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部領說出真相。幾個月前朱家的老仆朱四押貨物去王家寨,迴來時正好撞到了他,然後陪禮道歉,有意地說出我去王家寨來迴奔波累了,才大意撞了大員外,然後再三道歉。


    丁部領一聽王家寨,先是大怒,突然靈機一動,便套朱四的話,朱四說他知道鑄劍法門,不過忽然警覺起來,沒往下說。丁部領心情激動,再三聯係**。朱四最後終於動心,開口要一萬貫錢。丁部領未答應,兩相便扯著皮。


    隨著那種細鹽出來,朱家替它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玉鹽。


    這種雪白的末鹽入口即融,一出來就引起了轟動,丁部領再度動心,朱四是朱家老仆,別人探聽不到技術,但朱四能打探到。誰知道朱四拍著胸脯說,這個我會,當時研發過程中我就參與了,不過……錢哪。


    一下子開口兩萬貫,劍與鹽的技術打包拍賣。


    丁部領氣暈了,沒有答應,正在想辦法準備讓朱四入殻,詐騙這兩種技術。就傳出消息,朱家與趙家李家聯手準備拿出兩萬多貫錢,去京城榷貨務去買五千鈔鹽鈔,不僅這三家,還拉攏了近十家關係不錯家族,當然,他們占的契股比較少罷了。這也是王巨所說的舍得,有舍才有得,獨門財是好,但弄不好會將自己噎死的。


    讓出一些利潤,便能捆綁更多的人上這輛戰車,力量就會強大。


    而且一旦推廣到各州,朱家力量也薄弱了,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資源。


    丁部領坐不住了。延州還好說一點,外州與延州不同,誰先打開銷路,誰就有了人脈關係,後來者想搶奪市場份額,那就比較困難了。正好那天傍晚他遇到了朱四,便將他請到一個茶樓裏密議,最終談好價格,他出一萬兩千貫買這兩種技術。實際他家錢帛不多了,無論那一家,手中那可能有多少現錢?


    於是七湊八拚,甚至他未來的親家牛家也出了不少錢,才將一萬兩千貫湊齊。


    兩相交易。


    但是丁部領按照朱四的方法,鹽未弄出來,劍也未弄出來。


    這時他才知道上當,便來到延州城打官司。


    當然過程不會這樣說的,自己的醜態含糊其辭地遮過去,反正一口咬定朱家有意騙走了他一萬兩千貫。


    程勘一聽就差一點樂起來。


    肯定是騙走了,不過這個錢不是在朱家口袋裏,而是在延州州庫,自己準備拿出來再做一份善功,鋪就更輝煌的政績,以便能調迴京城呢。


    但按照程序,也必須傳朱家人過來對質。


    衙役將朱歡傳來。


    朱歡大驚失色,然後問他是那一天遇到朱四的?


    丁部領說某某天。


    朱歡臉色發白說:“不會吧。”


    程勘看著朱歡裝腔作勢,覺得很好玩,便看著朱歡演戲。


    若是二愣子,那肯定要是非黑白,問個分明。可程勘絕對不是二愣子。


    甚至他內心反而渴望延州城這些不良富商咬來咬去,若是一年能咬上幾次,說不定能全境免除貧困百姓稅賦了。不錯,那個商人是良商,都是賺黑心的私鹽發家起來的。


    而且一萬兩千貫錢被他得到的,王巨正好替他蓋了一間生祠,程勘心中的天平會往那邊偏倒?


    朱歡又說道:“朱四迴家登山打獵,無意中摔下山,死了近二十天,難道你撞到鬼不成?不對,青天白日你如何能撞見鬼。程公哪,這老小子自作孽,不可活,先是勾結西夏人入侵我大宋,現在家中情況每況愈下,於是又誣蔑草民,想騙草民賠他一萬兩千貫錢,請程公做主啊。”


    丁部領帶來兩牙尖嘴利的訟師,但他們也傻了眼,人家都死了,你丁部領如何給人家的錢?


    也不難,派衙役下去查訪。


    查到朱四所在的寨子,鄉親們說確實此事,朱四摔死了,妻兒哭得死去活來。這一迴連丁部領自己也傻眼了,便說要開棺驗屍。


    程勘看著朱歡,朱歡不作聲。


    那開棺吧。


    可是程勘馬上就樂了。


    朱四是姓朱,但那是隨東家改的姓,實際是一個羌人。


    羌人葬禮古怪,有土葬,但還有天葬、水葬、火葬,其中天葬與水葬很少,一個被老鷹吃屍體,一個被魚吃屍體,隨著漢羌雜居,漸漸也知道這是不好的葬禮了,因此以土葬與火葬為主,但火葬還是多過土葬。朱四的妻子將朱四火葬了,哪裏能驗屍!


    然而朱四所在的寨子百姓不樂意了,朱四人平時很不錯的,在朱家待遇好,看到寨子苦,便時常資助,做了一些行善積德的事,但現在慘死了,卻遭到丁家誣蔑,於是幾乎一寨子百姓來到延州城,跑到丁家門口鬧事,大聲唾罵丁家。還好,程勘及時帶著衙役將他們勸走,不然事兒又大條了。


    入土為安,人死為大。


    這一下子所有輿論一起倒向了朱家。


    就連牛家氣憤不過,你這個白癡,俺們退親了。


    其實是朱家盯上了丁家,若是這個“機會”給了牛家,牛家會不會動心?


    接著問題到來,都知道經此一弄,丁家徹底倒下去了,欠丁家款子的拖債不還,丁家欠的款子天天上門要債,沒有後來的三角債那麽複雜,但商業往來,不可能次次都是現金結清,總有一些類似三角債的交易。


    丁家算是徹底下海了。


    朱清一口氣將事情經過說完。


    王巨長舒了一口氣。


    他看著莽蒼蒼的野外,黑蜂盜沒了,丁家垮台了。


    他不知道是做對了或者做錯了,若是沒有他,也許那天山道會死一些百姓,但王家寨一戰,同樣死了許多百姓。


    若無山道一戰,朱家就不會認識自己,寨子隻能說變好了,但不會發生今天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寨子這種變化也未必全是好事。


    “什麽時候去雲岩縣?”


    “過了交年節吧。”


    “那麽還有六天就是元旦節,為什麽不過完新年離開。”


    “張公是大儒,但他另外一個身份又是雲岩縣父母官,新年數天,官員會放假休息。我交年節第二天走,路上還要耽擱幾天,到了雲岩縣又要安排,等安排妥當後,新年便到來了。正好那時候張公有空……”


    “我讓大員外替你辦妥吧。”


    主要就是租一間房子,然後置辦一些生活用品,看似瑣碎,實際安置下來也比較麻煩的。


    但它用錢不會很多,王巨想了想點頭默認。


    然而這將是王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邁過去了會漸漸海闊天空,邁不過去,隻能在這個小山村繼續艱難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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