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昨晚又喝了不少酒,梅香上午醒來時,已經是10點多鍾了。昨晚的酒力尚未完全消除,她至今仍感到腦袋瓜子略微有些兒沉重,雖說是比起昨晚已經好得多了,但她感覺渾身上下還是懶洋洋的,一點兒氣力也沒有,於是就一動不動地仍舊躺在床上。

    她將目光轉向窗台旁的紅漆茶幾上,那兒擺放著一個橢圓形的紫砂花盆,其中種植著一株六月雪。那盆六月雪,是三年多以前雨田送給她的,當時還僅僅是一株幼苗,如今卻已經有一尺多高了。透過蔚藍色的窗簾,初夏的驕陽在那盆景上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六月雪那冰清玉潔的雪白花朵兒點綴在紛繁茂盛的卵圓形綠葉之間,猶如六月飄雪,顯得格外嬌媚、格外清新,令人不勝憐惜。凝視著那花兒,梅香的麵孔上立即掠過了一絲淡淡的微笑,但那笑容卻是那樣地真摯、那樣地甜蜜。她的腦際,立即浮現出雨田那純真可愛的麵容。

    梅香與雨田的相識,已是四年半以前的事了。但在梅香的腦海中,那第一次邂逅時的情景卻如同昨日一樣地清晰。

    那是一個寒風料峭的冬日,梅香像往常一樣,上午10點多鍾才起床,嗽洗之後,穿上羽絨大衣,便下樓到鄰近的《日日香》飯店去吃午飯。由於她在《鶯歌燕舞》夜總會當小姐,每天夜裏下班迴來總是在淩晨一、二點鍾左右,一覺醒來,多半已是上午九、十點以後了,所以她平時總是早餐與中餐並在一起吃的。《日日香》飯店就位於常寧路的路口附近,從梅香的公寓到那飯店至多也隻須步行幾分鍾,所以非常方便。那飯店規模並不大,最多也隻能夠容納二、三十個客人,裝潢倒也平常,但卻整治得窗明幾淨、一塵不染,一看就令人感到非常舒服。況且,這兒的菜肴比較適宜梅香的胃口,不但所采用的各種食材原料都非常新鮮,而且烹製得也不太油膩,鹹淡適中,十分可口。更要緊的是,這個飯店雖然每日晚間生意興隆、賓客盈門,但中午卻沒有多少客人,隻有附近的幾個熟客在此就餐,而梅香又特別喜好清靜,因此,她幾乎每日中午都要來此用餐。久而久之,飯店的老板娘及員工們與她都比較熟悉。

    老板娘隔著玻璃窗遠遠看見梅香走了過來,便早早為她掀起門簾,春風滿麵地將她迎了進來。梅香進了廳堂,脫下大衣,選擇了靠近窗邊的一個座位。她剛剛入座,老板娘就笑吟吟地拿著菜單走過來讓她點菜,梅香隨便點了兩個自己平時愛吃的菜,便靠在椅子上靜靜地候著。她燃了一支煙,一邊吐著煙圈,一邊仰望著窗外那陰沉沉的天空。天上布滿了陰雲,遠遠地望去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些兒發紅,梅香暗自想道,已經進入二九了,可是今年至今尚未下過雪,或許近幾日將會下一場大雪吧?

    就在這時,一名服務生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梅香朝那服務生看了一眼,覺得眼生,似乎以前從沒見過他。那服務生身材高挑,但卻比較瘦削,麵孔似乎有些兒蒼白。雖然已經進入寒冬,但他的衣服卻顯得非常單薄,下身穿著一條藏青色的勞動褲,上身則穿著一件夾克式樣的牛仔服,那勞動褲和牛仔服已經非常舊了,退色也很厲害,而且褲腳與袖口部位都已經有些兒發毛。想必他的經濟狀況不太好吧?梅香暗自想道。

    梅香拿起筷子,微笑著向那服務生說了聲謝謝,那服務生也不曾說什麽,他隻是看了一眼梅香,很有禮貌地微笑著略略點了一下頭。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兒靦腆,麵孔上泛出了一些兒紅暈。就在此時,梅香猛然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服務生的容貌、眼神、特別是他那靦腆的動作舉止全都與自己曾經非常熟悉的一個人有幾分相似,那人便是她的弟弟,隻不過弟弟的身材更加矮小而已。

    梅香出生於祁原縣北郊外15公裏處一個叫石崗村的貧困村子裏,她原名叫李玉芹,梅香是她19歲時來到臨渝市《鶯歌夜舞》夜總會之後所起的藝名。梅香原先有一個弟弟,比她小三歲,梅香的母親就是在生下弟弟後因產後風而不幸去世的。母親死後,父親獨自一人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才將她姐弟二人拉扯大。由於她的家鄉土地貧瘠,即使是在風調雨順的年頭,田裏的收成也不夠一家人全年的花銷。但好在那附近有一座石頭山,石崗村這個名字即因此而來,因此當地人便靠山吃山,開鑿那山上的石料賣錢。幸而近幾年國內房地產市場火爆,家居裝潢需要大量的石材,因此石崗村的石材也還比較暢銷,村民們的日子也還過得去。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梅香剛滿17歲時,她的父親在一次開鑿石料的施工過程中不幸被一塊塌方的巨石砸中,當同伴們七手八腳地好不容易將他從巨石下救出來時,他渾身上下已是血肉模糊。大家連忙將他送往縣醫院急救,可是還沒等他們抵達縣城,梅香的父親早已沒有了氣息。

    那時候,梅香正讀高中二年級,聞此噩耗,猶如晴天霹靂。悲痛之餘,必須麵對現實。由於父親早逝,弟弟年幼,家裏又沒有任何積蓄,在這種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梅香才不得不輟學而迴鄉務農,全力供弟弟繼續讀書。

    可是,正所謂“禍不單行”,當弟弟在縣裏的中學讀到高一時,漸漸感到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稍微運動一下就會感到心悸、氣急、渾身乏力,有時候還感到有些兒眩暈。起先他自己也不太在意,以為或許是由於營養不良的緣故吧。可是沒過多久,他常常會無端地發起熱來,體重也逐漸減輕,而且口腔與牙齦經常出血。高中的班主任王老師發現了這個情況,便帶他到縣醫院去檢查,可是,檢查結果卻令梅香姐弟倆大驚失色!

    原來,弟弟患上了白血病!

    梅香知道,白血病是一種絕症。即使是城裏的有錢人家,如果患上了白血病,倘若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配型,也是無法挽救生命的,更遑論像梅香這樣一貧如洗的鄉村人家了。梅香明白,弟弟在人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這種情況下,梅香所唯一能夠做的,僅僅是盡自己的一切力量讓醫院對弟弟進行合適的對症治療,盡量減輕弟弟在最後一段人生曆程中的痛苦而已。

    梅香東挪西借,凡是能夠借到的錢,她全都借了。在短短兩年時間裏,她已經是債台高築。可是,她並未能挽救弟弟的生命。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間,弟弟永久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看著那服務生離去的背影,梅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暗自思念道,倘若弟弟至今還活著,他現在的年齡應該與那服務生相差無幾吧?

    後來,梅香從老板娘的口中得知,那新來的服務生是一名勤工儉學的大學生,據說在臨渝醫學院讀書,他叫範雨田,也是鄉下窮苦人家的孩子。由於家境貧寒,所以每逢周末都要來這家飯店打工。

    從那天開始,隻要梅香到《日日香》飯店就餐,她每次進入店堂,總要左顧右盼,尋找那服務生的身影。至於自己當初為什麽會對範雨田表現出如此特別的關注,梅香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是對自己亡弟的情思所致吧?

    就在認識範雨田一個多月後,一件偶然發生的事情使得梅香與範雨田之間的關係又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時屬隆冬,再有一個多禮拜就是年關了,梅香的幾個小姐妹都已經迴家鄉過年,但梅香並沒有打算迴去,因為她希望乘年關多賺一些錢。雖然弟弟生病時所欠的債務已經全部還清了,但她計劃再繼續幹兩年,等有了足夠的積蓄,她就可以辭去夜總會的工作,在家鄉附近開個小雜貨店以維持生計。前不久剛下過幾場雪,由於近幾日天氣異常寒冷,路上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那天上午,梅香醒來後,感覺自己下腹部有些兒疼痛。她想道,是不是昨晚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呢?或者是夜裏睡覺受了涼?可是,早晨醒來被褥還蓋得好好的。於是,她便用熱水袋充了一些熱水捂在肚子上,心想,暖和一點總會好的吧?可是,又過了兩個小時,她的腹痛非但沒有絲毫的減輕,反而略有加重的趨勢。梅香不由得想道,從早上到現在都不曾進食,是不是饑餓所致呢?於是她便打電話到《日日香》飯店叫他們送一盒盒飯來。

    須臾,門鈴響了起來。梅香捂著肚子開了門,門外站著的那個夥計正是範雨田。範雨田見她麵色蒼白,額頭上還略略滲出了一些兒細小的汗珠,且又用手捂著肚子,便關切地問道:

    “你麵色不大好,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早上起來就感到肚子疼,我以為是受了風寒,於是用熱水袋捂了一下,可完全不管用,現在反而疼得更加厲害了。”

    範雨田朝梅香的臉上看了看,又用手背試了試她的額頭,連忙說道:

    “不行,你的額頭已經發燙了,我估計至少有39度,恐怕不是簡單的拉肚子或是受了風寒呢!快躺到床上。”說畢,範雨田將梅香扶到床上,然後遲疑地對梅香說道:

    “現在,我懷疑你是不是患了闌尾炎。我可以為你檢查一下嗎?”

    梅香想道,既然他是醫學院的學生,應該懂得些醫學常識吧,讓他檢查一下又有何妨呢?於是當即點頭應允。

    範雨田輕輕地掀起被褥,他隔著睡衣,在梅香的肚臍與右下側的骨角之間劃了一條直線,繼而將右手的三個手指用力按壓那線的下三分之一位置,他一邊按壓一邊解釋道,那個點就是所謂的馬氏點,倘若在馬氏點出現反跳痛,就可以證實她真的是患有闌尾炎了。說完這些,範雨田在瞬刻間迅速將手指放開,就在他放開手指的一刹那,梅香居然疼痛得呻吟了起來,果然是出現了反跳痛!

    “既然已經證實了是闌尾炎,就必須盡快去醫院!”

    範雨田立即扶著梅香下樓,叫了一輛出租車,火速將梅香送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外科,醫生的診斷結果與範雨田一致,的確是急性闌尾炎!醫生說,幸虧及時送來醫院,否則闌尾就要穿孔了!醫生立即為梅香進行了手術。

    在梅香住院期間,範雨田幾乎每日下午都會抽空去醫院看望她。範雨田從來不曾給她送過花,但會偶爾買點兒水果什麽的,然後便坐在床邊,陪著梅香聊聊天,談談他在醫學院的生活和學習情況,有時候也談談他家鄉的一些事情。隨著兩人之間交往的日漸深入,相互之間也就越來越熟悉起來。而在梅香的心裏,也逐漸對範雨田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依戀感。每次在範雨田到達病房之前,梅香總會感到有些兒心焦,她會不時地看看鍾,心中思量道,今天範雨田會不會來呢?會不會因為其他的事情而耽擱了呢?而在每次範雨田離開病房時,梅香總是戀戀不舍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仿佛有些兒失落。梅香對自己的這種感覺也曾進行過反思,難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年輕人了嗎?但她立刻就否定了這種想法,自己與範雨田剛剛認識不久,怎麽可能這樣快就愛上他呢?況且他比自己還小兩歲!自己之所以對他存在著一種特別的情感,大概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亡弟昔日的影子吧。梅香不由自主地想道,倘若自己的弟弟還在,說不定也和範雨田一樣,正在大學裏讀書呢!

    她當時甚至於想道,倘若範雨田就是自己的弟弟,那該多好啊!

    但是,當初她連做夢也不曾想到,在那以後的不久,自己和範雨田的關係迅速升溫,在幾個月之內竟會發展成非常親密的戀人關係!

    當人們身處歡樂中時,往往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四年半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範雨田也已經由本科大二的學生變成附屬醫院顯微外科的研究生了,而且,明年夏天就能拿到碩士學位!

    想起雨田,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日子,心中暗自想道,記得上個月來月經時大概是5月12號左右,今天已經是6月15號了,也就是說,已經過去了33天,可是,下身似乎還沒有任何動靜,不會是懷孕了吧?再仔細想想,也不應該懷孕的呀,因為每次與雨田同房時都比較小心,多半是采取了避孕措施,隻有在安全期的那幾天例外,難道就是在那幾天出了什麽意外?

    不過,聽夜總會的小姐妹們說,經期的偶爾不規則現象也並非是什麽稀罕事兒,各種身體狀況的變化,比如:傷風感冒、過度勞累、甚至於情緒的變化都可能影響經期的早晚,雖然自己以前一般是每隔28天左右來一次月經,但偶爾提前或是推遲二、三天的情況也不是絕對沒有,這次隻不過是推遲了五天,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呢?

    按照梅香原先的計劃,她目前並不打算懷孕,其理由有三。其一是,自己今年剛27歲,雖然比雨田年長兩歲,但仍算年輕,即使再過兩年懷孕也不算太遲吧,何必急著要孩子呢?況且,自己現在的月收入比較可觀,雖然這幾年已經存了一些錢,但如果打算在結婚前購買一套二居室的住房,也就所剩無幾了。因此,她還想乘著自己年輕再繼續幹兩年,在辭職之前盡量多存點兒錢,以免將來給雨田造成太沉重的負擔。她明白,一旦自己有了身孕,在夜總會的工作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幹下去了,一個有了身孕的女人怎麽可能繼續在夜總會陪酒呢?到那時,自己非但沒有了任何收入,而且還要增加許多額外的支出。其二是,雨田明年夏天才能拿到碩士學位,他拿到學位後理應能找到適宜的工作,倘若能夠進入比較大型的醫院,估計未來的工資也不會太低,但畢竟那是一年後的事情,還存在一些未知的因素。因此,最好等到他有了正式的工作,而且工作狀態比較穩定之後自己才能夠辭職,這樣,未來的家庭生活才比較有保障。既然如此,自己至少還必須繼續工作兩年,現在又怎麽能夠懷孕呢?其三是,雖說是自己與雨田已經同居了幾年,感情極為融洽,雨田對自己也非常貼心,結婚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但畢竟至今仍未完婚,未婚先孕總不是太好吧?

    此外,梅香的內心深處還隱隱約約地存在著另一層憂慮。她明白,雨田一旦拿到碩士學位,就會成為大醫院裏的大醫生,而醫生是屬於社會上層的,是普遍受人尊敬的。可是,梅香自己呢?自己是夜總會裏的一名小姐,不但社會地位低下,而且廣為一般人所不齒,自己又怎麽能配得上雨田呢?雖說是自從與雨田成為戀人之後,自己就盡量潔身自好,從此以後她就拒絕任何客人的陪夜要求。但在那之前,自己畢竟曾經有過一段不堪迴首的曆史,因而在每次麵對雨田時,她總是會情不自禁地產生無窮無盡的愧疚和不安。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無微不至地嗬護和照顧雨田,希望能夠以自己的無限溫情盡可能多地給雨田一些兒補償。

    她的溫情也確實感動了雨田,從雨田平時的表現中她已經體味到雨田對她的依戀,但雨田對她的過去是否是真正的完全釋懷了呢?雖然雨田曾不止一次地向她海誓山盟,說梅香是他的最愛,說他將必定娶她為妻,他將會永遠地摯愛他、嗬護她,但在他的內心深處,究竟能不能對她的夜總會小姐職業以及以往的經曆毫不介懷呢?倘若雨田並非是出自內心地摯愛著她,而僅僅是出自於報恩的想法而勉強維持著與她的這種情人關係,那麽這又有什麽意義呢?想到這兒,她突然在心底裏產生了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

    她再次用手反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轉而又想道,記得以前每次來月經的前幾天,肚子都會覺得脹脹的,而且整個人都會產生一種懵懵懂懂的感覺,有時還有些兒頭暈。就算是這次的月經晚來了幾天,應該也就在最近幾天了,為什麽至今卻毫無感覺呢?弄不好可能是真的有了身孕!想到這兒,她立刻覺得心頭像小鹿兒似的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既然如此,關於此事要不要立即告訴雨田呢?他是學醫的,對於這方麵的問題理應比較有經驗,或許能夠從她身體上的其它征兆來判斷是否真的有了身孕。但是,她幾乎是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能告訴雨田,既然現在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懷了孕,又何必大驚小怪呢?雨田最近讀書非常辛苦,理應盡量減輕他的心理壓力才是,又何必無端地攪亂他的心境呢?況且,在平時的閑聊中,雨田似乎也不讚成自己在近期懷孕的。

    梅香轉而又想道,倘若果然是有了身孕,自己應該怎麽辦呢?如果是按照原先的計劃,目前的各方麵條件都不適宜懷孕,而且自己原先也根本不曾打算過現在懷孕,既然如此,就理應將胎兒打掉。

    但是,這胎兒是自己與雨田兩人誠摯愛情的結晶,又豈能夠殘忍地將那可愛的小生命打掉呢?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她愛雨田,她無比誠摯、無比熱烈地愛著雨田,隻要她一想起雨田,就立即會覺得自己整個兒的身心全都沐浴在甜蜜而溫柔的幻想之中。倘若雨田與自己真的有了共同的結晶,那就理應小心地嗬護它,培育它,使之茁壯成長,又怎麽能夠輕易地將它扼殺掉呢?那是梅香連想也不敢想的事!

    想起自己的肚子裏說不定已經有了一個小雨田,梅香頓時覺得,似乎有一股暖流由心頭升起,瞬刻間彌漫到全身,她沉浸在無比幸福的歡樂之中。

    然而,在歡樂的同時,她卻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在戰栗!怎麽會這樣呢?

    最近幾年以來,一般情況下,雨田每周通常要來常寧路兩次,但最近兩個月他因為正在準備論文而比較忙碌,所以隻有周末才過來,平時就住在大學的宿舍裏。今天是周末,晚上雨田一定會來這兒,必須把房間收拾一下,再為他準備一桌可口的菜肴。想到今晚就能同心愛的雨田相聚,頃刻間梅香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無限的活力,她一骨碌下了床,開始在房間裏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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