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玠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擺了擺手:「不過是油盡燈枯而已,早在十幾年前,我就該死了,後承蒙薛神醫,才苟活於此。」


    「你還年輕,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


    羊獻蓉的眼眶漸漸紅了,她是真心拿他當大哥對待,當年,羊東籬之事,是她心底永遠的痛,她的家人,早在她被軟禁在金墉城時,先後過世,除了司馬綰之外,她根本沒有了親人!


    衛玠笑了笑:「死也沒什麽可怕的,況且你許姐姐還在等我,她在地下那麽久,怕是很孤單了。」


    這麽多年了,他依舊沒放下許覃,想到那個傾城絕代的女子,她忍不住悲從中來,哽咽出聲:「許姐姐死了,謝姐姐死了,皇上也死了,如今連你也要離我而去?」


    看著她哭成了淚人,衛玠心知她的苦楚,卻隻能伸手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人總得要接受別離,你要好好的活著,其實....若是有個對你很好,嫁給他也未嚐不可,你不過是個弱女子,在這亂世之中,若無依仗,如何活下去?」


    「不....那是對惠帝的背叛。」


    「傻丫頭,哪裏有什麽背不背叛,能活著就好,這一次,我們就差點死在了黑店,還算僥倖,能讓石勒救了我們,可世道險惡,你若沒人護著,如何存活?獻蓉,我想,若是惠帝在世,也不想看到你受苦,你也不該受這樣的苦。」


    他跟她說了很久的話,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對她的擔憂,他是真心替她考慮,這次出逃,折戟而歸,已經讓他意識到世道的艱難,他沒多久好活了,卻放心不下她,她曾是尊貴的皇後,卻一直顛沛流離,被軟禁,被廢立,守城,逃亡,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活不到現在!


    「獻蓉,你與旁的女子不一樣,不必拘束於的那些什麽名節與規矩,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總有苦盡甘來的一日。」


    曾幾何時,司馬衷也這麽對她說,隻要她活著就好。


    可有時候,活著如此艱難!


    這地方名為青山澗,雖然不能隨意出入山澗,可地方甚大,所需品都準備好了,也不需要出去,難得能過上如此安穩的日子,宮汐司馬綰幾人倒是十分高興,待了幾日,衛玠的身子服了藥之後,也稍微好了些,隻是不能起身,隻能躺著,人卻慢慢的消瘦了下來。


    曾經的第一公子,氣度風華還在,羊獻蓉多半時間在照顧著他,當初司馬衷病的時候,也是她照顧著。


    衛玠開始有些不習慣,她畢竟曾經是尊貴的皇後,後來也漸漸習慣了,兩人倒真的如兄妹般相處了起來。


    石勒中途來過兩次,第一次沒逗留多久便走了,第二次來的時候,留的時間久了些,甚至吩咐下去,與羊獻蓉一同用膳。


    與她同處一室,他顯得有些興奮,就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甚至還會說起羌族人的有些風土人情,羊獻蓉的話不多,人又總是顯得清冷而疏離,於是便隻聽到他一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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