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空還算清明,這應該是值得慶幸的地方。要是今天依舊是大雨傾盆,那白桐他們還得在這裏待上一天。他否認了不喜歡這個地方的原因,隻是單純的想離開這個地方。


    之後夢依冉和李欣怡把他們送到了渡口,因為5號的原因,輪船上的人少了一大半。夢依冉不舍的向他們揮著手,直到白桐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她雖然喜歡叫稱唿他為‘小白桐’,可白桐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應該沒有那幾個女孩那麽深。


    朵兒找到了七天前的位置坐了下來,她靜靜的看著大海,然後閉上了眼睛。女孩們坐在她的旁邊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此時她們的臉上可沒什麽離別的傷感,更多的也許是對33區的好奇,畢竟威爾斯把那個地方說得那麽美好。還有的就是對家的想念,加上就快要迴到故鄉的高興。


    艾爾在上船的一瞬間就跳到了輪船的最上麵去睡覺了,威爾斯則是走進了裏麵的房間,他似乎一直不喜歡躺在椅子上曬太陽。說起來,現在的陽光也不是很猛烈,它隻是低懸在空中,孤單的小島擋住了它一半的光芒。


    白桐依靠在桅杆上望著漸漸變得碧藍的天空,海風輕輕的拍打在他單薄的外套上,他開始覺得有些冷了。


    “這條航道差不多是要廢除了吧。”旁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啊,這是遺憾,那種地方都被一個神秘人毀掉了。”又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過來,白桐下意識的瞄了他一眼。他收迴了目光,他認識那個男人,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是陸小月的父親。那天他應該沒去參加那場拍賣,真是遺憾,白桐在心底嘲諷著他。


    “說起來,我記得好像陸城先生的侍從輸掉了之前的比賽。”那人像是嘲笑著說。


    “哈哈,不過是個不爭氣的奴隸,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唯一讓我不舒服的是之後我還得賠給對方一筆錢。”陸城不在意的說。


    白桐看了他們一眼,沒有繼續聽下去。他走到朵兒旁邊,選了一個位置坐了上去。有的時候他會想,殺人會不會犯法,之後他又覺得自己很蠢。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法律了,維係著人類理性的還剩下什麽東西。是同類之間的不忍,還是人類最後一點良知,或者是被單調渲染著的白色正義,真是個無聊的想法。


    可就是這無聊的想法,卻包含著白桐想要……在精神上殺死麵前兩個男人的衝動。


    白桐看了一眼朵兒,她好像真的睡著了。想想也是,畢竟昨天晚上一點半才睡,今天早上七點左右就起床了。他學著朵兒的樣子,緩緩閉上了眼睛。


    要是沒有睡意,閉上眼睛這種做法還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比起這樣,白桐更希望是看看一望無際的大海,也可以是單色調的天空。


    “爸爸。”白桐聽見了一個女孩的聲音,他記得這個聲音,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陸小月和她的母親正在往那個男人那邊走去。


    白桐看著陸小月,她的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像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白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開始覺得自己的思想有些黑暗。為什麽別人就一定要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他才會開心,這種仇視和不屑的思想到底是怎麽迴事,他不得而知,他在想把目光轉向另一邊之前,陸小月好像發現了他。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種感覺像是害怕,她躲躲閃閃的不敢看向白桐。


    白桐沒有理會她,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朵兒站起身,走向了另一邊的欄杆。這裏還能看見那座小島,它正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白桐麵前。


    在那座島上發生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閃過白桐的腦海,他不是一個特別懷舊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最後還能留有多少記憶。重要的是,這些記憶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白,白桐,你好。”女孩的聲音傳入了白桐的耳中,白桐禮貌的轉過頭看著她。


    “你好,陸小月。”白桐說完開始質疑自己,她的名字是那麽容易記住的嗎。


    在白桐看著他的臉足有五秒之後,陸小月依舊沒有任何聲音,白桐收迴了目光。


    為什麽會這樣,要是找不到任何話說,為什麽還要過來搭話。白桐用手撐在欄杆上,向下望著藍得有些發黑的海水。他在想這些水是不是已經被汙染了,要是有什麽儀器可以檢測到裏麵的成分,他倒是很樂意看看。


    他的思緒總是喜歡跑偏。


    過了很久,白桐才收迴目光重新看向了陸小月,他想了想說:“你還在嗎,哦不,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謝謝,謝謝你那天救了我。”陸小月沒敢對上白桐目光,縱使他此時的眼睛已經變迴了黑色。


    “沒什麽,我想其他人要是碰見了,同樣會那樣做的。”感謝的話語總會讓人覺得很舒緩,就算是虛偽的也是如此。


    “那個,白桐,爸爸說想要認識一下你。”陸小月身體僵硬的扶著旁邊的欄杆。


    “為什麽,你告訴他這件事了嗎?”白桐朝他笑了笑,他其實不認為單純是因為自己救了他的女兒。她的父親應該了解能力者這件事情,他也許是看中了自己詭異的眼睛,或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


    不是他想要把每個人想得那麽複雜,而是,人類本來就那麽複雜。


    “恩。爸爸擔心死了。”陸小月小聲的說。


    “是嗎。”白桐想了想說,“認識一下還是算了,要是真的心存感激……算了,就這樣吧。”


    白桐又一次朝陸小月禮貌的笑了笑,然後轉過頭開始往船的另一頭走。


    其實他想要說的是,要是心存感激就不要繼續奴役同類,之後他又覺得這種話說出來好像沒有什麽作用。


    對陸小月說沒有作用,他也不想用虛偽的笑容和話語去麵對他的父親,他的思想可不是自己這個年輕人能左右的。


    要是陸小月能認識到這點,以後能勸誡自己的父親那還好,可白桐不認為她有什麽說話的權利。要是下一次,她能有什麽巨大的改變,或者是做一輩子慈善的事業,那白桐會真誠的麵對她,並且對她刮目相看。


    真是一件虛幻的事情,白桐自嘲的笑了笑,他喜歡情不自禁的在思想裏左右別人的道路。


    之後他繞著輪船走了一圈,終於在船艙的後麵找到了通往船頂的樓梯。


    這是一片還算寬闊的區域,隻是上麵並沒有什麽保護措施,白桐小心的朝著中間走去,同時害怕著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哦,怎麽樣,這個地方是不是很好。”艾爾好像發現了他,它睜開眼睛瞄了白桐一眼,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越高的地方,風越大這件事情真的成立嗎?”白桐在艾爾旁邊坐下,他用手感受著風的阻力,這裏確實要比待在下麵要舒服不少。


    “下麵總是有些人在吵個不停,但是上麵的話,隻剩下大自然的聲音。”艾爾伸了個懶腰,然後又趴了下去。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不明白。”白桐平躺在船頂,整片天空出現在白桐的眼中,他看了看太陽的位置,然後閉上了眼睛。


    “什麽,我覺得你不明白的事情不是應該很多嗎?”艾爾笑了起來。


    “認真想想的話,確實是。”白桐同樣也笑了起來,接著他停下來說,“我在想昨天我到底是怎麽暈倒的,就算是那個老頭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可我應該還不至於會氣得暈倒吧。還有就是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床上了,你不會想告訴我是自己走迴來的吧。”


    “暈倒那件事,其實很好解釋哦。”艾爾睜開自己的眼睛看向了白桐,它說,“你從來都沒了解過你的內心有多脆弱,天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忍受那個老頭刺耳的話語。不過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畢竟我也喝醉了。之後的事情我知道,我醒過來之後看見你昏倒了,正在思考該怎麽辦的時候,正好有一個男孩來祈願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信神的人可真不少,他應該是祈求學業或者是讓某個自己喜歡的女孩能喜歡他,這之類的事。然後我就拜托他送你迴去了,恩,這點我說的是事實,你可以去找朵兒姐求證一下。”


    “為什麽那個老頭會對我這麽上心。”白桐狐疑的看著艾爾,可艾爾臉上不可能透露出任何信息。


    “你是特別的哦,你其實內心深處也一直這麽認為吧。”艾爾瞥了白桐一眼。


    “我小學和初中都一直這麽認為,天真的以為這些都是上天對我的考驗,我其實不同於任何人。之後的話……”


    “你口裏說著你已經否認了,但其實孤單一人站在紅綠燈口迎著所有人逆行的時候,你還是會情不自禁的產生這種感覺吧。”艾爾笑了笑,看向了旁邊的海麵。


    “你不去做哲學家真是屈才了。隻是他們更好奇的應該是你本身。”白桐不在意的笑了笑。


    “算了吧,嘴裏能說出的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做出來的。”


    “怎麽說,你現在的夢想依舊是在威爾斯莊園裏定居,取上一隻母貓,生幾隻貓崽子,安穩的度過下輩子嗎?”


    “這種東西是會隨著成長而改變的啊,我開始覺得自己對異性之間的情感也不是那麽在意了。”


    “你思考過你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麽嗎?”巨大的船鳴聲傳入了白桐耳中,遙遠的天際線那邊,白桐看見了點點黑影。


    “那種東西,為什麽一定要為了什麽。”


    “人生至少會變得很有意義。”那個黑影漸漸清晰起來,白桐可以看見,那應該也是一條客輪。


    “意義什麽的重要嗎,你能為莫名其妙發生在自己生命中的事情,感到意外和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各種出乎意料的事接踵而來的那種感覺。”艾爾看了白桐一眼,順著他的目光,它看見了那艘巨大的輪船。


    “那是海盜船嗎?真是炫酷。”白桐看著船身上印著黑色奇怪文字,這應該不是普通的客輪。它比自己腳下這艘船還大上一倍,船上坐滿了人,白桐不知道他們要去哪。


    過了很久,白桐都沒聽見艾爾的聲音,他迴過頭,看見它好像正在想什麽。


    他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出現的一艘船都會讓他想那麽多。船的桅杆上好像沒有掛海盜的骷髏旗,隻是船頭有個金色特殊標誌,像是一種文字,又像是亂畫的。


    “白桐,你見過那個特殊的符號嗎?”艾爾想了想終於開口了。


    “沒有。怎麽,這是你記憶中的東西,比如說那艘船的主人讓你變成了一隻貓,你心懷憤恨記住了那個奇怪的標記。”白桐笑了笑說。


    “真是奇怪,按理說,你應該見過啊。”艾爾想了想說。它的語氣讓白桐覺得這個標誌好像是和自己有關,而不是和艾爾有關。


    “什麽叫做按理說?”白桐不解的說,理由呢,理由在哪裏,就隨隨便便的按理說。


    “算了,睡覺吧,沒什麽了。”艾爾看了白桐一眼,又把目光停留在那艘船上,接著就直接閉上了眼睛。


    白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之後對麵的輪船離他們好像越來越近。很快,兩艘船就間隔十米左右的錯身而過。


    白桐的目光那條船上倚在欄杆上的一個女人吸引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看向那個女人。這個時候艾爾也睜開了眼睛,它平靜的看著那艘船,什麽話也沒說。


    “嘿,你好。”那個女人對白桐邪魅的一笑,打了個招唿。白桐覺得有些奇怪,她的嘴唇隻是微微動了幾下,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了白桐的耳朵。


    “你好。”白桐尷尬的朝那邊喊道,接著那條船上很多人都笑了起來。


    “你真有趣。”女人說完看了白桐一眼,收迴了目光,接著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桐的眼中。


    被人誇做有趣對白桐來說其實不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女人會和自己打招唿。


    “那個女人其實是你的未婚妻哦。”艾爾看了白桐一樣,平淡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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