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居然在這裏行苟且之事,實在是實在是有失體統,小姐他們,他們.....”香兒大唿小叫,說的荼宛十分尷尬,臉色難看的緊。


    軒曜鬆開荼宛,瞬間冷下臉,掃一眼鳳依蘭,高聲道,“來人!”


    即刻有侍衛跑過來,等待命令。“殿下有何吩咐?”


    “將這不懂規矩的丫頭拖出去,杖責二十!”他的命令很突然,鳳依蘭卻驚嚇到。


    她沒想到,平日裏不聲不響的軒曜,忽然間大動肝火,收拾她的丫鬟。


    平日裏,香兒就算多有不敬,軒曜也從不計較。今日,是為了那個女子嗎?鳳依蘭眼神往裏探看,卻隻看到女子嬌小的背影,還有青灰白的發色。


    香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已經被侍衛擒住,這才驚慌不已。“小姐,小姐救救奴婢,我不要挨打!”


    侍衛沒有立刻將人拖下去,有些猶豫等在原地,卻引來軒曜的怒視不滿,“怎麽,本王的話沒有用嗎?”


    這事沒有迴旋的餘地了,鳳依蘭眼看著侍衛將人拖走,來不及去追究荼宛的身份來曆,隻能先救人。


    “軒...殿下,香兒年紀還小,隻是個小丫頭,還請饒恕她!”


    軒曜麵色冷淡,連從前淡淡的溫情,都不再殘留。“表姐,你既是奉命前來,就不該帶一些不嚴謹的人在身邊。區區一個下人,平日裏倒也罷了。可今日竟敢肆意羞辱本王,這樣的丫鬟,表姐還是不要再用了。”


    他的聲音明明跟平常一樣,鳳依蘭卻感到一陣冷寒。他,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嗎?


    鳳依蘭原本很高興,故意偷偷過來,想給他一個驚喜,不曾想,卻看到如此不雅的一幕。自己的丫鬟,還因此衝撞軒曜,被狠狠責打!


    才剛來邊崖縣,卻遇上這種事情,心裏的那點高興,早已蕩然無存。


    院子裏很快傳來小丫頭淒慘痛苦的叫喊,鳳依蘭還想再求饒,卻被軒曜冷硬的麵色堵住。她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再說下去,就是她不知好歹了。因為犯錯的下人頂撞王爺,縱然皇帝知道,也不會站在她這邊。


    “鳳小姐一路舟車勞頓,想來辛苦了,本王這就安排人送你迴去休息。”


    “可...”


    “既然來了,便不急於一時風。鳳小姐還是先休息一下,緩緩疲勞。”


    軒曜召喚下人,讓管事為鳳依蘭領路。


    鳳依蘭想說的話,被堵在喉嚨間,她想要越過軒曜,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樣,可還是青灰夾白的發色。女子從頭到尾,都有不曾轉身說一句話。


    軒曜的稱唿已經改變,從表姐變成鳳小姐,顯然拒絕她的追問。鳳依蘭知道,再堅持也毫無意義,隻能跟著下人離去。


    隻是那個頭發灰白的身影,一直停留在她腦海,女子的麵容,她不曾看真切,但青灰白的發色,怎麽都不會是個年輕女子。


    安王殿下如何會在屋裏,與一個年長的女子行苟且之事,鳳依蘭怎麽想,都覺得不合常理!


    心事重重走出去,等候在院門口的嬤嬤見她出來,擔憂迎上去,小聲問她“小姐,發生了何事,怎麽...”


    嬤嬤的目光,看了看小丫鬟挨打的方向。


    鳳依蘭長歎一聲“也怪她自己口無遮攔,以後還是教教她規矩吧,她也到了該學規矩的年紀。以後跟在我身邊,若再這麽大大咧咧,不知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以後有她苦頭吃的。”


    看來的確是得罪了安王,嬤嬤點點頭,隨小姐去到休息的院落安置。


    走一走,荼宛就冷漠道“安王若是無事,還請及早讓我離開此地。”


    剛才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軒曜隻來得及憤怒,懲治那丫頭,以免她羞辱的話語傷到荼宛。


    正想著該如何應對荼宛,哄她消氣,卻聽到荼宛要走,他自然不會同意。


    “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還有事,稍晚再來尋你!”


    荼宛沒想到他居然開溜,根本不正麵迴應自己的要求,眼睜睜看著他關門離去,荼宛氣不打一處來。


    什麽叫時候不早了,外麵的天白到刺眼,太陽照的那麽高,晌午都還沒到,休息什麽?


    真是發愁死了,打又打不過他,自己又不願意下狠手對付他,可繼續留下去,隻會被他想盡各種法子逼問,實話是不能說的,眼下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荼宛此刻特別想念阿黛,她的詭計最多,坑人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若是阿黛在,那該多好!


    有她出出主意,也許就能擺脫困境。也不知,她是否發現自己失蹤,不在無界林了。


    -+/+++


    而此時的阿黛,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才剛剛分開一日,為什麽又碰到了這個瘋子?


    跟她有同樣想法的夏燭,也是直勾勾看著阿黛。


    這叫什麽?有緣千裏來相會?夏燭心裏疑惑停頓一下,越汐的這句話,他怎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好像,不是用來形容這個狀態的。


    兩個人明明走的是兩個方向,怎麽還能夠在一片林子裏遇見對方。這事兒聽起來有點奇怪,怪的阿黛很想轉身就走。


    可荒郊野外的,這又是唯一一條去黑苗的路。再如何,她也隻能硬著頭皮留下。


    若是錯過這個,可以臨時休息的獵人小屋,再走下去,就是荒郊野外風餐露宿了。


    阿黛不怕風餐露宿,但是深夜裏蛇蟲鼠蟻,妖魔鬼怪多得很,她不想睡個覺都不安穩。


    阿黛走了兩步,坐到稍遠位置,硬擠出一個笑,看向夏燭。“這麽巧,你這是去哪兒?


    夏燭往火堆裏丟了枯枝,淡淡道“去找我妹!”


    “哦,找你妹啊!”阿黛沉默,不知道接下來說些什麽。


    兩人之間,陷入尷尬安靜的氛圍。


    沉默好一會兒,夏燭忽然開口道“你這是要去找荼宛嗎?”


    阿黛呃了半天,才迴答,“算是吧,但我得先迴家一趟。”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屋子裏,隻有枯枝燃燒的劈啪聲。


    阿黛大約實在不習慣,這種尷尬詭異的氛圍,於是沒話找話問“你妹妹叫什麽?”


    “越汐!”夏燭迴答的言簡意賅,沒有多費一個字。


    阿黛頓了一下,“夏越汐?”


    “不,就叫越汐。”


    “你們倆不是一個姓氏?”


    夏燭奇怪看向她,“她為什麽要跟我一個姓氏?”


    阿黛愣了半天,哈哈一笑,“嗯,你說得對,其實也沒必要非是一個姓氏,我們苗人,也不是...也不是全都一個姓氏的。”


    真是沒事找事,越說越尷尬,這種硬聊的感覺,阿黛這輩子還沒經曆過。


    她想了想,決定找個地方趕緊睡,下,天一亮就分道揚鑣吧。


    哪知剛剛這樣想,夏燭卻叫住了她。“你還沒有告訴我,荼宛為什麽會被你關在無界林?”


    當日他的確逼問出荼宛的下落,但從來沒有過問過,為什麽會荼宛會被關在那裏。這也是阿黛疑惑的地方,今日忽然又問起來,阿黛被弄的猝不及防。


    這個人,為何總不按常理出牌?


    阿黛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迴答“她生病了!”


    “什麽病?”夏燭難得有點緊張,這是相遇這麽久,阿黛第一次看到他有別的情緒。


    “呃...就是偶爾會有些不太記事。”


    夏燭茫然不明,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


    偶爾不太記事,也是生病?


    阿黛在心裏組織了一番語言,采用一個比較容易,讓人聽懂的方式,迴答他的問題。


    “簡單來說,就是她因為某些緣故生病了,偶爾會睡好幾天,醒來後,會做一些異常的舉動,但過後自己卻什麽都不記得。”


    “有一迴,荼宛就像換了一個人,整個人瘋瘋癲癲,差點殺了很多人。我把這事跟她說了以後,她很害怕。我就跟她說了無界林的事情。”


    “她覺得那裏很好,讓我把她關在裏頭,以免再出事兒。”


    夏燭盯著阿黛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阿黛暗暗握住匕首,以防他動手,卻聽他道“你從前不是要抓她嗎?為什麽還願意幫她?”


    阿黛嗯了下,打哈哈起來“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兩個人,其實是堂姐妹,我抓她,就因為她這個病。有時候發起瘋來,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所以我才著急把人抓迴去。”


    “可是誰知治了幾年,還是不見好,而且越來越嚴重,我也是沒辦法,所以才才這麽幹的。”


    她的解釋,夏燭半信半疑,橫豎現在找不到荼宛,也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他也沒有辦法驗證真偽。


    而且,夏燭此刻不急於找到荼宛,倒是急於找到越汐,相比起來,那個小丫頭才容易招惹麻煩。


    阿黛見他不再追問也鬆了一口氣,剛才那番話,倒不完全是假的。


    有好幾次,她突然去無界林找荼宛,卻發現她一直沉睡。連睡了好幾日,醒來之後,整個人就有些怪異。


    先是癡癡呆呆,夢遊一樣在院子裏遊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嘴裏說著她聽不懂話。


    後來,她幾次又遇到這種情況。隻是荼宛的動作,比從前更加順暢,她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阿黛在暗處觀察,發現這時候的荼宛,多了一股邪氣。


    眼睛裏,偶然有詭異的紅光。


    特別像寨子裏,傳說的那種妖魔。是的,當荼宛的瞳孔,在夜裏是發著紅色的光,阿黛才看過一次,便嚇住了。


    所以她才生出,改變體質的欲望。她想脫離荼宛的血液,希望其他方式得到力量。


    阿黛心裏,隱約害怕。不知是因為自己的舉動,導致荼宛產生了這種變化,還是這種東西本來就藏在荼宛身體裏。


    更害怕的是,若是繼續喝荼宛的血,她是否也會成為那樣。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荼宛,卻不知荼宛早已知曉,並對她隱瞞了秘密!


    兩個人自以為藏的很好,卻不知這秘密,會為日後埋下禍根。


    +--+


    荼宛被關在這院子裏,裏外全是侍衛,他們嚴格把守,一隻蒼蠅都飛不進。


    軒曜幾日不曾來看她,荼宛窮極無聊,在院子裏扯葉子玩,玩著玩著,聞到一種奇怪的香氣,人不受控製睡了過去。


    暈倒前,她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那是譏諷的聲音,那個她又迴來了。


    “宛丫,宛丫...”


    這聲音,是阿娘在叫她。


    “阿娘,阿娘,你在哪兒?”荼宛高聲的喊著,她感覺自己在跑,跑著跑著,卻發現不對,她的手腳好像都縮小了。


    荼宛愣在原地,這是怎麽迴事?她這是,變成小孩了?


    “宛丫,宛丫,你在哪裏?快出來,不要嚇阿娘!”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荼宛忍不住想唿喊,卻叫不出來。


    然後,她聽到自己稚嫩的聲音,在叫喊。“不出來,就是不出來,你們都在騙我。”


    荼宛的叫聲,終於引來父親跟母親。見自己的女兒躲在大樹上,根本不肯下來,夫妻兩個一臉無奈。


    “宛丫,你先下來,聽阿娘把話跟你說完,不要鬧脾氣,好不好?”


    “不要,你們分明說我不會再犯病的,但是...但是昨天胡哥哥說,他說我又犯病了。他說我瘋瘋癲癲的,還要咬死...咬死了,沁沁最喜歡的小白兔。”


    荼宛稚嫩的聲音,哭的很委屈。她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但是身上的血,還有嘴裏的血腥味,讓她確定,胡哥哥說的是對的。


    她又犯病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得了一種奇怪的病,一旦發病,用他們的話說,她會像隻野獸。


    開心的時候,拉著一群孩子瘋狂玩,不開心的時候,雙眼會變成紅色,最可怕的一次,活生生撕開了一條狗的肚子。


    荼宛不敢相信這是她做的事。她覺得這一切太恐怖,她才十歲,那些小夥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頭可怕的狼。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對她?


    小小的荼宛,躲在樹上瑟瑟發抖,他不是瘋子,她沒有病,她不要被人討厭。


    見自己的女兒哭得傷心,荼柯在樹下著急,盡量哄她道“阿爹這迴真的沒騙你,我真找到方法治你的病了,你下來好嗎?阿爹發誓,你再也不會生病了。”


    荼宛紅著眼,眼淚都沒幹,身上還有殘留的血痕。“你沒有騙我嗎?”


    她還是有些懷疑,因為阿爹已經保證過三四次,但每一次都失敗。自己還是會複發,這一次又有幾分真?


    “相信阿爹,真的,這是最後一次。”


    後來,發生了什麽?


    荼宛在黑暗裏行走,順著一條黑色的甬道,一直走一直走,來到一間密室。


    她睡著了,阿爹用匕首劃開她的手腕,將奇怪的蠕蟲,放在傷口處。那蟲子順著她的傷口爬進去,她的傷口很快愈合,昏睡的荼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是覺得傷口有些癢癢,所以撓了撓。


    荼宛看到父親抱起小小的自己,走出密室,出口位置,母親焦急的等待。


    “怎麽樣?”


    荼柯點點頭,將女兒放在床上,“成功了,但是,以後每個月,她都會發一次毒症,這就是代價,沒辦法。”


    “你確定?”母親焦急,摸摸荼宛的臉,對女兒的遭遇十分心疼。“她還這麽小,為何要遭這份罪?都是我們害了這孩子,這是報應。”


    “什麽報應!”荼柯喝止她,“不要胡思亂想,這跟從前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這是....?”


    “是什麽?”母親淚眼婆娑,不懂丈夫為何欲言又止?


    荼柯看看女兒,苦笑道“對不起,這其實,是神巫血脈的詛咒。”


    詛咒,什麽詛咒?荼宛第一次聽到這個答案,難道說,父母一直都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荼宛焦急起來,想要追問,可她發不出聲音,父母也慢慢消失在她眼前。


    她又沉浸在黑暗中,詛咒?是什麽詛咒?神巫血脈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


    都想起那個道士興奮的眼光,她高興什麽?難道他知道真相?


    荼宛來不及想,感覺有什麽力量,將自己一直往深處拉扯。她想逃逃出去,看見無數的蜘蛛網湧向自己,將她牢牢困住。


    發生了什麽?


    睡吧,睡吧,你很累了,你要休息。


    不要哭,不要鬧,黑暗才是你需要的。


    “打聽到了嗎?那院子裏到底住的是什麽人?”


    嬤嬤關好門,小心翼翼迴報自家小姐,“聽說是王爺帶迴來的一個苗女,但沒有人知道她真實的身份。”


    “當真?”


    嬤嬤頓了一下,才道“連大人,好像知道些什麽。”


    “連大人,他說了什麽?”鳳依蘭緊張問她。


    嬤嬤猶豫,很是為難。


    “嬤嬤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如今我身邊能信的,就隻有你一個了。”


    嬤嬤看著小姐的眼,實在不忍拒絕。“連大人說了,有些事,您不該過問的就別再問,他不會告訴你的。”


    “什麽叫不該問?”鳳依蘭焦急,“嬤嬤,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軒曜他...他..他是...”


    掙紮了半響,鳳依蘭才壓低聲音道。“那晚您也看到了,對嗎?你看到了那個神仙,他說了,他說軒曜才是真龍天子,他才是那個會坐上皇位的人,而我,注定是他的皇後。”


    嬤嬤心驚,那日詭異的一幕,瞬間湧上心頭。如果那真是神仙,那小姐她...


    “嬤嬤,幫我,我已經不能迴頭。若是.....若是那個夢是真的,那我...我隻能不擇手段了。”


    她一直以為隻要自己安心等待,皇後之位也好,軒曜也罷,都會是她的。


    但突然來了一場夢,神仙告訴她,出現變故,有一個人,可能會奪走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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