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億八千萬年前,天地中,唯有二界。神與魔為奪地盤,針鋒相對,日夜激戰,死傷無數。盤古大神實在見不得,便用神斧劈開盤古大陸。


    一時間天地變色,竟然裂變出新的空間。盤古舍身成義,用自己的神體,締造六界。


    至此,世界分為神、魔、仙、妖、冥、人六界。這六界相生相克,相輔相成,一時間,世間倒平穩起來。


    如今的神界,由天帝太禩掌管。天帝萬般皆好,隻是子嗣艱難。與天後十幾萬年,才得了一個長子。


    此子誕生之際,滿天祥雲,百鳥來朝,天帝大喜,賜名軒曜。說也奇怪,自從長子誕生,天後便接連誕生兩位皇子,一位公主,天帝夫婦對長子,更加喜愛。


    可過了幾萬年,眾神仙對這位殿下的喜愛,就淡了。誰也沒想到,當初粉雕玉琢的嫩娃娃,長大之後成了麵癱。


    跟誰說話都是一臉淡漠,縱然禮數周到,卻難免有不識人情世故,說錯話的時候。


    作為一個長相俊美的麵癱,又身份尊貴,自然贏得不少神仙女眷愛慕,明裏暗裏送秋波,想著法子勾搭。


    更有甚至,求到月老處,想用一條紅繩纏住軒曜。


    軒曜起初不在意,奈何仙女們相思成狂,居然在軒曜沐浴之時闖入,害得軒曜從此不敢單獨洗澡。每逢沐浴,大殿內外必然重兵把守。


    為此,軒曜大罵月老,說他掌管的男女之情,實在是六界之害,理當廢除。月老聽後,氣的頭發打結,紅繩都理不清了。


    奈何此事的確是他理虧,原本想著仙女們求紅線,不過是心裏存個念想,隻當成全小女孩的癡心。


    哪知軒曜魅力這般大,沐浴都被窺伺。


    可月老不服氣的是,你可以說他亂派紅繩,憑什麽說男女之情是六界之害?這不僅是侮辱了男女之情,更是侮辱他的職業,要是世間再無男女之情,那他月老還有什麽存在的價值?


    至此,月老心裏埋下怨恨。


    軒曜得罪的另一位仙人,便是司命星君。原本二人各司其位,沒有交集。奈何某日,司命星君邀請白鶴仙子月下賞花,雙方你儂我儂情意綿綿之時,軒曜皇子恰好路過。


    眼看二人就要忘乎所以,摟到一處,軒曜隻覺辣眼睛。大聲嗬斥“你二人怎可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簡直有傷風化。”


    司命星君十分憋屈,這還沒親到,哪裏就有傷風化?再說男未婚女未嫁,談個戀愛怎麽了?


    白鶴仙子羞紅臉,被訓斥之後,連夜迴了洞府,再不肯與司命星君相見。


    司命星君花樣百出,變著法子哄,也沒能挽迴白鶴仙子的斷情之心。徹底失戀,飽受情傷的司命星君,自然把這帳算在軒曜身上。


    兩位神仙一直憋著氣,等待一個報仇的機會。


    過了一萬多年,軒曜皇子即將飛升上神,為此,須得凡間走一遭,等待渡劫歸來,便能飛升上神,封太子之位!


    作為掌管凡間帝王將相命格的司命星君,跟月老雙眼一亮,報仇的機會來了。


    下凡之際,眾神仙前去送別,月老贈送一杯清酒,軒曜一飲而盡,哪知其中下了癡情絲,凡間等待他的,還有一段情劫。


    作為司命星君,他的報複則正大光明。他信誓旦旦告訴天帝天後,軒曜皇子曆劫,若要成功飛升上神,必然是要受盡人間苦楚,所以命格波折坎坷,無法避免。


    天帝天後雖然心疼兒子,可也知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要飛升上神,自然要多受苦楚,是以夫妻二人隻能默認。


    於是司命星君大筆一揮,正大光明虐待軒曜皇子,美其名曰,都是為了殿下好!


    ------


    “曆劫?”魔界小樹林裏,荼宛吐掉果核,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親爹。“父王,你真的不是打擊報複我嗎?”


    右宸王無語,雖然他的確嫌棄女兒總是攪和他與夫人獨處,但是哪個當親爹的會打擊報複自己的女兒?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父王怎麽會這麽想,曆劫一事千真萬確!”


    荼宛摸摸下巴,一點都不相信。“我隻聽說飛升成仙要曆劫,成神要曆更大的劫,從來沒聽說過入魔還要曆劫的!父皇,該不會是魔尊家的小破孩跟你告狀了吧?我告訴你啊,這不怪我,誰讓他用彈弓欺負左宸王叔家的小澤熙,我這是替天行道,主持正義!”


    右宸王不否認,對於這個小女兒,他是又愛又恨。出生的時候是個粉嫩的奶娃娃,可越長大,性子越跳脫。


    偶爾調皮搗蛋是可愛,可上萬年過去,本事一般,鬼主意特別多,眼看到了成年要出嫁的時候,他實在擔心,這麽下去,沒人敢娶她過門。


    正想著怎麽辦,手下來報,說荼宛到了曆劫的時候。右宸王,幹脆把心一橫,決定送女兒去吃吃苦,也磨一磨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阿宛,入魔自然不用曆劫,可你的身份有點特殊。”


    “哪裏特殊?”


    “旁人都是純種的魔,隻有你,因為你娘的緣故,身體裏有一半仙家血脈。”說到這裏,右宸王不得不感慨,此處是他對不起孩子的地方。


    荼宛一臉懵逼,“我怎麽沒見幾個哥哥去曆劫?”右宸王與王妃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她是最小的,又因為生的晚,自小很得寵愛。


    她性子跳脫,有些男孩氣,從小跟哥哥玩在一處,學了男孩的臭脾氣。如果是男孩,右宸王隨便打隨便罵。可偏偏是個女孩,打不得,罵不得。


    “你的兩個哥哥最疼你,曆劫的時候都是避開你自己去,你莫非忘了他們一身血汙迴來的時候?”那兩個臭小子嘴上說心疼妹妹不讓她知道,實際是怕這死丫頭硬要纏著他們一起去,到時候劫數豈不更多?


    荼宛一聽,立刻想到好些年前,這兩人貌似是受了很重的傷,迴來硬生生療養上百年,才出關見人。


    曆劫等於吃苦,吃苦等於受傷,受傷等於疼!荼宛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流程,然後飛速迴屋,關好門窗,高喊“不去不去,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右宸王哭笑不得,這豈是她說不去就能不去的?


    奈何荼宛鐵了心,就是不肯出去受這一難,任憑誰來勸她都閉門不見。眼看曆劫的時日越來越近,無可奈何之際,老大荼藺提議,幹脆灌藥迷暈了直接扔出去,也省得費口水勸說。


    右宸王有些猶豫,到底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這麽對她,是不是太粗暴了?


    哪知王妃青竺一拍桌子,殺伐果斷“好,就這麽決定了。”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老大荼藺,老二荼箬,下藥迷暈荼宛後,飛速把她丟下輪迴井,這才鬆口氣。


    “大哥,你說她不會怨我們吧?”荼箬還是有些後怕,妹妹的心眼很小的。


    荼藺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心。“不怕,我給她灌了孟婆湯,曆劫的時候她什麽都不記得,等她迴來再喂一次,保證忘的幹幹淨淨。”


    “大哥,還是你高明,走迴去喝酒!”荼箬佩服,跟大哥勾肩搭背,歡笑而去。沒有這個拖油瓶搗蛋鬼,日子簡直太美好了。


    -----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匆匆過了十幾日,軒曜已經長大十六歲。


    此生,他本是皇帝第三子。奈何母妃身份低微,又難產而死。一出生,又被欽天監批了個刑克父母的命格。


    母親一出生就死了,應驗命格。皇帝生怕被這個兒子克死,又不忍殺了他,於是聽從國師的建議,從小就送往南華山修行。


    那裏是一處道觀,因為出過國師,所以算是皇家道觀。每年總會接收一些俗家弟子,修身養性,待到合適時機,家人就會接迴去。


    一晃過去十六年,跟軒曜一同被送來的幾個孩子,都已被家人接迴,山上晚來的一些孩子也都已經迴去。


    唯有軒曜,仿佛被皇家遺忘,除了每年來送份利的太監,身旁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從前還有一個嬤嬤,是他的奶娘。奈何幾年前,嬤嬤忽染急症,去了。臨死前,還牽掛著軒曜,流幹最後一滴淚。


    嬤嬤死後,軒曜一人在屋子裏陪了她很久,直到屍體徹底失去冰涼,僵硬如木。


    從此以後,他就真的孤家寡人了。原本就清冷話少的軒曜,更是變得沉默寡言。很多時候,甚至幾天不說話,隻一心鑽研仙道。


    原本沒有旁的事,他大概就會在此了結餘生。可今日一大早,南華山便來了個求助者。


    此人乃是振國公府的下人,她此行前來,是為她家小姐求道長的救命仙藥。


    “還請玄機道長慈悲,救我家依蘭小姐一命吧!”下人苦苦哀求,跪在地上,把頭磕得砰砰響。


    原本在一旁抄經,神情淡漠的軒曜,聽到依蘭二字,右手頓住。


    “貧道不是交代過,你家小姐十八歲之前,絕不能離開閨閣半步。之前都還好好的,為何這才迴去一年,就嚴重到這個地步?”


    鳳依蘭,振國公家的嫡長女。祖母是東平長公主,跟他算是表姐弟。


    當初自己被送到南華山,五歲不到。因為生來不得父親寵愛,宮裏的下人難免對他怠慢。


    他生來聰慧,旁人是否友好,他能感覺到。在道觀裏待了幾年,性子越發孤僻,旁人他的身份不敢得罪,也不敢靠近。唯有突然被送到此地的依蘭,每日笑盈盈纏著他。


    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跟他分享,日子久了,他的心漸漸融化,不知不覺把對方放在心上。


    他從沒奢望過什麽,隻是盼著依蘭身體康健,過得幸福就好。他日日努力修行,盼望學好仙術,可以為她消除病痛。


    也許是上天聽到他的感應,竟真的讓他學有所成,製出平安健康符,讓依蘭身體慢慢康複,與旁人無異。


    既然身體好了,自然是要迴家去的。哪怕不舍得,軒曜也還是送她離開。


    最初,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送來一封信,與他聊家常問平安。可最近幾個月,信越來越少,甚至沒有信來。


    他還以為是依蘭耽誤了,如今看來,竟是舊病複發!他的符,難道沒有效果了?


    下人是個年長的嬤嬤,哭得十分難過,訴苦道“道長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原本好好的,奈何年前,小姐隨夫人進宮,為皇後慶生,被皇後一眼瞧中,選作太子妃。”


    “按理說這是好事,可問題是,太子殿下早就心有所屬,京城裏誰人不知,太子的後宮有一位十分寵愛的宮女。”


    “我家小姐本不在意,可太子實在過分,居然讓那女子身懷有孕,禦醫傳出消息,說定是龍子,這不是明擺著打我家小姐的臉嗎?”


    “我家小姐為了不讓父母擔心,麵上裝的可鎮定了,背地裏卻夜夜傷心,哭濕枕頭。憂心過重,這才引發舊疾。眼看下不了床,整個人就要香消玉殞,老奴實在是心疼的很。”


    “道長,您道法高深,還請您再次出手,救我家小姐一命。”


    軒曜麵上雖冷淡,可心裏終究起了波瀾,原來是為情所傷。他有些心疼依蘭,這樣好的女子竟然沒有被珍惜,那個未蒙麵的太子大哥,眼瞎了不成?


    玄機道長搖頭歎息“我早說過,她若在閨閣中待到十八歲,就能避過此劫,平安一生。你們偏偏不聽,帶她去皇宮赴宴,可見命中注定之事,非人力所能改。”


    “不不不,道長,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皇後的命令我們豈敢不從?夫人也是心存僥幸,覺得沒有大礙,誰知真應下道長的劫。”


    老嬤嬤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頭皮都破了,流出血來。“求您發發慈悲救我們家小姐,你從此以後您說什麽我們做什麽,絕不敢有半分不從。”


    道長命令小道童,將老嬤嬤扶起來,自己點燃一炷香,拜了拜三清祖師。他長歎一聲道“並非貧道不願相救,實在是救命的草藥太難尋。”


    “道長隻管說,無論何種草藥,無論何種草藥,振國公府必然傾盡全力。”老嬤嬤一聽還有救,不管不顧的允諾。


    玄機道長心裏門清,藥如果那麽好找,他又豈會在此為難。“你家小姐的病,需要起死迴生的仙藥。這世間有一種藥,名為血靈芝,服用它,能讓將死之人起死迴生,容顏煥發。”


    “當真?”


    軒曜卻沒有老嬤嬤的樂觀,他了解師父的性子,見他如此為難,知道這個藥肯定不好找。


    “嬤嬤不必高興太早,藥雖有,可世間難尋。貧道此生,也不過是在家師仙逝前,見過一麵。”


    “此藥之所以難得,便是因為它生長在棺材上。全靠棺木主人,屍氣供養。可即使如此,也不是每個棺材都能長出血靈芝。”


    “師尊曾言,這世間唯有心地良善,身體健康,卻意外早世的人,因死得匆忙,陽壽未盡,屍身殘留生機,方可長出血靈芝。”


    “而且,這血靈芝百年方可長成。隻要一點點,就能活死人肉白骨,何其珍貴。世人大多聞所未聞,更不要說能認出此物!”


    道長的話說完,老嬤嬤已經麵如死灰,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半響反應過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家小姐的命也太苦了!


    老嬤嬤情緒激動,哭暈過去,隨行的人將她抬到客房。


    人走之後,軒曜才開口問“師父,這藥難道真的找不到了!”


    玄機道長聞言,迴頭深深看一眼俊秀的弟子,心裏歎息,開口道“你命格多舛,自己本就顧不住,還是安心修道,莫要管這些紅塵雜事。”


    “師父不說,想來知道在何處!”軒曜一句話,說破玄機道長背後的心思。不肯告訴他,想來危險至極。


    玄機無奈輕笑,這弟子雖性格淡漠不喜多言,可卻聰慧異常,十分有悟性。隻可惜生不逢時,成了皇家子弟。


    “軒曜,你說的不錯!師尊仙逝之前,曾說過,南疆荒蠻之地,還存有一株血靈芝。”


    “可惜此藥被南疆苗族,奉為聖物,他們怎麽可能輕易交出?”


    “我知你心思,可你命犯孤星,注定孤身一人,何必去淌這渾水,惹一身麻煩。聽為師一句勸,京城裏風雲莫測,莫讓自己深陷泥潭。”


    軒曜點點頭,沉默不語。玄機道長以為他聽進去,安心離去。誰知幾日後,他居然借口為皇帝尋藥,獨自離去。


    玄機道長仰頭看天,心裏長歎。星象已變,命中注定的事情逃不掉,這劫數,終究還是來了。


    軒曜輕裝上陣,找到車馬趕往南疆。原本他是有些猶豫的,身為皇子,沒有皇帝的命令,他這輩子未必能出南華山。


    可也許是老天助他,兩天後竟然傳出皇帝病重,廣尋名藥的消息。


    如此,他以此為借口出去尋找血靈芝,就算他日被發現,皇帝也不會為難他。


    師父說過,隻要小拇指那麽一點大,就能救一條命。無論如何這個風險他必須冒,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世上最後一個關心過他的人就此喪命。


    而此時,下凡曆劫的魔女荼宛,也在逃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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