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伯!”寧奕降下車窗,高聲喊道。


    這韓老伯孤苦伶仃,很喜歡小孩,寧奕小時候沒少吃過他的糖,所以對老人很親近,每次放假迴家,都少不了到韓老伯家坐坐。這次路過,既然見到,也不好不打招唿。


    “噢,是小奕啊,畢業放假了?來來來,到老伯家裏坐坐,陪老伯喝兩盅,嘮嘮嗑!”韓老伯滿臉皺紋,雙手上的繭子跟鐵皮一樣,無兒無女,老婆去世將近二十年,日子十分清苦,幸虧木匠手藝還可以,誰家要打什麽家具都會找他。


    “這次不了,有點不方便呢!”寧奕說道。


    “怎麽了?”韓老伯這才注意到,寧奕是坐著一輛汽車迴來的,見到他,也隻是在車窗裏探頭說話,竟然沒有下來。這不像是寧奕的為人。於是連忙跑過來一看,就見到寧奕的右腿上打著石膏,頓時心疼得老淚都快落下來了。


    “哎呀,我的孩子,怎麽這麽可憐的,怎麽弄的啊?”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在山上摔了一跤。醫生說靜養幾天就行。”其中的九死一生,寧奕才不想告訴與自己親近的人。


    大狗也跟了過來,小白猴好奇地探頭一看,想要近距離接觸一下,結果大狗“汪汪”狂吠,雪白的牙齒都快咬上來,嚇得小白猴一個激靈,再次躲入了寧奕的懷中。韓老伯連忙趕走了大狗,瞟了一眼那小白猴,眼睛一亮,讚道:“這猴子好,有靈性。”


    寧奕摸摸小猴子的頭:“在山上撿的。”


    “迴去好好養傷,你爸媽知道,指不定多麽心疼呢!”韓老伯揮揮手,讓寧奕盡快迴去。


    告別了韓老伯,寧奕就指點司機往自己的家中開去,司機一邊開一邊說寧奕在鎮子上人緣不錯,一般的年輕人都是懶得搭理老人的。


    當寧奕來到自家的院門外麵時,便聽見裏麵似乎很多人,吵吵嚷嚷,似乎在談論什麽買房的事情,不由心中狐疑,自己家裏雖然算不上窮,但也絕對稱不上富裕,供自己讀書就幾近花光家底了,哪裏有錢去買房啊。家裏的這棟房子帶院子,是祖宅,老舊的不行,父親母親曾多次商議,要修繕,但是要供寧奕讀書,沒有錢。


    “爸媽,哥哥,嫂嫂,小豆兒,我迴來啦!”寧奕在院門外高聲叫道。沒辦法,他腿不方便,而且沒有拐杖。樹杈子早扔了,在醫院的時候,是直接用的醫院的輪椅。


    寧奕的媽媽常蕙蘭出來一看,見到寧奕腿上打著石膏,頓時神色一變,高聲唿叫:“孩子他爸,大柱,快來快來,奕兒的腿斷了!”


    頓時,“唿啦啦~”衝出來好大一幫人,各種親戚朋友左鄰右舍街坊都有,議論紛紛,嘈雜不已,無外乎說怎麽搞的,腿居然斷了。


    還有人驚奇,寧奕怎麽坐的這種豪車迴來的,認出這是什麽什麽牌子的車,一輛得多少錢之類。司機師傅原本很喜歡顯擺,但受了寧奕的“點撥”,也沒心思炫耀了。


    這麽多人,太過嘈雜,小白猴很認生,見到車門打開,寧奕的父親和哥哥來背寧奕,小白猴就一溜煙率先逃了出去,爬到了圍牆邊的大樹上,躲進了濃密的樹冠裏。


    一些人指指點點,對這小白猴很是好奇,寧奕的家裏人也都望去,寧奕說道:“不用管它,這個小東西是我在山裏麵撿的,很聰明,它等下會來找我的。”


    “你這孩子,難道就是為了這隻猴子才弄骨折的?”


    “那倒不是,我骨折之後這猴子可幫了我不少忙呢!小家夥很通人性!”


    寧奕的父親寧宏材粗眉大眼,相貌忠厚老實,寧奕的哥哥寧大柱則與其父親極為相像,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有寧奕長得像他母親,生得眉清目秀。


    寧大柱背著寧奕往家中走去,寧奕的父母則和司機寒暄,邀請對方進屋喝杯茶,司機師傅哪裏有心情,歸心似箭,擺擺手就發動車子掉頭了。


    因為寧奕骨折,寧家人都進屋忙活去了,眾親朋和街坊鄰居議論一陣也就都散了。


    寧大柱將寧奕背到了寧奕的房間,放在床上,他媽媽連忙給他脫鞋,讓他乖乖躺著,別動,眼眶濕潤,痛在母心:“兒啊,這怎麽搞的,咋骨折了呢?疼不疼啊,肚子餓不餓啊?想吃什麽,媽給你去做。”


    寧宏材進來看了一眼,轉身默默出門。


    “弟弟,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叔叔,你受傷啦?”


    一個年輕卷發女子和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進屋。


    年輕卷發女子,瓜子臉,皮膚很白淨,穿著也很時尚,是寧奕的大嫂鄭秀琴,一張嘴能說會道,平素將寧大柱壓得死死的。小女孩寧箐兒,小名豆豆,是寧奕的小侄女,生得跟她媽媽一樣白淨,明眸皓齒,有點胖嘟嘟的嬰兒肥,平素慣會哄人。


    “叔叔,我給你喂顆糖吃,吃了糖就不疼了!”小豆豆拿出她珍藏的巧克力,小嫩手親自剝了,巧笑倩兮地塞進寧奕的口中。


    “謝謝豆豆,真甜!”寧奕見到家裏人,心中特溫暖,想起之前院子裏似乎在爭吵什麽買房賣房,就隨口一問,“媽,嫂子,你們之前在說什麽買房啊?是打算給哥哥嫂嫂買房麽?”


    世上婆媳關係最難處,雖然寧家的人現在圍在寧奕身旁噓寒問暖,一團和氣,但是寧奕知道,媽媽和嫂嫂實則暗地裏常較勁,彼此不對付,讓父親和哥哥沒少為難的時候。大嫂時常叫囂,要買房了搬出去住,跟家裏人分家。


    聽到這話,鄭秀琴白淨瓜子臉蛋上掛著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撇嘴道:“給我們買房?小叔子你真是想多了,碰上老古董,你哥哥又沒本事,這輩子都沒可能!還是等小叔子你將來發達了,借我們一點錢還差不多。”


    常蕙蘭立刻急了,道:“奕兒以後也要成家立業的,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哪裏有錢借給你們啊。”


    “嘖嘖嘖,我就是隨口一說,這還沒借錢呢,您就急成這樣,您咋不想想他讀書的這幾年,我和他哥也支持過他?”嫂子聽了媽的話有些不高興。


    常蕙蘭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免尷尬,呐呐道:“這不是沒錢嗎,有錢還能不給你們買房啊!”


    “切,沒錢你們還死守著祖訓不鬆口?人家出的價格已經夠高了好吧?”鄭秀琴不客氣地頂了迴去。


    寧大柱在一旁滿臉尷尬,這兩個女人他都得罪不起,撓撓頭,衝寧奕歉意一笑,偷偷溜走了。


    小豆豆爬到了寧奕的床上,正在給寧奕喂巧克力,說些哄人的甜言蜜語呢,這時候也低頭默默地玩巧克力紙不說話了。


    寧奕哭笑不得,趕緊作和事佬,這個家中也隻有他敢做個和事佬,反正他爸和哥是指望不上的。


    “媽,嫂子,你們看,好好的一家人嘛,幹嘛吵來吵去呢。若是借嫂子吉言,我日後發達了,借錢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我也就這麽一個哥是吧。話說我還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呢!”


    鄭秀琴能說會道,立刻“吧啦吧啦~”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寥寥幾句就講清楚了原委,聽得寧奕都很佩服,心說這個嫂嫂吃虧就吃虧在學曆低上,僅僅初中畢業,若是她家裏有錢,能供她上個大學,憑借這口才、相貌、心機、能力,妥妥的大公司高管,職場女強人。


    事實上,自從嫂子進門後,家裏的建材店都是嫂嫂在打理,反而比寧奕的父母做得更好,有聲有色。隻是畢竟是小鎮,收益有限。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劉姓富商出高價買我們這棟宅院,你爸媽死守著祖訓,說是祖宅不可出售,硬是不同意,那些親戚朋友街坊鄰居們個個勸說,油鹽不進,也絲毫不為我們後輩考慮一下!”鄭秀琴提起這件事就火大,拍拍袖子走人了。因為先前就有爭吵的苗頭,是寧奕迴來才轉移了矛盾,現在再說下去,保不住婆媳再戰起來。


    鄭秀琴雖然不喜歡她婆婆,但是,她也很清楚,她畢竟是小輩,若真的跟婆婆衝突起來,不管有理沒理,外麵的人都會先戳她的脊梁骨。


    常蕙蘭輕泣,坐在寧奕床邊開始哭訴:“是你爸不同意,又不是我不同意。家裏還不是你爸當家做主嗎,再說,祖宅不賣是你們寧家的祖訓,你爸說房子賣了將來沒法見列祖列宗,這有錯嗎?”


    “我們也急啊,也想去縣城或省城買房,給豆豆創造一個好的上學條件,可是,現在房價這麽貴,就算賣了祖宅,也還是要貸款的,你大哥大嫂學曆又低,家裏底子太薄,又沒什麽積蓄,做了房奴,那壓力就更大了……”


    寧奕好奇問道:“那個劉姓富商出多少錢啊?”


    “八十萬。”寧奕的媽媽說道。


    寧奕點點頭,這個價格也算不錯,他家的宅子太過老舊,不過占地不小,光院子就足有八十多平,此外,整棟宅子古色古香,曆史悠久。隻是畢竟是小鎮上的房子,能賣八十萬也還可以。不過,寧奕也知道,他父親雖然忠厚老實,但同時也比較固執,認定了道理之後十頭牛都難以拉迴來,想要勸說父親賣了祖宅,估計真的很困難。


    賣了祖宅,哥哥嫂嫂去縣城買房,也買不了太大的房子,父母住過去估計會很擁擠,以她們這婆媳關係,真到了那種鴿子籠裏,估計會爆發得更頻繁。


    寧家雖然有個建材店,但鋪麵是祖宅的一部分,位於院落的一角,不用租金的,人家買房子,肯定不讓再開那個店了。去縣城租鋪麵,估計有難度。孫女又需要爺爺奶奶帶……


    寧奕正在心中謀劃,他父親就迴來了,手裏拎著菜籃子,裏麵裝著一根大大的帶肉筒骨,還有蓮藕、山藥、黑魚、牛肉等菜,卻是悶聲不響,出門買了寧奕喜歡吃的菜,喊他老婆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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