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提起這件事情,李瑞心中就忿忿不平,但他不想讓徐夫人擔心,於是微笑說道:“夫人不必驚慌,賊兵雖眾,也不足懼,上峰早在運籌帷幄,三天之後援軍就會到來,屆時我們定將這些叛軍一網打盡!”


    徐夫人聽了心裏稍舒,說道:“若如將軍所言,形勢總算還好,但戰場上刀飛劍舞,箭羽紛飛,請將軍和諸位將士們一定小心。”


    李瑞雙手抱拳點頭謝過,徐夫人還了一禮,退入內室。徐夫人去了之後,李瑞長歎一聲,心道:“那些挨千刀的狗官,現在又不知道抱著什麽樣的美人兒開心快活,完全不把前方將士們的命當迴事,固守待援五天,那和自殺又有什麽分別?若不是徐將軍平日裏待弟兄們不薄,弟兄們一心追隨,咱他媽的早跑路了,誰還在這裏傻乎乎的賣命?唉。。。”


    豎日天剛亮,錢盛就下令繼續攻城,這一日雙方又是一場血戰,萬順國軍士數次強攻上城頭,又都被殺了下去,兩邊直打到夕陽西下才暫時停了下來。


    殘陽如血,大量死屍堆積在飛月城上和城下,引來一大片禿鷲起起落落,打掃戰場。徐海光詳細盤點了傷亡情況,已知他們等不到援軍就會城破。對此他早已孤注一擲,並有了不是辦法的辦法,盡全力堅守五天是他心中最後的信念。


    此時錢盛大軍已將飛月城團團圍住。做完各處檢查迴到府裏的徐海光對妻子說道:“我輩七尺男兒,忠勇血性,上陣殺敵,報效國家都是分內之事,即使最後馬革裹屍還,也不辱沒了名聲!但夫人你就不同了,我已做了安排,還請夫人暫且先避一避,等這一場戰事過去了,我們夫妻二人再好好相聚。”


    徐夫人聽了這話,眼淚立時就出來了,泣道:“那晚李瑞將軍曾說援軍三日就到,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數?我就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想讓我寬心。你可以為了國家戰死,我為何就不同了?女人也是人,一樣有名節,你若要死,我也絕不獨活!”


    徐海光大驚,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抱住,愛憐地說道:“夫人切勿這麽說,我可半分沒有瞧不起夫人的意思,隻是。。。隻是。。。”


    徐夫人道:“隻是我肚子裏有了孩子,而且是你的第一個孩子,可若孩子生下來就沒了父親,那他這一生一世都不完整,你若真。。。真出了什麽意外,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即便我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徐海光用力搖了搖頭,道:“我們徐家幾代單傳,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根斷在我這裏,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夫人都要好好地將孩子生下來養育成人。萬順國此次帶兵來襲的大將錢盛雖是敵將,但此人品德還算不錯,以前鎮守邊關的時候,他的部隊就頗有口碑,即使最後飛月城真的城破,我相信他也不會讓手下胡來。我已做了安排,夫人隻需依了我,以後不說過什麽大富大貴的日子,好好活下去應該不成問題。”


    徐夫人越聽哭得越厲害,徐海光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任她淚如雨下,良久後,徐夫人泣道:“你要我為你生下這個孩子可以,但我要你活著,你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地活著,好麽?”


    徐海光的雙眼也早已濕潤,他閉上眼睛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卻感覺鼻子猛地一酸,他輕輕撫摸著妻子柔順的長發,說道:“好,我答應你。”


    “真的麽?”徐夫人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問道。


    “真的,我答應你一定好好活著。”徐海光柔聲道。


    徐夫人喜極而泣,用力熱吻丈夫,末了,徐海光道:“現在戰事異常吃緊,城裏也有人趁機渾水摸魚,打家劫舍發不義之財。為了夫人的安全,夫人還是先依我的安排去避一避,等這陣子過去了我就來尋夫人,可好?”


    徐夫人道:“隻要你好好活著,就比什麽都好。”


    徐海光點頭微笑,道:“這個自然,為避免夜長夢多,請夫人這就去吧,王管家他們已在外麵候著了。”


    徐夫人抹了抹眼淚,認真說道:“你可要記得你對我和。。。孩子的承諾。我準備準備,稍後就去。”


    看著夫人收拾好一切隨著王管家等人離開府裏,在夜色中漸漸遠去,徐海光心如刀割,喃喃道:“夫人,自古忠孝難兩全,若我這次真的為國戰死,請夫人。。。切勿怪我。。。”


    接下來一天雙方繼續血戰,後來萬順國大軍終於攻破了飛月城,城破之後徐海光率軍繼續抵抗,這些天他已在城內各處緊急修建了一些工事,城破後他命弓箭手按計劃潛入許多建築之中,有條不紊地繼續布置部隊,構築了城內防線,與敵人展開激烈的巷戰,這也就是他固守待援的最後一招。


    “直至戰到最後一人,我們也必須守滿五天!”這些天來,徐海光一遍又一遍地向部下們高喊著這句話語,他將自己和將士們的一切都獻給了無極國,可當他們憑著超乎尋常的毅力真真正正守了五天之後,一個殘酷的事實如晴天霹靂一般猛地落了下來,那就是:沒有援軍!


    被圍城之後,徐海光就知道軍鴿通訊肯定被掐斷了,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放了不少軍鴿出去,但都沒有迴音。一般來說,軍隊中都訓練了專門射殺軍鴿的弓手。


    此時萬順國大軍已突破了城內兩道防線,徐海光知道他們已經支撐不過這一晚了,而身旁將士們對上峰拿他們的生命當兒戲,胡亂承諾不作為的罵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徐海光臉色鐵青,雙拳緊握,眼中仿佛要噴出火龍來。


    “將軍,對那些混蛋狗官,大家算是仁至義盡了,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咱們。。。咱們突圍吧,這般情形下可不是咱們不忠,而是他們不義啊!”副將李瑞急聲說道。


    “是啊,將軍,兄弟們犯不著為了那幫混蛋繼續賣命啊!”另一名副將說道。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留下這條命來去殺了那些狗官,為白白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又一人說道。


    “報仇!報仇!”


    “報仇!報仇!”


    徐海光身旁將士們憤怒的喊聲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他定了定神,振作精神猛地抬起右臂,大家見了整齊地停了罵聲,待他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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