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卓像是接了一對燙手的山芋,然而博陵侯所言又頗為在理,不能推辭。瞧了一眼霍明明,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人依舊是那幅淡然的模樣。可一想到當日在校場上她那瘋狂的勁兒,沈江卓可不認為這女人如同表麵那般冷漠。他也知道霍明明頗得博陵侯喜歡,和她打好交道,對自己也有好處。況且博陵侯弄這一出,八成也是思量著自己侯府的田地,便爽快道:“保護一方安寧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侯府能協助府衙,自然是再好不過。還請陳大人替下官謝過侯爺。”


    又招來屬官,問明如今巡視田野的兵丁都是怎麽安排的。屬官頗有眼色,知道博陵侯府要派人一起巡查,幹脆就讓他們巡視侯府的田地,也是送給侯府一個順水人情,又得了名聲和麵子,又不用費多少力氣。誰料霍明明聽完他們的安排,卻正色道:“侯府田莊自有家丁巡視,倒是不用費這麽多的人手。沈大人,我們侯爺可不是那種不知疾苦的之人,乃是親眼見著了你們府衙兵丁人手不夠,才主動提出要幫這個忙!還是說沈大人覺得我們侯府的人吃不了苦,或是連幫百姓巡視田地的事兒都辦不好?!”


    “這話說得……”沈江卓哈哈幹笑了幾聲,他怎麽就忘了這個女人是個不好糊弄的呢!既然霍明明都這麽說了,他沈江卓也不是那種隻懂得溜須拍馬的人,當下心一橫,直接道:“當日校場上,您帶領的護衛們,一個個都是功夫了得。那下官也不說什麽虛的了,來人,把輿圖拿來。”


    屬官見沈江卓要動真格了,有些不可置信。雖然近來博陵侯府的行事收斂了不少,但真的要這麽直白的使喚侯府的人嗎?這樣一想,動作就略為遲緩了些,挨了沈將卓好幾個眼刀後,打了個激靈,連忙去庫房把全縣輿圖拿出。


    “這裏……”沈江卓指著地圖道,“此處田地靠山,一些宵小會趁農忙時農戶家中無人偷些東西,隨後快速逃入山中,衙門又不能為了這個宵小而封山搜尋,隻得在村裏加緊了巡視,然而就像侯爺所說,人手實在是不夠。”


    博陵乃糧倉,水好地也好,一等二等的田地頗多,僅靠官兵是看守不過來的。


    “雖然每年這個時候,各村裏也都會抽幾個壯年勞力巡守,但終究是人少,又不可能將壯年勞力都臭出來,那地裏的活兒就沒人幹了。”


    沈江卓頗為詳細地想霍明明二人解釋著每年農忙時節博陵府衙的做法。一般來說是府衙官兵主要巡視縣內大人物的田地,各村的地通常是村裏自己組人,官兵每隔三日去看一迴。


    “知道了。”霍明明點點頭,“明日起,侯府會加派五十人幫助府衙。沈大人的人還是依著往年來巡視就好,侯府的人去村裏……”說著,又指向靠山的那個村子,“這裏我親自帶五個人去。其他四十五人,由沈大人安排到底要去哪些村子。”


    “侯府能抽調這麽多人出來,下官感激不盡,隻是……”沈江卓見霍明明就這樣直接做了決定,有些微妙道,“侯爺他……”


    一旁的陳福立刻道:“這就是侯爺的意思。侯爺說了,農忙時,五十侯府護衛全權聽……”看向霍明明,“大人的安排。既然大人您讓我們聽沈大人的,我們自然也就會聽從沈大人的安排。”


    霍明明見事情談的差不多了,便道:“明日一早,我們便會來縣尉府衙來。”說罷,向沈江卓拱手一禮,便帶著陳福告辭。


    屋裏幾個屬官相視一眼,小聲道:“這可好,來了一群大爺!大人,您看……”


    沈江卓使勁搓了搓臉,迴憶了一下自己近來的舉動,隻覺得他老丈人再怎麽不靠譜也不會再農忙這種要緊的時候來故意找茬吧。沉聲道:“沒聽到他們說的嗎,就讓那四十五人,五人一組,分到九個村子裏。你們趕緊擬個章程出來,每日何時去,何時歸等等。”


    “是。”眾屬官立刻起身,各迴各的辦公處。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葉子上還掛著露珠,霍明明便帶著五十人分成五排整整齊齊的站在縣尉府的院子裏。縣尉府眾人昨日壓根就沒趕迴去,都在衙門裏加班加點。本來平日裏就很忙了,為了安置博陵侯府的五十人,弄得更是連倒個休都沒了。原本一向臣服於博陵侯淫威之下的眾人,現在都是惡從膽邊生,陰沉著臉從屋裏出來,正想大聲申斥一下紀律問題,突然——


    “立正!!”


    陳福一聲吼,侍衛們唰地一下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雙目有神的看向前方。對麵台階上站著的幾位大人的膽子咻~~~地一下被放了氣……


    沈江卓則是震驚了。那日校場上的二十人他原以為乃博陵侯府精英中的精英,如今來的這五十人……難不成也是?博陵侯的精英能有這麽多??


    若非如此,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侯府的侍衛素質就是這般!他身為武將自然知道如何帶兵,這樣的隊伍沒個十年是訓不出來的,還得花不少錢養著。


    陳福略上前一步:“沈大人,博陵侯府應到五十人,實到五十人,請檢閱!”說罷立刻入隊站好,目不斜視,神色沉著。


    沈將卓緩步踱到隊伍前方,目光從那五十人臉上緩緩掃過。隻覺得其中一人頗為眼熟,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壯實的漢子高聲道:“迴大人,俺叫孟鐵柱!”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沈江卓略想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記性不差,這個猛鐵柱是趙縣時疫後被博陵侯府的收留的。這才多長時日,將將過一年,一個普通的農家漢子就被訓的如此像模像樣!


    “此番你們來是要去巡守田地,勢必會遇到一些宵小之輩,讓本官看看你的拳腳功夫如何?”


    “是!”孟鐵柱又粗著嗓子喊了一聲。


    沈江卓揉了揉耳朵,這侯府的氣勢還真是足啊。


    接著孟鐵柱便出列,走到空地上,施展了一套簡單卻很有力度且有非常實用的擒拿術。此招式乃是霍明明根據現代的擒拿術和秦蒼這個本土高手幾經過招比試後敲定的,乃是博陵侯府訓練侍衛的基礎教材。孟鐵柱原本是個農家閑漢,沒有多少武功根基,處理在平日裏要力量練習之外,便是苦練這套擒拿術了。侯府裏普通家丁們也可以學幾招,權當是防身術了。


    沈江卓也是行家,一眼便看出這套擒拿術的核心是簡單好學實用。孟鐵柱打的並不好看,但很有力度,沈江卓心裏頗癢,恨不得現在就讓侯府的人把這套擒拿畫出來,好讓他去府衙的披甲們。他的嶽父大人,曾官拜衛尉將軍,本朝第一個將北疆的不敢再進中原的將領,若是能得他的一點皮毛,這輩子都夠用了。沈江卓想哭,為嘛等他成了博陵侯的女婿後,他老丈人就開始不靠譜了呢,若是還和以前一樣……


    呃,若是還和以前一樣,估計也不會將嫡出的三娘嫁給他這樣的小官了吧。一憂一喜之間,孟鐵柱已將一套擒拿施展完畢,歸到隊伍中。


    原本還想出出被迫加班怨氣的官吏們,此刻臉上都掛上了諂媚的笑容。博陵侯他老人家好啊,真的好,知道咱們缺人,送來的都是一個頂五個的高手呀!


    沈將卓當下決定:“侯府的侍衛們,五人一組,每日卯時出發,酉時歸城,若遇宵禁,可出示侯府令牌,由縣內官兵送至本官處,本官見過後,方可入城。”


    陳福高聲迴道:“是!”


    “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本官先禮後兵。諸位不可擾民,不可踐踏農田,抓到宵小後,不可自□□理,需立刻送迴府衙!”


    “是!”


    幾道命令下去,沈江卓身後的官員們都有些提心吊膽,這不是太嚴苛了,畢竟是侯府的人啊。一直站在一旁的霍明明見沈江卓都吩咐完了,這才走到眾人麵前。


    她聲音不高,隻是道:“但凡有擾民踐踏農田者,沈大人處理完了,迴到侯府後,自己去領二十鞭子。”


    “是!!!”


    霍明明點點頭,頗為滿意。


    沈江卓就擔心博陵侯府的人仗勢欺人,雖說是去幫忙的,但萬一有些小民衝撞了他們,等鬧起來的時候官府到底是站那一邊呢。見霍明明當著眾人如此說了,沈江卓那顆忐忑的心才安定了,又小聲提了一個要求:“雖說侯府的人去了村子,但府衙也不能不派人去,您別多想,好歹官府的人也要去村子裏安撫民心,也是給您的人帶個路。”


    霍明明道:“這是自然。想必他們也更了解村裏的情況。”


    沈江卓樂開了花,派人去帶路不假,但更重要的是要去偷師啊!原本沒有這個安排的,但看到孟鐵柱後,沈江卓想都不想就做下了這個決定,當即傳令去披甲營,挑選十個機靈有悟性的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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