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笑以前是個法醫,隻做本職工作,現在不僅做本職工作,很多活兒也會插一手。


    比如這個本來應該是痕檢的活兒,但是錦衣衛裏沒有專門的痕檢,她也就一起做了。


    錦衣衛裏主打一個能者多勞,得不得另說。


    崔笑將從袁彩花死亡的地方,一直到巷子口的腳印都拓了出來,一一和現場的人對照。


    最終,排除了現場的人員,竟然多出了三個腳印。


    “兇手是團夥作案啊,竟然有三個人。”崔笑說:“看樣子,真的是為了劫財,而且是特別不講究的那種劫財。”


    稍微注意一點的,也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腳印吧。


    崔笑趴在客棧的桌子上,嘩啦啦的算著。


    從腳印推斷出兇手的身高,體型,體重,甚至走路的偏好。


    還有他們今天晚上,穿的是什麽鞋子。


    很快,幾個人物畫像就出來了。


    袁彩花被帶迴錦衣衛,她既然被趙學海贖了出來,賣身契也還沒發還,那就是趙家的人。如今出了意外,身後事是要交給趙家辦的。


    當然趙家可以隨便辦,也可以認真辦,這和錦衣衛沒有關係。


    很快,趙學海就來了。


    別說他還真有點憔悴,當然不是因為夫人過世傷心難過,是府裏辦喪事。這是個勞心勞力的活兒,他雖然不在意夫人的死,可那麽多合作對象,來往夥伴,都是要應酬的。


    白天應酬完了,晚上想想笑出聲,再喝兩杯小酒,那能不憔悴嗎?畢竟也是這個年紀,不比十七八歲的小年輕能扛了。


    趙學海看見袁彩花的屍體後,愣住了。


    “這是怎麽了,她怎麽會死了?”趙學海喃喃道:“這,這是誰幹的?”


    “尚不清楚。”步長北道:“喊你來,正是要問問你,關於袁彩花的一些情況。”


    趙學海忙道:“大人,您問。”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也在場,也看見了。袁彩花,誤殺了你夫人。”


    “是。”趙學海歎口氣:“我和夫人,風風雨雨數十載,真是沒想到,她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離開我。真是叫人唏噓。”


    趙學海這麽說,眾人心裏都很不屑。


    唏噓不唏噓不知道,嘻嘻哈哈是肯定的。


    “但袁彩花也是無妄之災。”趙學海一副寬容大度的慈悲模樣:“死者已矣,我也不能再害了其他的人。所以給她贖了身,但其實我並沒有要收她進府的意思。”


    步長北道:“那你給了袁彩花多少錢?”


    趙學海伸出兩根手指。


    就看昨天袁彩花買的那些首飾,絕對不止兩百兩。


    趙學海說:“白銀兩千兩。”


    好闊綽的出手。


    兩千兩,這可不是小數目。


    大戶人家小姐少爺,一個月才幾兩的月錢,這兩千兩,多少人家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麽多錢啊。


    “這麽大方?”步長北道:“這是報仇,這是報恩?”


    趙學海竟然厚顏無恥的坦坦蕩蕩。


    “大人,不瞞您說,這是報恩。”趙學海說:“我夫人脾氣不好,妒忌,蠻狠,在家裏說一不二。生了孩子之後,格外粗魯,既無婦容,也無婦德,我早就不堪忍受,卻又無可奈何。”


    步長北道:“既然如此不堪,為何不休妻或者和離?”


    很多不堪的婚姻關係,女子不得不忍耐,可是男子,那就自由的多了。


    趙學海歎了口氣,說:“一言難盡啊。總之,我真是受夠了,可又沒辦法,沒想到出了這麽一件事,真是天意。老天爺一定是看我可憐,才出手相救,讓我脫離苦海。”


    眾人簡直無力吐槽。


    步長北甚至想要找個什麽理由,把趙學海打上一頓。


    所以趙學海大手一揮,大方的給了袁彩花兩千兩銀子。


    今天白天買買,花了一部分,剩下還有至少一千兩。


    為了方便攜帶,都是銀票。所以袁彩花為了安全,隨身攜帶是合理的解釋。


    可是現在,袁彩花屋子裏和身上都沒有一個子兒,都被搶走了。


    趙學海做的事情雖然叫人不齒,可這也不在錦衣衛的管轄範圍,說完之後,步長北擺擺手叫他走了。


    臨走的時候,趙學海還做個老好人,表示自己願意給袁彩花辦後事,一定辦的妥妥帖帖。


    “袁彩花是被殺,還需進一步查明,查明之後,自然會通知你來辦理後事。”步長北道:“這段時間你不要離京,若是有什麽事情,還要通知你過來。”


    “是是是。”趙學海態度好的不得了。


    趙學海走後,崔笑氣唿唿的說:“這個人也太無恥了,真的不能找個機會打他一頓嗎?”


    也不要打死,打個二十大板不多吧。


    “錦衣衛豈是那麽暴力的地方?”步長北責備道:“奚樂山。”


    奚樂山應著:“是。”


    步長北道:“你明天去查查趙家的生意,查仔細了,看看有什麽能照應的。”


    “是。”


    奚樂山什麽都懂。


    照應是假,找茬是真啊。


    做生意的人家,有一個算一個,隻要有心找,多多少少都有違規的地方。不過這事情錦衣衛不好出麵,京城那麽多衙門,各有各的職責,奚樂山隻要去該去的地方,隨口說一聲,對方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趙學海這樣的人,人品堪憂。對結發妻子尚且如此,在做生意上,不可能沒有貓膩,隻要詳細一查,就能扒他一層皮。


    這樣才對,崔笑心裏舒服點了。


    妻子給自己帶來了富貴,給自己生了孩子,卻沾花惹草,盼著妻子死,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惡劣至極的。


    他不配有滔天的富貴。


    但是現在看來,趙學海和袁彩花的死確實沒有關係。


    雖然發生在前後時間,但這是兩起不相幹的事件,趙夫人是意外死亡,袁彩花,是暴富露了財。


    崔笑沉吟著:“我看話本子上說,青樓女子,都有一個藍顏知己。雖然不多有錢,但是在精神上能給她們慰籍的男人。比如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袁彩花這麽晚了在這個地方,會不會是約了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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