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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想綁架白雲道長,雖難但可以做到,那怕將白雲卡嚓了。


    但若是萬一也被查出來,二罪合一,休要小看白雲,這個臭牛鼻子在延州影響很大,到時候自家難保。


    朱歡便改變了主意,帶著朱俊親自到趙家陪罪。


    這件親事雖然朱家未迴絕,趙家人心中也清楚,而且隱隱傳出去,趙四娘子名聲也變得差起來,兩家僵持住了。


    於其這樣,不如主動陪罪,然後合二家之力,想想這是那一家收買了白雲,破壞這門親事的。並且他手中有京兆府青龍寺、大慈恩寺名僧的批注,若是動用一些資源,二家合力,便能將白雲道長名聲弄臭。一旦臭了,那時再動手不遲。這才是陽謀之術。


    效果不錯。


    趙家當然不知道這背後有一個少年的影子,所以認為朱家這種態度值得肯定。


    朱歡親自帶著兒子來陪罪,並且就站在大門口,說我們朱家錯了,那麽多人看著,趙家家主趙升也感到有臉麵,既然兩家訂親,以前關係還是不錯的,便哈哈一笑,烏雲撥開見明月。


    當然,趙家對白雲道長更恨了,那可是自家女兒的名聲!誰願意娶一個克夫的女子為妻?


    朱歡與趙升談了近兩個時辰,方才散去。


    第二天兩家便派人在城中揚言,白雲道長圖謀不詭,陷害趙家四小娘子的名聲,甚至揚言要打官司,訟狀白雲道長。


    你老人家是有名氣,然而有長安城中那些名寺高僧名氣大嗎?而且因為西夏的原因,延州城中有許多來自南北各地的商人,包括來自京兆府的豪商,他們也許就能認識這幾位高僧,朱家在這件事不敢做偽。


    但白雲道長聞聽後,十分淡定,說了一句,天知道他們有沒有改生辰八字,不聽貧道之言,以後有的是苦頭吃。


    未說其他,話外之音卻是最惡毒的詛咒。


    趙升氣得要帶下人去揍這個牛鼻子。


    此事鬧得紛紛揚揚,差一點掩過了黑蜂盜破滅所帶來的影響。


    朱歡卻沒有了心思。


    “就在這時,延州抓住了一個副都頭,也是黑蜂盜首領之一。”


    宋朝軍製是廂、軍、指揮與都,不過因為輪戍製度,廂與軍漸漸被架空,指揮成了軍隊編製的基本單位,一指揮(營)有指揮使與副指揮使,下麵是都頭,副都頭,也就是大隊長與副大隊長,每都各有十將、將虞候、承局和押官各十人。在圍林寨副都頭算是一個不小的校官了,若是參與進去必是首領。


    實際黑蜂盜首領非是三人,有十幾個人,但因為西夏軍隊出動,一半被夏兵格殺,隻逃出八人。


    “居然還能押到延州?”王巨驚奇地問。


    想一想吧,私商想將貨運進來銷售出去,打通了多少渠道。後者同樣如此。前者雖犯禁,還能說是潛規則的灰色區域,後者那就是罪無可怠了。


    “不提了,程公已經抓捕了數名胥吏,是皇城司的人出手的。”


    “皇城司?”王巨差一點叫出來。


    朱歡同樣知道皇城司這一機構,一張臉都快擰在一起。


    “程公迅速從他嘴中撬開許多內幕,牽涉了無數將士,官吏,以及鄉紳。”


    其實真的不能審,一審事情就會大條。


    “不過程公審出一條重要的情報,那個宋吉詭計多端,正是他的謀劃,黑蜂盜這些年犯下那麽多事,都無人發現。但這迴從上次出事後,直到他弄出什麽寶藏,步步受製。那天晚上,宋吉將幾個首領聚在一起,說了一句話,對方出了高人,此人不亞於老種,我們再鬥下去,最後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高人?”


    朱歡也不由苦笑:“小郎,但你確實很不了起,老夫都不得不佩服。”


    “得,你繼續往下說。”王巨道,不是他“高”,而是他記起的知識,這也是一種力量,這個力量也許改變不了國家大勢,但用來對付宋吉他們,隻要用對了,那是山一般的碾壓。


    “那個宋吉也很不了起,提前就置了一個莊子,所以官府查了那麽久都沒有查出他們下落。然後順勢,用那個傳揚開來的寶藏將各部族山民一起吸引過去,從中挑唆,導致仇殺不斷,若是讓他成功,整個延州動蕩不安。那時他便打算勾結西夏軍隊入侵延州,裏應外合,用此功進入西夏謀取榮華富貴。”


    王巨無語了,如果沒有張浦張元這些漢人,西夏能成功立國嗎?


    前事之師,後麵繼續……


    “宋吉此人平時自視極高,常自比於管仲樂毅。”


    “他?”王巨臉上冒黑汗。


    不過這個宋吉還是有些本事的,那天審完後,連程勘都不得不承認,此人也是一等一的謀臣。但王巨這個藏在暗處的“高人”僅出手兩次,宋吉他們便土崩瓦解。宋吉越想越後怕,這才是立即解散餘部,各自逃命的原因。


    “程公又將老夫召見,對老夫說,朱歡,你將你家那個高人交出來。”


    “啊!”


    “大約你讓程公也心動了,他想用你為傔人(門客)。”


    “不能答應。”


    “老夫是沒有答應,但程公又說了,某去了黑嶴嶺,觀察了許久,若是那天有人肩挑手抬,將貨從青咀嘴搬走,便是草坪溪道。”


    大約朱歡做得太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程勘便下去又仔細地看了當地地形,開始對朱歡產生懷疑。


    王巨搖頭道:“他這是在詐你。”


    朱歡當然死活不承認了。


    然而這終是一個麻煩。


    程勘話外之音再清楚不過,俺不追究你責任了,隻要你將那高人放出來,俺也不是要追究那高人的責任,而是用他,你難道還不答應嗎?


    但王巨若真是站出來,程勘未必會相信,即便相信,說不定惱羞成怒之下,一為麵子,二為殺雞賅猴,朱家悲催,王家寨悲催,王巨更悲催。


    王巨走來走去,又好氣又好笑。


    他乃是真正的弱少年,弱勢群體,卻不得不與程勘、司馬光、曹皇後高滔滔這些大牛們在暗處過招。


    這都是什麽事兒?


    “這樣吧,你對程公轉告一句話,這些年雖宋夏沒有大規模戰事,然而邊境百姓卻時常遭到西夏人的入侵,官兵在哪兒?這就不提了,一樣是大宋子民,生活如此悲慘,為何卻在擔負著沉重的勞役兵役,稅賦卻一樣不少?百姓為什麽做騾子,沒有活路了。”


    “小郎,老夫那敢說。”


    “你就說是我說的,此事望他早點了結吧,隻要他了結了,我願意將夏國劍的技術交給他。”


    “夏國劍?”


    “不是夏國劍,其核心是一種新式煉鋼手段,隻要朝廷重視,繼續大力研究,那麽國家一年就會得到許多好鋼,是真正的鋼,非是鐵。”


    “那……”


    “官府不會奢侈地做夏國劍,就是做了,也不會產生多少精品,我們隻做精品,不會受到影響。”


    …………


    “夏國劍?”


    “是仿造的夏國劍,不過區別不大。程公,你看。”朱歡讓衙役將兩把夏國劍捧上。


    一把是真正的夏國劍,一把乃是第二批仿造的夏國劍,鍾孫兩個手藝高明鐵匠的到來,王巨也經過了一番推敲,技術進一步改良,並且手中有一把實物做樣本,基本與真正的夏國劍差距不大。


    “它拋卻劍鞘與裝飾品,真正的成本隻有十幾貫。”朱歡不知道王巨為什麽非得要他這樣說。


    但程勘心中卻掀起了驚濤巨浪。


    朱歡不知道,程勘卻知道的。


    夏國劍的技術宋朝一直沒有刺探出來,成本卻刺探出來了。一把上等的夏國劍不計人工成本,也得要一兩百貫錢,所以出產才少,到了宋朝才貴。


    這就意味著朱歡手中的技術比西夏的更先進。


    夏國劍的什麽無所謂,一旦將這個技術推廣到所有兵器上,那將會產生什麽效果?


    朱歡將這個底牌打出來,程勘不得不猶豫。這個技術用得好乃是強國利器,可那個“高人”呢,程勘也放不下,這一刻,他糾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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