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祁哈哈大笑,笑了兩聲之後,認真說:“老寶我不是潑你的冷水,你喜歡男人也好,喜歡女人也好,都得沒毛病才行啊。”


    這是真兄弟,稍微摻一點假,都不能這麽戳人傷口得。


    崔有沉著臉,一點兒沒有生氣的跡象,隻是心情確實有一點低落。


    這件事情,如今知道的人也隻有盛祁。


    盛祁是他過命的兄弟,什麽都知道,也是真心為他好,隻是嘴有點賤,忍忍就過去了。


    在這個時候,他其實願意有人跟他插科打諢,把事情說的隨意一些。而不能接受那種從心裏表現出來,又要遮遮掩掩的,同情可憐。


    見崔有不說話,盛祁歎了口氣,也不嘲笑他了。


    盛祁拍了拍崔有的肩膀。


    “其實這些年,你也不是沒看過大夫。”盛祁道:“大夫都說了,你那兒……其實沒問題。”


    “我知道。”崔有道:“我從小學醫,大我就是個大夫。”


    “對,我都忘了你也是個大夫。”盛祁道:“那就更沒毛病了。你的身體,是沒毛病的,你是心病。”


    崔有歎了口氣:“這我也知道,但是心病,才是最難醫治的。”


    因為無論什麽靈丹妙藥,都好找。


    可是人心中的意難平,有時候卻一生難撫平。


    盛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勸他放下,勸他開懷,勸他看淡。


    旁觀者說起來容易,但當局者做起來,太難。


    崔有將藥瓶拿了,塞迴盛祁手裏。


    “好意心領了,這個真不用了。”崔有道:“是藥三分毒,這些年我也吃了不少藥,再吃下去,病沒治好,要被毒死了。”


    盛祁也是鬱悶,唉聲歎氣,離開了。


    到了院子外,隨手把藥瓶往花園草叢裏一扔。


    真是,人人有本難念的經啊。這事情,真是煩躁又不能說,他和崔有兄弟一場,也無法為他分憂。


    一夜無話。


    第二天,就是這麽巧。


    崔笑起了個大早,她吃飽了撐的,昨天路過看見園子裏許多花開的正好,想就著清晨的露水,摘一把插個瓶。


    崔有說,要嫁進步家了,人家好歹是大戶人家,你多少也要風雅一點。


    琴棋書畫不會,女紅也不會,吟詩作對也不會,總得會點什麽?


    於是崔笑決定插個花,陶冶一下情操。


    這裏一朵,那裏一朵,崔笑正摘著,看見草地上一個瓶子。


    這是個一眼看上去,就十分貴的白瓷瓶。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有誰丟了東西。挺貴的東西呢,丟了多著急。


    將瓶子撿起來,打開一看,聞了聞。


    崔笑立刻看出來這是一瓶藥,當然,她一時看不出是什麽藥,畢竟術業有專攻,她是主攻婦科的,不是主攻男科的。


    但是她能聞出裏麵的一些成分,得出的結論是。


    瓶子不便宜,藥也不便宜,看裏麵的分量,應該是沒動的。


    真是太粗心了,這丟了藥的人,該多著急啊。


    崔笑純真無邪想了想。


    這麽貴重的藥,在吉祥天裏也不是人人都用的起。


    不是哥哥,就是爹,要不就是盛祁?


    反正不管是誰,哪怕是個丫鬟婆子,也肯定很著急。


    於是崔笑就將藥收了起來,打算等吃飯的時候,問問有誰丟了東西。


    拾金不昧,不用說謝謝。


    也不知今天怎麽迴事,上午崔有和盛祁都不在,崔笑在櫃台上晃了晃,想起她撿到的藥。


    她就拿了出來,拽住熟悉的一個夥計。


    “我今早在花園裏撿了一瓶藥,你們誰丟的?”


    現在指不定多著急呢?


    大家也沒當迴事,互相問了一圈。


    沒人丟東西,也沒人生病。


    可崔笑撿藥品的位置,外麵的客人是進不去的,隻有吉祥天內部的人能進。


    這就奇怪了。


    崔笑將藥瓶拿出來,大家一看,都不認識。


    不過有個夥計這方麵懂一點。


    “這藥我沒見過,但是這瓶子,是東街迴春堂的瓶子。這裏麵裝的肯定是好藥。”夥計說:“這個瓶子就好幾兩呢,一般人都用不起。”


    大家隻把這事情當作一個插曲,又開始忙著店裏的活兒。


    崔笑看著瓶子,卻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這麽貴的瓶子,那藥得多貴啊。


    那麽貴得藥,誰用得起。


    撿到瓶子得地方,離得最近的,是崔有的院子。


    她心裏一驚。


    莫非哥哥生病了?


    這念頭讓她緊張起來,平時欺負歸欺負,關心還是很關心的。


    崔笑又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崔有迴來,幹脆也不等了,直接去了迴春堂。


    這藥既然是迴春堂裏開出來的,那就去迴春堂,一問便知。


    迴春堂是京城最大的藥房,很是熱鬧。


    崔笑進門,找了掌櫃,讓他幫忙看看,這是什麽藥。


    掌櫃接了藥瓶一看,便說:“這可不是小店開出來的藥。”


    崔笑皺眉:“那是什麽?”


    掌櫃解釋說:“江南神醫,前些日子路過京城,小店榮幸,請他來坐診幾日,這是他老先生開的藥,可是千金難尋呢。”


    果然很珍貴。


    崔笑進一步確認,這藥,不是吉祥天夥計的。


    不是崔有,就是盛祁。


    崔笑道:“掌櫃的,那這藥是治什麽病的?”


    掌櫃的臉色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他打量了一下崔笑。


    “姑娘,我看你打扮,尚未成親吧?”


    崔笑莫名其妙點頭。


    怎麽看個藥,還跟成親扯上關係了?


    “那這藥,是給何人治病?”


    崔笑更奇怪,不答反問:“給何人治病,有什麽區別嗎?”


    掌櫃解釋說:“姑娘既然不知這藥是做什麽的,那肯定不是姑娘開的。論理,病人的事情,我們是不能對外亂說的。”


    這話說的沒毛病,挺有醫德的,不泄露病人隱私。


    但是崔笑更不安了。


    這就說明,這藥不是一般的藥。


    要是風寒風濕這樣普通的疾病,有什麽不可說的。


    這是個難言之隱。


    崔笑說:“這是我在家裏發現的,因為無人承認,所以才來問一問。”


    掌櫃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表情裏,還有點同情。


    崔笑說:“掌櫃,這藥到底是治療什麽的?你告訴我,我迴去也好知道該怎麽辦?”


    大夫猶豫了一下,說:“既然不是病人本人,這我實在是不能說啊。”


    掌櫃這麽有原則,崔笑腦子一動:“掌櫃,這藥是什麽藥,您不能說。那,那位江南神醫,他擅長什麽,這總可以說吧?”


    這不是病人的隱私了,應該也不是秘密,是一個人盡皆知,家喻戶曉的事情。


    崔笑說著,給掌櫃塞了一塊銀子。


    人情世故,銀子開路。


    “這個自然。”掌櫃半推半就收了銀子,看了一眼藥瓶,含蓄的說:“那位江南神醫,專治男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仵作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莫並收藏仵作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