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趕緊給小孩檢查了一下,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孩子一身的傷,但沒有致命的,都是些皮肉傷。隻是看起來可怕,受罪是肯定受罪,但是沒有傷筋動骨。


    隻是孩子太小,崔笑此時仔細看了,覺得她的年紀和蘇小蒙差不多,也就是五歲左右。這麽大的孩子,無論是生命力還是抵抗力,哪怕是血條,比成年人也要差很多。


    生死關頭,又是個小孩子,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崔笑和大夫一起,先將小孩兒身上的衣服脫了。


    夥計給小孩兒喂水,用溫水化了一些糖,拿小小的勺子舀了一點兒一點兒的喂到嘴邊。雖然她沒有意識,不會自己喝,可是水可以順著嘴唇滲進去,補充水分和營養。


    小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很多都已經粘在了傷口上,即便用溫水先浸濕然後再撕開,也難免牽扯傷口。


    小孩虛弱極了,即便是痛,也隻能發出細細弱弱的聲音,聽著在場的人心疼不已。喂水的夥計年紀小,哪裏見過這個,當下就紅了眼睛,雖然忍了又忍,眼淚還是劈裏啪啦的往下掉,落在水裏。


    崔笑用滿是血的手拍了拍夥計。


    “別哭了。”崔笑說:“好好學醫,以後碰著可憐的人,也能幫上忙。”


    夥計使勁兒把臉上的眼淚擦了,點了點頭。


    一陣忙活,總算是將小孩身上的衣服都脫了,將每一處傷口都洗幹淨,消毒上藥。


    喝了點糖水,小孩也恢複了一些意識。


    眾人鬆了一口氣,大夫也給診了脈,肯定是性命無虞了,就是很虛弱。一個是受了傷失血,一個是又餓又渴。


    崔笑看著地上沾滿狗血的衣服,大致明白了一些。


    慕玉堂以為自己的兒子蘇小蒙受了苦,他就迴來用相同的手法折磨被囚禁的孩子,想著我兒子受的罪,別人的孩子也要受。


    至於他兒子受罪是因為什麽,卻全然沒有想過。


    小孩努力的睜開眼,露出一臉的茫然。


    她張了張嘴,顯然想問,我在什麽地方,你們是誰?


    崔笑剛洗了水,蹲在小孩床邊。


    “不說話,你還很虛弱。”崔笑用夾子音說:“我們是官府的人,你被救出來了。把你關起來的人,我們已經把他抓起來了,他不能再打你了。”


    小孩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個消息,激動的立刻就要坐起來。


    大家七手八腳將人按住。


    “別動別動。”崔笑連忙說:“你現在很虛弱,不能動。要多休息,休息好了再說,好嗎?”


    小孩嗯一聲,很乖。


    這世上沒有天生就乖的孩子,一個孩子言聽計從,那是因為她知道不乖會付出代價。


    處理完傷口之後,小孩被包的像是個木乃伊,身上一圈一圈的都是繃帶。衣服也不能穿,醫館老板娘給找了一床自己女兒小時候用過的,柔軟輕薄的小被子蓋著。


    還給找了幾身衣服,都是女兒小時候穿過沒舍得扔的,雖然不是多好的綾羅綢緞,但都洗的幹淨收的仔細。


    這世界破破爛爛,總有人縫縫補補。


    奚樂山很快迴來了,不但拎著個食盒,還領迴一個廚子。


    食盒打開,裏麵有一碗湯,一碗甜粥,一碗鹹粥。


    “都是現成的,不知道孩子喜歡吃什麽,就每樣拿了一點。”廚子說:“來,還是很熱乎的,趕緊吃。”


    這也太體貼了。


    醫館老板娘有一兒一女一個孫女,對照顧孩子很有心得,自告奮勇給小孩喂了點粥,還喂了兩口湯。


    傷藥起了作用,不那麽痛了。喝下的藥裏有安眠的成分,小孩喝了兩口湯後,終於沉沉睡去。


    睡眠是身體恢複最好的時間,崔笑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安慰大家:“不用擔心,小孩身體恢複的快,好吃好喝的養著,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就活蹦亂跳了。到時候氣的你牙癢癢。”


    最重的是被鐵鏈鎖著的腿,傷著了骨頭。好在小孩愈合能力強,大夫看了又看後保證,能養好,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雖然還不知道這孩子叫什麽名字,但是這孩子,活過來了。


    奚樂山給了醫館老板一些銀子。


    “這孩子現在也不能動,我們錦衣衛裏也沒人會帶孩子。”奚樂山說:“麻煩大夫了,要在這裏養兩天。我們會派個丫鬟過來,這一應的藥錢,住宿,吃喝……”


    奚樂山還沒說完,跟著他來的廚子開了口。


    “奚大人。”廚子說:“我家掌櫃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他這輩子最看不慣有人欺負女人孩子。雖然不知這孩子是怎麽迴事,但想著都可憐,這些日子的吃喝,要怎麽補,要燉什麽湯水,我們酒樓都包了,隻要大夫前一天開個單子,到點我們就送來。”


    京城裏竟然有如此多的好人?


    崔笑疑惑道:“你們是哪個酒樓?”


    這酒樓不發財真的說不過去。


    奚樂山的表情有一點點奇怪,廚子笑道:“小的是吉祥天酒樓的。”


    崔笑的表情也奇怪起來。


    不過一想,可不是,吉祥天離這也不遠,奚樂山那時候著急要飯,可不是到哪算哪嘛。再說了,吉祥天雖然奇奇怪怪,也是正經做生意的酒樓,不是黑店。


    吉祥天的掌櫃寶公子,這可真是見縫插針的做慈善啊。


    但人家是好心,你也不好拒人千裏之外,奚樂山謝了之後,廚子和大夫商量了一下明日小孩兒能吃什麽,就迴去了。


    留下一個人在這裏守著孩子,當然不好說的,多少也有一點看管的意識。畢竟是從慕玉堂手裏救下來的人,雖然是個孩子,也要有一點警惕。


    五歲的孩子,介於懂事和不懂事之間,他們不願意用惡毒的心思去揣摩一個孩子,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從醫館出來,崔笑匆忙趕迴錦衣衛。


    此時天都黑了,已經挖出來的骸骨,已經送去了錦衣衛停屍房,都等著她去處理。


    停屍房裏,骸骨成堆。


    一個惡魔,就能造一座地獄。


    崔笑熬了一個通宵,將所有的骸骨清點出來,完完整整的,一塊不少的,一起十三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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