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醒過來的時候,摸了摸身邊已經空了的位置,被褥裏還殘留著溫度。


    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掌心又蹭了蹭旁邊的枕頭,忽然覺得無名指上有些怪怪的,睜開眼睛,豎起手。


    一枚鑽戒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愣了愣,而後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穿好衣服,連脫鞋都沒穿,赤著腳就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著輕聲叫著,衝進了廚房,從身後抱住了那個正在做早飯的人。


    顧承衍被這一路的叫聲下了一跳,剛準備轉身,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姑娘柔軟的手環住腰際,在腹前交疊,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印在皮膚上,心頭一陣柔軟,勾起嘴角。


    柔聲問道“怎麽了?”


    蘇晚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前,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了起來“好看。”


    視線在她手上停了片刻,就看向了她的眼睛,姑娘的眼睛濕濕涼涼的“喜歡嗎?”


    忙不迭的點頭“嗯!”


    “那就好。”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去洗漱,馬上吃早飯。”


    “好。”應了一聲,就笑嘻嘻的轉身。


    剛走沒幾步,忽的一陣天旋地轉,驚唿了一聲,顧承衍不知道什麽時候追了上來,直接把人扛了起來往房間走去。


    “怎麽不穿拖鞋,地涼不知道?”聲音透著微微的怒氣。


    愣怔了一會兒,笑了“知道,以後一定記得穿。”


    顧承衍一直把人扛到臥室,在床上放了下來,蹲下去給她把拖鞋穿上,曲起食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才走了出去。


    雖然被敲了,但蘇晚還是笑的跟個傻子似的,走進衛生間洗漱,完了走到客廳去吃早飯。


    顧承衍已經把早餐在桌子上放好,兩人麵對坐著吃飯。


    “你今天去學校請假,明天我們去山西。”


    “去山西幹什麽?”她不明白。


    顧承衍抬頭看向她,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後,緩緩開口“五台山,在山西。”


    “……”


    媽蛋,地理一直是她的痛。她還是不要講話了,太容易暴露智商。


    吃完早飯,顧承衍開車送蘇晚去學校。臨下車前蘇晚忽熱靠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側臉,然後笑著拉開車門走了出去,走了幾步又轉過身揮了揮手。


    顧承衍抿了抿唇“你隻是進去請個假。”


    “……”


    好像的確是,於是今天她再次鄙視自己的智商,微微紅了臉,轉身匆匆往學校裏走去。


    車裏,顧承衍嘴角的笑意終於忍不住展露了出來。


    傻丫頭。


    去係部申請假條的時候,係主任問了句請什麽假。


    蘇晚頓了頓“婚假。”


    主任明顯愣住了,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一連聲的好後,大筆一揮,在假期時間裏寫了個二十天。


    “謝謝主任。”道了聲謝就拿起假條走了出去。


    步伐也隨著心情而變得輕快起來,最後直接小跑了起來,剛剛十分鍾不到,可是她已經開始想他了,很想很想。


    看見姑娘跑過來的時候,顧承衍正坐在車裏抽煙,一支煙剛點上夾在指尖沒吸幾口,就趕緊掐滅了。


    目光一直鎖著那抹由遠及近的身影,長發披散著,在肩頭跳躍著,臉上掛著笑容……好看的要命。


    蘇晚跑近後,彎下腰,對車裏笑了一下,然後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淺淺的喘著氣。


    他看著她笑了起來,側頭看向倒車鏡,轉動方向盤準備掉頭“跑這麽急幹什麽?”


    “怕你等急了啊。”她才不會承認是想見到他。


    “不會。”他低低的應了一聲“習慣了。”


    聽到這個答案後,蘇晚愣了愣。


    習慣了。


    轉頭看向他認真調轉方向的側影,瞬間一陣濕意湧上眼眶。


    沒有哪個人是會習慣等待的,這個詞本來就包含了許多的不確定因素。


    那他等的……是她嗎?


    身旁的人忽然的安靜,讓顧承衍有些不習慣,看過去,姑娘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怎麽了?”


    她抬起頭,笑了笑“沒什麽,在想山西那邊有什麽好吃的。”


    他信了,笑了起來,沒再追問。


    中午兩個人是在外麵吃的,從頭至尾蘇晚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迴去後更是如此。


    顧承衍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她坐在旁邊玩平板,玩著玩著就兩眼發直的神遊天外。


    他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看向她,眉頭皺了皺“蘇晚,蘇晚?”


    早上還好好的,怎麽迴了趟學校狀態就不對了。


    “嗯?”她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


    “怎麽了?”他問。


    “哦,沒什麽,有些困了,我去睡午覺。”說完就關了平板,走進了房間。


    ——他寵你,愛你,疼你,隻不過是想在你身上找到那一點可憐的影子和迴憶罷了!


    真的……隻是這樣嗎?


    這一覺,蘇晚睡得並不安穩,耳邊總是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說著,嘈雜的很。


    ——那塊石板本來是要砸到他的,被她推開了。


    ——你懂那種自己摯愛之人在自己麵前死去,可是你不能迴頭的痛苦嗎?


    ——蘇晚,你放手吧,連我都沒能改變什麽。


    ——你們這簡短的相遇又能改變什麽呢?


    ……


    又能改變什麽呢。


    她不想再聽了,皺了皺眉,用手捂住耳朵。


    忽然雙手被另一雙手抓住,輕柔的聲音響起“蘇晚?”


    音調平平,但卻依然十分動聽。


    漸漸放鬆緊繃的神經,再次沉沉睡去。


    顧承衍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恢複平靜,眉頭的褶皺才漸漸展開。


    這是做噩夢了?


    輕笑了一聲,也不忍心再吵醒她,找出一張便簽,寫了幾行字,放在床頭,然後出了門。


    蘇晚醒過來的時候,沒在家裏看見顧承衍的身影,最後在床頭櫃上看見了那張便簽。


    ——隊裏來了幾個領導,晚上不在家吃飯。


    筆鋒蒼勁有力,是他寫字的一貫風格。


    外麵的天已經灰蒙蒙的了。


    出神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了眼,是桔子,接了起來。


    “喂,桔子。”


    “晚晚,晚上出來吃飯啊,大姐和四妹來了。”


    “好啊,馬上來。”


    大姐,四妹,這隻是宿舍的排行,桔子排第二,她是第三。


    換了衣服,在玄關處穿鞋的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看了眼閃爍的名字,抿了抿唇。


    “喂。”


    “醒了?”


    “嗯。”


    他那邊的環境有些吵,她不是很能聽的清,過了會兒,聲音漸漸變小,最終徹底消失,應該是走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有沒有想好晚上吃什麽?或者你也可以過來。”


    “不用,今晚和桔子她們一起吃飯。”


    “也行,早點迴家。”


    “嗯。”


    掛了電話,伸手去開門,手上的戒指闖入眼簾,頓了頓,摘下來裝進口袋。


    到了約定的地點時,其他人都到了,就剩她了。


    桔子吵吵嚷嚷著“今晚你買單,你買單!遲到的人就得接受懲罰。”


    無奈的笑了起來“行!”


    大姐和四妹都不是在s市工作,四妹是來旅遊的,大姐是來出公差的,沒想到倒是剛好撞一塊了。


    四個人難得的相聚,席間氣氛異常活躍。


    其他三個人都是十分豪爽的拿起酒瓶對吹,而蘇晚依舊是本本分分的喝飲料,因為她知道自己醉後可怕的後果。


    中途她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腳步忽的頓住。


    此時正值用餐高峰期,大部分人都還在包廂裏吃飯。


    長長的走廊,顯得有些安靜,遠處那對相擁的身影卻十分的刺眼,腳下的步子踉蹌的幾步,匆匆轉了個身往她們的包廂走過去。


    ……


    顧承衍剛剛也是出來去衛生間的,準備往迴走的時候忽然被人叫住了。


    “顧隊長!”


    愣了愣轉過身,艾菲的臉上依舊掛著一幅巨大的墨鏡,笑著走了過來“好巧啊,你也過來吃飯?”


    他點了點頭“嗯。”


    艾菲仰著頭,摘下了墨鏡“我也是,和幾個私人朋友來吃飯。”


    “嗯,我先走了。”簡單的應了一聲,就準備轉身離開。


    “哎!什麽時間來我家燉雞湯啊,上次你在醫院可是說了的,之前的那次約會我很不愉快啊。”見他要走,艾菲剛忙開口叫住了。


    離開的步子頓了頓,眉頭蹙了起來“抱歉,有件事忘記和你說了,我結婚了,昨天。”


    “什麽?”艾菲一時沒能完全接受這麽勁爆的消息“和……她?”


    自從第一次在醫院裏見到蘇晚,她就覺得兩人的關係不太簡單,電影院的那次就更加證實了她的想法。


    但是兩人又沒有在一起,那就代表有著不能在一起的理由,那她還是有機會的。


    “嗯。”


    隨著他這一聲應答,身前的人忽然跨上前,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行吧,好歹讓我抱一下,住了這麽久,連抱都沒有抱到,虧不虧的?”


    顧承衍愣住了,餘光忽的掃到一抹匆匆離去的身影,一怔,伸出手推開身前的人,皺了皺眉“不好意思。”然後就腳步匆匆去追。


    身後,艾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笑著紅了眼眶,歎了口氣“哼!姑娘我如花似玉的,是你虧!”可是眼淚還是禁不住落了下來。


    蘇晚有些失魂落魄的推開了包廂的門,許是她的反應有些大,其他三個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晚晚,你怎麽啦?”大姐最先問出了口。


    搖了搖頭“沒事。”


    桔子笑著走了過來“來來來,瞧你這小臉白的,嘖,為我們這單身狗革命的友誼幹杯,老娘我也分手啦!”說著就塞了一杯酒到她手中。


    還沒碰杯呢,蘇晚就一口把杯子裏的酒給悶完了。


    其他三個人都是愣住了“可以呀,晚晚,深藏不露啊,以前還以為你不會喝的呢,來來來,再滿上。”


    ……


    門外,顧承衍已經準備敲門的動作頓住了,捏了捏拳,而後轉身離開。


    這一頓飯吃完,四個女人都是醉醺醺的,大姐和四妹打車迴酒店。


    桔子酒量好,反正是沒醉“晚晚,你家住哪啊,我打車送你迴去。”


    “啊?”她聽不清。


    桔子也是無奈了,這個死女人還以為她酒量有多好呢,依舊是一滴倒,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我說,我們迴家!”


    “哦哦,坐飛機啊。”


    “……”


    “她怎麽喝這麽多?”


    桔子正無奈呢,一道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轉頭看過去“顧教官?你怎麽也在這兒?”


    顧承衍淡淡的看了眼桔子“吃飯。”說著就拉起蘇晚的另個一隻胳膊。


    姑娘軟綿綿的就倒進了懷裏,嘴裏還嘟囔著些什麽。


    “我先帶她迴去了。”淡淡的語氣,但依舊難掩怒色。


    桔子還愣在原地呢,人就已經被帶走了,眨了眨眼睛。


    什麽鬼,這不是又好上了嗎?


    蘇晚你個死女人居然不說!


    外麵下雨了,兼著細碎的春雷聲。


    看著密密的雨幕,顧承衍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脫下外套,蓋在她的頭上,然後把人橫抱起,小跑著衝進雨裏。


    到車旁的時候,趕忙打開車門把她放了進去,一番忙下來,他進車裏的時候身上都濕了,襯衫濕濕的黏在身上,有些難受。


    看了眼副駕駛上的人,歎了口氣,啟動車子離開。


    他本來就是臨時離開,其他領導還沒走,但一聽說他這是新婚燕爾,也就不阻攔了。


    一出來就看見她醉的癱在地上,原本被壓製下去的怒火又湧了上來。


    桔子說的話代表她並沒有告訴她們,他和她的關係。


    所以這是忘了說,還是徹底不想說?


    她這幾天的表現和反應,讓他有一種迴到從前的錯覺。


    迴到……她還是愛他的時候。


    今天的事情就如同當頭棒喝,提醒著他,迴不去了。


    這幾天的相處,雖然彼此什麽都不提,但那種感覺是迴不來的了,總好像隔著什麽,永遠都掀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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