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找到桑代出事的地方,那裏已經被人清理過痕跡,但是精明的阿黛,還是在林子裏發現血跡。


    她順著這些線索,一點點尋找,終於找到桑代當初藏身的地方。隻是山洞裏早已空蕩蕩,剩下殘餘的灰燼,還有食物殘渣。


    看著這一切,阿黛沉默不語,倒是以帕,甚是著急,“小姐,您確定這裏便是王子藏身之處?萬一...萬一...”


    “萬一什麽?”


    “萬一不是,那我們豈不是錯過救人的時機?”


    阿黛似笑非笑,“你是懷疑我,還是懷疑阿爹的本事?”


    “以帕不敢!”以帕惶恐不安,連連道歉。大巫的線索怎麽會出錯?阿黛小姐更是未來的大巫,她就更不會出錯了。


    阿黛譏諷看他一眼,在山洞裏環視一圈,忽然走幾步,在角落裏撿起一樣東西。


    那是毫不起眼的小珠花,不是苗家女子的物件。落在石頭間,若非阿黛仔細,幾乎發現不了。


    女人的珠花?阿黛哼笑起來,這就有意思了。如果山洞裏的人是桑代,那麽另外一個就隻會是個女子。


    從這片痕跡中看得出來,此處有兩個人停留過,這就意味著,山洞內是孤男寡女。


    孤男寡女在這裏呆了一兩日,而且還有一些草藥殘渣,可見是有人受傷。


    阿黛越發覺得有意思,從這些細節看來,必然是有人受傷。就不知道,到底是英雄救美人,還是美人救英雄了。


    原本阿黛還在考慮,該怎麽解除這份婚約,現在看來不用她發愁尋找,合適的理由已經有了,等找到人,她就能夠清理幹淨這段關係。


    人還沒找到,她就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麽將此事利用,讓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此時被人盤算的桑代,在越汐的幫助下找到了去往鎮上的馬車。


    一路走來並不順利,大約知道桑代未死,叔父桑鐸的人,在各個路口設下埋伏,等待捉人。


    情急之下,越汐隻能將桑代扮成女子。一副殘疾病症,將死之人的模樣。又為了以防萬一,隻能暗中使用妖術,將他的模樣做出改變,這才瞞過搜查之人,順利到達目的地。


    青塘鎮上,這裏沒有長老們的眼線。越汐也沒感到被人盯。桑代解釋,“這個地方並不起眼,而且也不是通往王城的必經之路。”


    那些人隻知桑代有個道士做師父,但對於李束的下落,卻知之甚少。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李束有多厲害。


    神秘的李束,短暫的保存桑代的性命。


    當越汐到達這個地方的時候,心裏想的是,總算是完成任務,把人送到了。隻要這樁事,自己也算是得到解脫,可以去找大哥了。


    “你說的香料鋪在哪裏?我們該怎麽走?”


    剛剛進小鎮,越汐迫不及待想知道該往哪裏走。桑代的腿傷養了兩日,不如最初那般疼痛,但是還沒有好起來,更不要說順利的走路。


    這一路上若沒有越汐的照顧,他爬都爬不來這裏。


    越汐倒是單純的性子,全然不知道眼前的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模樣。隻是一個人傻傻的問他,自己該怎麽走。


    桑代淡笑,眼裏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往右邊那條路走,看到布莊之後,左轉上台階,再走到盡頭,繞過路口的木雕店,就能看到香料鋪子。


    越汐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線路,也不廢話,立刻攙扶著人,一點點往那邊走。


    帶著一個腿腳不便的人,走這道路有些狹窄,滿是台階小坡的石板路,騎馬是不可能的,此處又沒有可以轎夫,越汐隻能用小小的身軀,將人攙扶往那兒去。


    可是身為妖,她的力氣比很多人大,外人看上去,以為這小丫頭很吃力。事實卻是,她輕鬆的很。


    但是這條道路,並不像桑代說的那樣輕鬆簡單。事實上,他們一直在走台階,越溪縱然再有力氣,七拐八拐的石板台階走了一大串,也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這個鬼地方,早知道就飛了,裝什麽人,累死我了!”


    越汐聲音小小的抱怨,桑代聽不真切,忍不住問一句,“怎麽了?是不是我太重了,累到你了?要不我們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還差一點點就到,我還是直接先送你過,省得還要繼續擔心。”越汐擺擺手,就想一口氣完成這件事,最後老死不相往來。


    兩人各懷心思,攙扶著走完最後一段路,終於到達桑代說的那家香料鋪。隻不過,這家店實在小,整個店麵大概兩個人伸直了手的寬度。


    鋪子裏隻有一個稚嫩的小童在瞌睡,掌櫃的不知去向,越汐滿眼狐疑,高聲喊道,“小孩醒醒,快醒醒,你們掌櫃的呢?”


    那小童揉揉眼,從櫃台後走出來。大約十一二歲左右,揚起稚氣的臉,看看越汐傲嬌道,“你是誰呀?我們家香料很貴的,一般人買不起,你要是沒錢,還是趕緊走!”


    這是個什麽意思?


    越汐忍不住看一眼桑代,見他很是狼狽,風塵樸樸的。又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塵土,還有幾日未梳洗的樣子,大約在這小童眼中,他們是乞丐之流。


    越汐不禁白他一眼,“你們人規矩真多。”


    “你說什麽?”小童沒聽清,稚嫩的嗓音反問一句。


    “我說小家夥,叫你掌櫃的出來,姑娘有的是錢,想買一百個你都可以,所以讓你老板出來,知道嗎?”


    小童甚是不信,連連打量二人,傲嬌卻苦悶道“你要是騙我,我去找掌櫃的,他會打死我的。”


    越汐張了張嘴,有些荒謬笑起來,難怪就小小年紀,便狗眼看人低,一副勢利眼的樣子,原來是被掌櫃的給訓出來的。


    越汐隻能轉頭問桑代,“你確定是這家店?不會找錯地方?一會你要讓人趕出來,我可不管!”


    桑代無奈,輕笑搖頭,對那小童道“讓你掌櫃的出來,告訴他,觀裏的客人來了,有事找他,他自會出來。”


    小童似懂非懂,見他斯文有禮,想了想,轉身進屋找掌櫃的。


    不一會兒,那掌櫃的果然出來,看到桑代先是一驚,差點要行禮,立刻被桑代攔住。“人多眼雜,換個地方說話。”


    掌櫃的立刻掀開簾子,“少爺往裏往裏走,跟我來。”


    越汐就這樣,攙扶著桑代進了裏間。


    走過一條暗沉的小過道,她沒想到,進去裏麵,會別有洞天。一處簡潔卻透著精致的院子,出現在眼前。


    比外麵的小店鋪,要氣派的多。


    也是奇了怪,門口的店麵不吸引人,反倒是內部的地方,修建的如此精致,人的心思真是古怪!


    越汐搖搖頭,將人扶在椅子上坐下,那掌櫃有些詫異,正要問越汐的身份,卻聽她對桑代道“既然把送來了,我也算是履行承諾,以後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們就此別過吧。”


    桑代剛要出言挽留,越汐卻連忙道,“我真的很著急,不跟你說廢話了,照顧你們家少爺吧,我走了。”


    一句插話的機會都不給,越汐迅速離去。


    掌櫃的遲疑,“少爺,這是...”


    “算了,讓他去吧!”現在還有其他要緊的事情做,越汐對自己已經夠意思了。


    出了店鋪,越汐想了想,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飯。


    這次她著急離開,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桑代,不為別的,就是怕自己再次心軟。


    再欠一頓飯,這人情當真是一場又一場,沒完沒了,扯不清了。到這裏正好,各不相欠,她正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


    “喝些甘露,能讓你恢複的快一些!”夏燭端著碗進來,荼宛有點詫異。


    看著碗裏有些黑乎乎的東西,這哪裏是甘露,分明是一碗湯藥。


    荼宛不禁失笑“你這甘露,怎麽黑乎乎的,你該不會是在煤礦裏采的吧?”


    縱然嘴裏說著玩笑話,荼宛卻伸手接過藥碗,試了試溫度,也不猶豫,一飲而盡。


    夏燭等她喝完,才淡淡道“早晨起來采集甘露,又在林裏發現少見的靈芝,所以特意把摘來,給你補補身子。你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最需要補充元氣,等你身體強壯一些,我帶你迴花苗去。”


    荼宛一愣,昨日原本想走,奈何自己身體實在扛不住,這虛弱的身體,隻怕走不到一半,又要拖累別人。


    沒想到夏燭這般貼心,出門一趟,不僅為她采來草藥,還親自熬成湯藥送到眼前。心中頓時暖融融,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細心照料。


    “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不僅救了我的命,還找到這麽珍貴的靈芝藥草,欠你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還的清。”


    荼宛說的輕鬆玩笑,夏燭卻靜靜凝視她,看的荼宛正不自在,耳畔則響起一道驚雷。


    “你若真想迴報,不如嫁給我吧!”


    荼宛手裏的碗沒拿住,慌亂落下,夏燭眼疾手快,瞬間抓住。


    荼宛眨巴眼睛,以為自己耳朵出錯。她剛才聽到了什麽?什麽叫,不如嫁給他?


    她咽咽口水,抬眼看過去,隻看到夏燭灼灼的目光,逼的她無法裝傻。


    “你...你...你....”結巴半天,荼宛也不知說點什麽。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直白的示愛,連...連喜歡都不曾說,便求婚?


    夏燭走近她,逼的荼宛連連退後,直到角落裏,退無可退。


    “你沒聽錯,我也沒瘋。”夏燭的眼神,此刻才真的像一頭狼。那眼神很像是獵捕動物的時候,才會有的欲望和野心。


    但是又不同於獵殺獵物的嗜血,而是一種渴望,渴望得到,渴望占有。眼睛裏是情欲的光芒,還有讓荼宛有些害怕的霸道。


    她從沒見過夏燭這樣的神情,更沒有在任何男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眼神,哪怕是軒曜。


    軒曜對她,要麽是靦腆的,要麽是嚴肅正經的,如這般霸道不容拒絕的,弄得荼宛慌亂不已,全然不知如何應對。


    夏燭卻不管不顧,隻愣愣道“我喜歡你。我們妖不會遮掩這種情緒,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必要欺騙,更不必要隱瞞。”


    “三年前,我不懂自己的反常,三年過去,我以為你與他早就成婚,也未曾想過要與你再見麵,更不曾想,你會過得這樣不好。”


    “如果不是再遇見,如果不是你這份模樣,我不會確認,我心裏喜歡你。你沒有聽錯,我在向你求婚,我想讓你嫁給我。”


    “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就算我們沒有在一起,我心裏一直還有他。”荼宛見他毫不掩飾,自己隻能表明心意。


    是的,她從沒忘記軒曜。哪怕不能對他說出那三個字,可心底的愛,卻從未減少一分。


    夏燭連遲疑都不曾,脫口便道“沒關係,我可以讓你忘記他。我會讓你接受我,我會給你幸福。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滿足,我們雪狼族,一生隻會有一位妻子,我認定你,便不會有其他人。”


    荼宛慌到極點,未曾想,再見麵,他居然對自己說這番話。不禁又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心裏直突突。


    她想逃,對方卻把路堵的死死的,分明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一定要個答案。


    荼宛隻能硬著頭皮,錯開話題,“你不是....你不是說過....人與妖殊途,二者不可婚嫁嗎?你不是一直阻止越汐,不許她與人男子結合,不準她留在人間嗎?你別忘了,我也是人,不是妖!”


    夏燭卻搖搖頭,“這並不是理由,我喜歡你,這一切都不是理由。哪怕你心中有別人也沒有關係,既然你沒有成婚,那我便有追求你的權利,更不要說,他如今連你是誰都忘了。既然如此,我就更沒有理由放手。”


    “可是...”荼宛詞窮,努力想了想,才憋出一句話“越汐說過,人與妖結合在一起,他們是無法生下子嗣的。而且,你若娶了我,遲早我會白發蒼蒼,但你依然俊美年輕。我一個女子,怎麽能忍受這種事?”


    “我說過,這不是理由,我不在乎你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喜歡你,就是喜歡。哪怕你容顏老去,哪怕你不能孕育子嗣。我要得到你,就會排除萬難,所有的阻礙,我都會處理幹淨。你隻要點頭,說你願意就好!”


    荼宛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遇到軒曜,夏燭的示愛,是讓人最心動的。任何一個女子,見這樣優秀的男子對自己示愛,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可你喜歡我什麽,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夏燭忽然沉默,良久,才說了一句讓荼宛哭笑不得的話。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值得我喜歡的,可我就是想要得到你。你是第一個讓我有發情衝動的雌性,我想要得到你,這就足夠了。”


    他說的真摯,荼宛卻十分無奈,他實在是荒唐太過。


    “我想你並不懂得什麽叫喜歡,你隻是對我產生了一種懵懂的好奇,一種本能的占用欲而已。可感情並不僅僅是欲望上的衝動,愛情更是如此。”


    夏燭卻不以為然,“男女之情,動物之間的情欲,本質上不都是一樣的嗎?它隻是肉體上本能的衝動,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荼宛一時間,不知如何向他解釋。所謂男女之情,又豈能簡簡單單是情欲本能的衝動?


    這種衝動,對於動物來說,便是發情期,發情求偶。可人不會隻有發情的本能,“我想你還不懂什麽叫喜歡,如果你隻是本能的想要得到我,那和你想要得到一朵花一本書,或者是一件獵物,有什麽區別?”


    “愛情不是這樣,尤其是人的愛情,它比身體本能的欲望,要複雜的多。”


    “有多複雜?”夏燭不依不撓,非要追個究竟,“你對軒曜的喜歡,從何而來?他除了生得好看一些,似乎並無不同,甚至比常人所認為的男子,還脆弱得多。他連守護你的能力都沒有,在妖界,不會有任何雌性,對他表示喜歡。”


    妖隻崇拜強大的力量,最有力量的雄性,便最有資格擁有雌性。


    這好像是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無論是在人間,還是在動物裏。能力強大的雄性,有著強烈的征服欲跟占有欲,他越是強大,就越渴望占有更多的雌性,滿足自身的欲望。


    妖,則更強勢一些,尤其是雪狼妖。


    他們跟其他妖的不同之處在於,從來都是一雄一雌,不是一夫多妻製。但縱然如此,在求偶這條路上,依然是崇拜強者。


    他們瞧不起弱者,弱者沒有資格在弱肉強食的世間生存下去。動物世界資源有限,隻有強者才有資格得到食物生存下去,在求愛的過程當中就更是如此。


    不夠強大的雄性,憑什麽養活雌性,並讓她們為自己繁衍子嗣?


    夏燭足夠強大,所以不懼怕人與妖的禁忌,他有能力守護愛的人,也有能力在這場求愛的拉鋸戰中獲得勝利,他既然已經說出口,就絕不會接受荼宛的拒絕。


    “荼宛,我認定你,你便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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