,不然他隨他的老師去渭州相信會學更多的知識。


    “若說我鼓動鄉民替程公蓋生祠,還能說是為了不使程公生氣,但程公未追究我的責任,它也是事實。況且我不能稱為有多少智慧,也不是沒腦子的人,難道會完全聽信司馬公的話?”


    不過王巨終於明白前幾天,為何開封府隻是將萬氏笞了一百杖後,便將她釋放迴去。


    原來是司馬光搞的鬼。


    讓他猜中了。


    想要扳倒程勘,就得讓程勘惡心,盡量替萬氏翻案。


    這個也好說,萬氏乃是貞女,丈夫死了,她為了丈夫,即便做了什麽,也可以理解。行為有罪,精神可嘉。


    一個三丁合一,韓琦終於意識到司馬光的難纏,最後被逼得軟軟說了一句:“公文下也下了,刺也刺了,以後不再充邊民為兵就是。”


    當然,韓琦給了司馬光麵子,司馬光多少也得給韓琦幾分薄麵,於是此事作休。


    司馬光給了韓琦台階下,韓琦也要有迴報,便下令讓開封府輕判速判萬氏。


    然而就是此時的韓琦還沒有意識到司馬光的可怕。


    但王巨知道,不要說他現在,就是將來僥幸進入權利核心,不到萬不得己,他也不想得罪這個司馬光。


    不過現在他心中很是僥幸,不是未說程勘壞話,而是當時說了實情,沒有讓司馬光產生誤判,以為自己與程勘有一腿,否則自己就悲催了。程勘恨自己沒關係,司馬光,千萬不要恨自己!


    當然到該踩的時候就得踩,而且往死裏踩,但現在不是踩的時候。


    這件事還沒有完,程勘判決了牛員外等人,讓司馬光聽到了,繼續上奏,彈劾程勘公報私仇,直到幾個月後濮儀之爭,司馬光才放過了程勘。


    這個人,才是真正與敵人不死不休的人,不僅僅對象是王安石,可這樣的人以後才能在宋朝政壇裏生存,所以王巨也在學習之……


    褚押司額首,那就放心了。


    程勘也怕哪,省怕王巨年青不知事,讓司馬光套去了話,王巨也許是好心說的,不過到了司馬光嘴中,那就變了味道。


    看看萬氏,隻要混官場的,那個不痛恨,居然讓司馬光黑白顛倒,萬氏便釋放出來,猛得讓程勘也瞠目結舌。


    “這次考得如何?”


    “自我感覺不錯吧,不過好與壞,還得看幾位主考官的想法。”


    褚押司也是一個舉子出身,考場上的種種他清楚一部分,不要以為墨義與帖經全部做對了,那就會中了,墨義與帖經僅在考題裏占了一小部分的比重。


    也許它隻有一門好處,考官先看墨義帖經答案,如錯得厲害,直接將考卷扔拉圾簍,節約了閱卷的時間,但排名時主要還是看詩賦,其次策論。


    當然,它也重要,如果錯得厲害,都扔拉圾簍了,還想獲得什麽名次?


    那麽考得好與考得不好,不僅是詩賦與策論做得好,它也要對考官的口胃,當然做得好壞,一是學問,二也是考題的熟悉與否,三就是臨場發揮,其實這就是大家所說的運氣。


    因此現在幾乎無人敢說我一定會中狀元,即便一甲都無人敢說我一定有把握。


    包括前一百名在內,很難說他們學問有高下之分,比如嘉佑那一屆進士,張載當真隻能排在三四甲?蘇東坡那麽牛的人,僅是二甲嗎?


    “不過我來得正好,似乎就這幾天放榜吧。”


    “我不大清楚,但大約就在這兩天吧。”實際王巨已經得知了一些情報,昨天趙頊又來溜達一次。


    幸好王巨提醒,不然現在趙頊也快成了大盛客棧的常客,兩人聊天時趙頊便說了一句,據他從趙曙哪裏聽來的消息,馮京幾名考官批好卷子了,並且也排出名次,當然,這是初步排名,幾名考官還要進一步核實一下,特別是對前一百名的卷子要重新檢查一遍,以便排名的公平性。


    但想來很快最終名將就要決定出來了,一旦決定了,那麽對字號核實姓名籍貫寫榜單很快的。


    “那也好,我就在京城逗留幾天,說不定會給程公一個驚喜。”


    “這個有點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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