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染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念柔一眼。


    從見到白念柔開始,這人扮演的一直都是無害的角色,和白楚笙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也看不出有多縱容白楚笙,但是……她心裏對白念柔的戒備反而更深了。


    從前白楚笙的光芒太盛,她沒有認真去注意過白念柔的存在,但現在想想,白念柔好像始終都在前進。


    留在南城,和顧家合作,也就是意味著之後有無數見麵的機會了。


    “顧總該不會不歡迎吧?”白念柔笑了笑,柔和出聲。


    “怎麽會。”顧染也笑著迴應:“歡迎。”


    “那我們先走了。”白念柔拉著不情願的白楚笙,朝著門口走去。


    白楚笙有些不舍地一步三迴頭,看著陸司野道:“陸哥哥,你不送送我?”


    陸司野看了她一眼,“慢走。”


    他轉身往沙發上一坐,拉著顧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膩歪上去,揮了揮手道:“門直接關上就行。”


    白楚笙咬牙,轉身要朝著陸司野走去,白念柔立刻伸手將白楚笙給拉了迴來,瞪了她一眼,低聲道:“走吧。”


    “姐,你看她……”


    “楚笙。”白念柔輕聲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你不記得爸媽怎麽發火了?”


    白楚笙咬牙,這才跺了跺腳轉身跟著白念柔走了出去。


    砰!


    門被大力關上了。


    陸司野將顧染往懷裏一拉,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頭發,“老婆,顧家主要產業是醫藥公司,白家確實有些實力,合作不吃虧。”


    “白家是有實力。”顧染笑著轉頭:“怕的就是我們顧家高攀不上。”


    陸司野低頭,盯著顧染臉上的笑看了許久。


    “幹什麽?”顧染伸手,一把將陸司野的腦袋給打開了。


    陸司野笑著往後一退,低頭抵著顧染地額頭道:“吃醋?”


    “陸少爺身邊野花成群,我偶爾醋一醋,難道不正常?”顧染抬眼,第一次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


    陸司野眼神一亮,突然反身,將顧染往自己的身下一壓,低頭在顧染的肩頭蹭了蹭。


    顧染瞬間警惕起來了,咬牙道:“陸司野,你能不能別跟個禽獸似的逮著機會就往我身上撲?”


    “這是被你憋壞了。”陸司野低聲道:“你要是不憋著我,我也不至於如狼似虎,你說是吧?”


    說什麽都有理……顧染一把將他推開,開口道:“不過這一次合作,你確定白楚笙不會從中作梗?”剛看著白楚笙要將她拆吃入腹的模樣,很難想象她會乖乖聽話。


    “白家還輪不到她說話。”陸司野道,也沒想著繼續鬧顧染,拉著她站了起來,“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顧染挑了挑眉,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跟著陸司野往前走。


    車子一路朝著墓地的方向開,顧染看著這個方向,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去哪兒?”


    “到了就知道了。”


    半個小時之後,顧染推開門下了車,果然是一片墓地,還是郊區的,臨近城邊界處。


    顧染心裏有些疑惑,但是沒有問,跟著陸司野往前方走去。


    “我親近的家人除了妹妹,其他人都走了。”陸司野將她的手一拉,語調平淡得像是在談論今天吃什麽一般。


    顧染心裏微微一震,抬頭。


    全都走了?


    “是……天災還是人禍?”她試探著問了一句。


    陸司野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樣子一直都是無所畏懼的,所以很多時候,她反而不會去顧及陸司野個人的感情,因為在她眼裏,他扮演的角色就該是冷血無情。


    但此刻突然聽見這番話,心裏不免有些震動。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陸司野的老成,他總是看起來閑散慵懶,但眼底沉澱的世故和冷漠卻是無法忽視的。


    “都有。”陸司野沒有細說,笑了笑,走向了墓地裏。


    顧染突然緊了緊自己的手,迴握了他的。


    “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控製的。”顧染頓了頓道:“我也有類型的經曆。關係和爸媽相似的人……在我麵前死亡。死亡本來就是一個無法迴避的話題。”


    她上一世的父母,死於俞磊之手,那是比壽終正寢或是因病而逝要更加慘烈的死法。她的弟弟被害成啞巴,她自己也死於車輪之下……如果不是遇見陸司野,如果不是他一路幫襯一路扶持,憑著她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沒有辦法對抗整個林家留下來的產業的。


    “過去了。”陸司野伸手將她一攬,指著一個墓碑道:“咱爸媽。”


    顧染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用意,轉身低頭,對著墓碑行了禮,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每一個動作都心意滿滿。


    “陸司野。”顧染開口道:“其實和你過一輩子,挺好的。”


    陸司野眼神突然震動了幾分,低頭看了她許久,才將目光移開,唇角勾起,笑容緩緩溢了出來。


    “你妹妹呢?”顧染問。


    陸司野盯著墓碑,輕聲道:“這個我們以後再說。”


    他的話裏有著愧疚,顧染聽出了一些,立刻閉了嘴,不再言語。


    兩人在風中站了許久,陸司野才伸手將她拉著往門口走。


    “我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這些的,反正這世上隻剩下我一個人,來不來墓地,也隻是一個形式。至少之前我是這麽認為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突然想帶你來看看。”陸司野將她的手抓了抓,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現在也算是見過父母了,你別想逃。”


    顧染笑出聲:“陸司野,你還能再幼稚點嗎?”


    陸司野瞥了她一眼,不理會她話裏的調侃,突然眨了眨眼道:“去星辰吧?徐子冀請客。正好最近空閑了,有事情要找他聊聊。”


    “好。”


    兩人先後上了車。


    車子在星辰酒吧停下來時,南城的夜已經漸漸深了。


    “待會兒見到他的時候態度不用太好。”陸司野進門前囑咐了一句,“徐子冀還在耿耿於懷上一次被我趕出去的事情,你要是態度好點,這家夥絕對上綱上線。”


    顧染笑了起來:“你們好歹是兄弟,不能互相留點情分嗎?”


    “情分?”陸司野一笑,“這東西我隻和你有。”


    顧染瞪了他一眼,沒有接話,走進了酒吧。


    酒吧已經開始營業,幾乎是在進去的瞬間,兩人就牢牢抓住了周圍人的眼光。


    徐子冀已經在吧台等著了,手上還拿著調酒的杯子,不斷地動作著,雙手交換,一看見顧染和陸司野就嚷嚷起來。


    “喂喂喂!這裏!”他叫著。


    陸司野轉了腳步,朝著吧台走去。


    “你今天這麽高調?”他道。


    “我被你坑得還不夠慘嗎?”徐子冀翻了個白眼,“你就差昭告全天下,星辰是我的產業了好不好?”


    陸司野往吧台邊一坐道:“我老婆不能喝酒。”


    他話音一落,突然想起了顧染上一次醉酒的曖昧畫麵,心裏一動,但迅速將衝動給壓了下去。


    徐子冀咬牙道:“……真是酸得很。你今天怎麽有興致過來?別告訴我是來和我談天說地的?還是因為上一次把我趕出去,心有不安,過來道歉了?”


    “不要總是把夢想掛在嘴邊。”陸司野閑閑迴了一句。


    “你……”徐子冀深唿吸,將火氣給壓了下去,冷哼了一聲。


    “有件事情,拜托你查一下。”陸司野道。


    “拜托?”徐子冀動作一停,往後退了退,驚恐地看著陸司野,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開口道:“你妹妹?”


    “嗯。”他點頭。


    徐子冀沉默了片刻,才重新調酒,“她已經走了這麽久……我隻能盡力了。”


    “我知道。”


    顧染在一邊聽著,沒打算發問,徐子冀卻已經八卦地湊了過來。


    “他有個妹妹,天仙似的,你想想陸司野這張臉的女版……雖然兩個人五官不太像,但是美貌等級是差不多的。”徐子冀砸吧砸吧嘴道:“不過離家出走了,鬧了些別扭,機票顯示最後的地點是在南城,也有可能來南城之後通過其他途徑離開了。”


    顧染點點頭,看了陸司野一眼。


    陸司野的表情已經不再是玩笑了,徐子冀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輕鬆,但也時時刻刻關注著陸司野的舉動。


    “親妹妹嗎?”她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徐子冀搖頭:“堂妹。”


    陸司野的表情凝重了些,“她長相出眾,如果還在這裏待著,應該是有些跡象的。”


    “都已經這麽久了,找人怕是比較困難……”徐子冀嘟囔了一句,眼神往陸司野身上一瞟,住了嘴。


    顧染若有所思地低了低頭。


    這麽說很可能是和家裏人鬧了別扭,或者有些小摩擦才出走的?不過陸司野的態度倒是挺特別。


    顧染心裏剛微微一鬆,又突然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她現在算不算是開始了解陸司野的家庭了?從之前的一無所知到現在的漸漸滲透……她自己都來不及察覺。


    “喝酒。”徐子冀將酒杯朝著陸司野麵前一推,隨後端了杯果汁遞給顧染。


    陸司野看了一眼,拿起酒杯一碰,仰頭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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