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野沒有迴答他,目光仍然停留在顧染的身上。


    顧染拿他沒辦法,隻得抱著歡歡走進了病房,隨手將門關上。


    陸和壁走了上來。


    陸司野這才轉身看向了他,勾了勾唇道:“還沒到勞煩陸總親自跑一趟的程度。”


    陸和壁眼神一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望向了病房裏。顧染正抱著歡歡軟語哄著,手臂遮擋住了歡歡的小臉,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緩緩地將視線移了迴來,盯著陸司野看了半晌,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他的動作很輕,就像他來時那般無聲無息,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顧染將歡歡安置在病床上後便出來了,見陸司野一個人,詫異地問了句:“走了?”


    陸司野眯眼看著陸和壁剛才離開的方向,“嗯”了一聲。他沉默了片刻,隨即轉頭對顧染道:“醫生說歡歡今晚可能還會反複發燒,所以我們最好還是留在醫院觀察一下。你去照顧她,我下樓買點吃的。”


    顧染點了一下頭。


    陸司野抬腿走進了電梯。


    顧染轉身進病房照顧歡歡。忙了幾分鍾,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床邊慢慢喝著,沒一會兒,門突然被敲響。


    “這麽快?”她笑著轉頭。


    門外的人推開了門。


    一張精致且麵無表情的臉緩緩現了出來。顧染笑容一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陸總。”


    陸和壁朝顧染走了過去,手上提著一個打包盒。他將東西遞給顧染,聲線沒有起伏地道:“給歡歡吃。”


    顧染愣了一下,沒有立刻伸手去接。她視線轉到了那個打包盒上,盒子包裝很精美,上麵有一個很顯眼的logo。顧染一眼認了出來,是附近一家非常出名的粥店的標誌。剛才陸和壁這麽快離開,難道就是給歡歡買粥去了?


    陸和壁的手往前動了一下,麵上仍是沒有什麽表情。


    顧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再怎麽說百盛和杜拉以後也是合作關係,她雖然不知道陸司野和陸和壁不和的原因,但一碗粥,應該沒事吧?


    陸和壁的手上一空,眼神微動,站在原地盯著顧染。


    他的目光有如實質般釘在顧染的手上。顧染和他之間也沒什麽話題可聊,除了歡歡。她想了一下,隨即動手拆起了打包盒。


    是清淡的蔬菜粥。


    顧染的動作頓了一下,有些意外陸和壁的細心。粥很香,蓋子一揭開,清香立刻撲入了鼻端。


    “我抱她。”頭頂突然響起了陸和壁清冽的聲音。


    顧染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眼神始終都停留在歡歡的小臉蛋上。


    顧染一手端著粥盒,的確是有些不方便抱歡歡。她抿了抿唇,正要迴答,門那邊又傳來了響動。


    “陸和壁,想不到你還有去而複返的這個嗜好。”陸司野慵懶地靠在門框邊上,嘴角往上勾起了一抹弧度,眼神卻是冷的。


    沒等陸和壁迴答,他的目光就已經掃了病房一圈,最後停在了顧染手上多出來的粥盒上。


    “這是他買的?”他走了上去,眉頭皺起。


    顧染看了陸和壁一眼,又看了下陸司野,幾秒後,嗯出一聲。


    陸司野拿過粥盒,看也不看,直接隨手扔在了垃圾桶。他聽著粥盒碰觸到垃圾桶的清脆聲,笑了起來,轉頭對顧染說道:“老婆,不要隨便什麽人的東西都拿給歡歡吃。歡歡還小,經不起折騰。”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染眉頭一蹙。她不是沒有理解到陸司野暗指的意思,但這句話放在陸和壁身上,她就變得不確定起來——陸和壁會害歡歡嗎?


    沉默。


    氣氛隨著陸司野的話立即變得有些壓抑。


    陸和壁卻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隻是看了歡歡一眼,然後朝門口走去。


    這一次他是真的離開了。


    “你和他之間有什麽仇?”半晌後,顧染開了口。


    陸司野將買迴來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隨口道:“爭家產的時候他們家害死了我爺爺。”


    語氣輕描淡寫,但內容卻十分沉重。


    顧染不由得想到了林家。其實無論是普通家庭還是大家族,都會有爭奪家產的事發生,但卻極少部分的人會產生謀害他人的想法。


    陸和壁這人……看上去倒不像是這麽無情。


    她搖了搖頭,甩開了腦中的想法。她和陸和壁接觸很少,再加上對方的情緒從不外露,所以她其實根本就不了解他這個人。


    或許這一次和之前她還是林衣時一樣,又看錯了一個人吧。


    醫院外。


    陸和壁迴到了車內,頭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前方。


    駕駛室的齊濤問道:“陸總,我們現在去哪?”


    陸和壁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看向了他,“歡歡要住院,給她找個最好的醫生照顧她。”他頓了一下,思緒似乎飄得有些遠了,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開口時仍是沒有迴答齊濤的問題,而是問了句:“白念柔說的那場宴會,時間是什麽時候?”


    齊濤恭敬地答道:“後天晚上七點。”


    “我要一份邀請函。”陸和壁的眼神突然動了下,轉到了醫院大樓的方向,遠遠的望著,不知道在看什麽。


    齊濤應了一聲,沒見陸和壁發話,也就沒敢發動車子。


    不知過去了多久,陸和壁才轉過了頭,閉上眼睛,似輕輕歎了一聲,道:“迴公司。”


    歎息聲很輕,齊濤直覺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晚上。


    陸司野坐在病床邊守著歡歡,將一旁坐著的顧染一把撈進了懷裏,滿足地笑笑。


    “累了吧?”顧染伸手動了動他的胸膛,輕聲道:“要不你先去睡,待會兒再換我。”剛才歡歡又發燒了一次,為了以防萬一,她和陸司野還是決定今晚通宵照顧。


    “不,我要陪著你。”陸司野將下巴放在顧染的肩上,聲音十分清醒,“要是閆肅在就好了,真後悔讓他這麽快就出國給顧安寧聯係醫生。”


    顧染轉頭瞪了他一眼,隨即又轉了迴去,沒說話了。


    十幾分鍾後,病房門被敲響。


    顧染離開了陸司野的懷抱,詫異地挑眉:“劉醫生不是說半個小時後再過來嗎?”她邊說著邊過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位穿休閑裝的年輕男人,五官普通,但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男人笑著對顧染自我介紹道:“顧小姐你好,我叫黃祺。陸總說你們這有位需要我照顧的小病人,請問是哪位?”


    陸總?陸和壁?


    顧染沒有鬆開扶著門的手,迴頭看了陸司野一眼。


    陸司野顯然也聽到了黃祺的話,起身走到了門邊,臉上帶著一絲笑容,眯了眯眼道:“哦?是陸和壁叫你來的?”


    黃祺微笑著點了一下頭。


    “看來他還是沒有聽明白我的話。”陸司野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神情恢複了一貫的懶散,對黃祺道:“你迴去吧。歡歡已經沒事了,不需要你照顧。”


    “可是……”黃祺有些猶豫。


    陸司野皺眉,“你就把我剛才的話重複一遍給他就行。”說完捉住了顧染的手,將病房門一關,不再理會門外的黃祺。


    黃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無奈地掏出了手機,翻出齊濤的電話撥了過去。


    病房內。


    陸司野此刻心裏很不爽。陸和壁對歡歡和顧染所做出的舉動已經完全違背了他的目的,他到底想幹什麽?這個木腦袋不會真的對顧染上心了吧?


    想到這,陸司野立即轉頭,雙眼緊緊地盯著顧染的臉。


    “怎麽了?”顧染被他看得心裏毛毛的,伸手遮了一下他的眼睛,“你剛才的眼神讓我想到了你看徐子冀的時候。”


    “徐子冀?”陸司野挑眉。


    “鬧得你煩了,你想揍他的眼神。”顧染想著想著自己先笑了出來。


    陸司野也笑了起來,將她抱在了懷裏膩歪,“我哪舍得揍你?”他低聲笑著,瞥見顧染露出來的小而潔白的耳垂,湊過去極為曖昧地輕含了一下。


    顧染被他的動作逗弄得渾身一顫,連忙捂住了耳朵,轉頭看向笑得肆意的陸司野,“這是醫院。”


    “我知道。”陸司野應得極快,“所以才來點新鮮刺激的,要不是歡歡現在還病著,我真想……”


    顧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出後麵的騷話。


    “後天的宴會我邀請了江夕藍。”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陸司野笑笑,眼神揶揄,但嘴上卻放過了她,接話道:“下一個輪到她了?”


    顧染想到前身她死在車庫的那一幕,心情逐漸由輕鬆轉為了沉重。她點了一下頭,“林衣的死有她的參與,況且江懷寧的事她也不可能會放過我。”之前兩人的合作完全是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俞磊,所以暫時目標達成了一致。現在少了那個人,一切當然也就恢複成了原狀。


    “老婆,你想讓她怎麽死?”陸司野黏了上去,抱住了她,“江夕藍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不值得讓你為了她動怒。”


    身體相貼,陸司野的胸膛十分溫暖。顧染沉默了一下,什麽都沒說,臉上卻重新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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