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元的日子過得很滋潤,他是博陵大鹽商,原先被大公子看重,現在又被老侯爺看重了,真是走路都帶風啊。可一想到老侯爺一排哄抬鹽價的私鹽販子血淋淋的頭顱,王慶元那快飄到天上的心又很快落了迴來。


    “老侯爺真的讓小人去和這些人接觸?”王慶元看著手上的名單,聲音都激動的顫抖起來。這可都是池安城內數一數二的大商人啊,這邊的鹽商比起博陵來,更是富的能拿鹽來搓澡了。


    “不。”霍文鍾道,“是讓你們盡量避開這些人。”


    “啊?!”


    連同王慶元在內的其他兩位博陵鹽商一起詫異的叫了起來。見到霍文鍾臉色一沉,三人立刻低下了頭,剛才真是太失態了!


    霍文鍾道:“你們最近在顧了一些下青坊那邊池安的漁民替你們運貨對不對?”


    三人額頭冒著細汗。


    下青坊那邊的漁民被池安人視為不詳,老百姓都說因為他們惹怒了龍王爺,所以這幾年海邊總是不太平,池安這裏的人都不喜歡他們,那就是一群災星!


    他們雇了一群災星來運老侯爺最為重視的鹽,這要是讓老侯爺知道了……不不不,大公子都知道了,老侯爺說不定已經知道了啊!!


    三人噗通一聲跪下。


    王慶元哭道:“小人們錯了,小人們不該貪便宜,小人們這就去將他們走趕跑!”


    身旁的兩個掌櫃也一個勁兒的磕頭:“公子饒了小人一命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誰料霍文鍾微微挑眉,端起了桌上特地替他泡好的香茗,細細品了一口,說道:“侯爺說你們這次,做的對!”


    “小人們再也不……”王慶元正哭著,聽得此話,整個人像是被誰突然按下了暫停鍵,以一個滑稽的模樣望著霍文鍾,連哭出來的鼻涕都沒擦,“啊???”


    霍文鍾看著覺得惡心,王慶元見他臉色不好,連忙垂下頭抽出帕子趕緊擦了兩把。


    除了王慶元外,另外兩個掌櫃實際上都是博陵侯府的家生子,隻是這重身份,除了博陵侯和霍文鍾外,連博陵侯府其他的大小主子們都不知道。在旁人看來,他們不過是普通的買賣人罷了。


    “你們仔細聽著。”霍文鍾掃了這三人一眼,“老侯爺知道你們已經和褚家的鹽商們見過麵了,也商談過幾次,剛談妥了三十車鹽運迴博陵,老侯爺很欣慰,你們沒有偷懶。”


    “不敢。”王慶元道,“能為侯爺效力,小人萬死不辭。”


    “這些話就留著見老侯爺再說吧。”霍文鍾道,“不過不管是老侯爺還是我,都不喜歡聽這種漂亮話。”


    屋內靜的厲害,王慶元恨不得賞自己一耳光,真是最近得意過頭了,竟然在大公子麵前耍花腔!


    “鹽的事你們繼續談,用池安的漁民替你們運鹽這主意不錯。”霍文鍾笑了笑,“給了那些人一口飯吃,不然他們得餓死,你們這是在積功德。”


    王慶元拿不準霍文鍾到底是不是在說反話,垂著頭,不敢吭聲。


    “池安城和池寧縣的交界處有一處海灘,你可知道?”


    “小人知道。”


    “那裏有個叫金老大的人是嗎,聽說你們要從哪裏過,得給他交些銀子?”


    “小人,小人隻想著消財免災,這些小事不必麻煩侯府的侍衛出馬,小人……”


    “行了。”


    霍文鍾不耐煩的抬抬手,截斷了王慶元的懺悔。這人做買賣很激靈,就是膽子忒小,一聽到侯府風吹草動就會立刻縮迴去,哪怕是談成的買賣,若是拿不準老侯爺和他的意思,王慶元一準全部推掉。


    “與他談筆買賣吧,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有意思嗎?不如坐下來好好談生意,也算是個正經營生。”


    王慶元嗖的一下瞪大了眼睛。


    老侯爺和大公子這是要讓他去和海盜做買賣?!!


    “除了賣給他們鹽,還可以給他們一些糧食嘛。”霍文鍾笑道,“至於價錢,適當提高一些又何妨呢,或者直接讓他們拿海中珍寶來換。”


    做到王慶元這個位置上的商人們,黑道白道都會有些交情。在池安的地盤上,去結交海盜,難怪老侯爺讓他避開那些大宗商戶了!


    直到霍文鍾走後,王慶元還呆呆的跪在那裏,過了半響,臉色複雜的看著兩位同伴:“二位老哥哥,你們說這……這到底是讓咱們幹什麽?!”


    那兩個掌櫃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道:“既然老侯爺想要一些海中珍寶,那咱們就要替侯爺換迴來。”


    “哦……”王慶元明白了,老侯爺這是要做珍珠的生意了啊。池安禁了海,除了鹽價和海產品外,珍珠這本來就稀少的寶物就更難得見了。


    這年頭離人工養珠還早了上百年,所有珍珠全是野生,絕對的奢侈品!


    既然了解到老侯爺想要什麽,王慶元頓時也不害怕了。不就是和金文龍做買賣麽,海盜也是人啊,隻要是人就有利可圖,王慶元手裏也有一群打手,他自覺有博陵侯府撐腰,對上海盜真不那麽膽怯。


    “我去查查這份名單上的人。”王慶元道。老侯爺給他這份名單,一來是讓他避開他們,防止池安人知道他和海盜做買賣,二來也是方便他查查這些人底,若是哪一環節遇上了,也要有個對策。


    “這王老哥哥是個實誠人啊。”陶良武歎道。


    在他旁邊的馬掌櫃與他一樣,都是老侯爺暗中培養的那一撥人。


    馬掌櫃道:“侯爺說了,讓咱們查清這些個海盜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還是咱們侯爺看的透徹。”陶良武一想到池安禁海那群人,就忍不住翻白眼,“這世上哪裏來的那麽多的海盜,這群人把別人的活路給斷了,可不就把人逼成了海盜麽!”


    陶良武的老子和娘都是伺候霍家老爺子那一輩的,老爺子去了後,霍家分家,陶良武和馬掌櫃就被博陵侯給帶走了。那時候老侯爺還隻是個沒什麽名氣小將領,陶良武他們就替老侯爺籌銀子。因家奴不能舉孝廉,老侯爺許了他們普通百姓的身份。如今陶良武的兒子在博陵念書,那私塾還是老侯爺出銀子修得。


    王慶元不過是明麵上的人物,聶冬真正要用是陶良武這撥人。


    與此同時,在池寧拚命抵抗海盜的任柏雲終於收到了老侯爺的口信。


    “烽火台?!”任柏雲一臉“你逗我”的表情看著前來接頭的侍衛,“這要上哪兒建烽火台啊?等烽火台建好後,池寧恐怕早就城破了!!”


    那侍衛示意他不要激動:“侯爺說了,現在在臨海的山上建烽火台肯定是來不及了,可你們總不能一直被海盜牽著鼻子走吧。在每個漁村中,準備一處柴堆,隻要發現海盜就立刻點燃柴堆,這樣一來,其他漁村的人就可以提前把值錢的都帶走,隻留一座空村讓他們搶。”


    任柏雲是經曆過北狄之戰的人,自然清楚烽火台的作用。但在海邊建造烽火台,幾乎沒有人提過。一來朝廷不重視海戰,二來對於朝廷來說,池安的海盜遠不如北狄的威脅大。在這裏建烽火台實在是不劃算。


    “侯爺還說了,你們可以多堆幾個柴堆,若是海盜人數多,就點兩堆柴,來的少,就點一堆柴。”


    任柏雲頗為無語:“兄弟,哥哥我知道烽火台是怎麽迴事,不用再解釋了。”


    那侍衛道:“我這兒不是看任大哥你有些走神麽。侯爺還囑咐了,如果池寧有條件的話,最好讓你們的水師將領佩帶響箭或鞭炮,遇到突然情況,也好互通消息。”


    “這事我記下來。”任柏雲都不知自己是用什麽語氣來說的這句話,不過這也方法聽這滑稽,但對海盜使他們來迴奔波戰術頗為有效,又問道,“侯爺還有什麽其他吩咐嗎?”


    “侯爺下了一道軍令!”


    聽此言,任柏雲頓時站得筆直,方才那隨意的模樣仿佛隻是錯覺。


    “任柏雲聽令,命爾死守池寧縣,務必在一月內將金文龍海盜堵死在趕池安與池寧交界海域!”侍衛拿出一塊令牌,“這是池安水師的海船行船令。”


    任柏雲接過仔細辨認了一遍,將令牌的模樣牢牢記住後便還了迴去。


    “過幾天就會有池安的人來親自將此令牌交給池寧縣尉熊昆手中。與此同時,還可動用弓箭二百支。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是圍剿金文龍,而是把他困在老巢就可以了。”


    “圍而不攻?”


    “正是!”


    任柏雲嘿嘿一笑:“還是得咱們侯爺就是厲害,竟然連池安的海船都給撈出來了!”池寧不缺士氣,也不缺將領,縣尉熊昆的水站經驗就頗為豐富,隻是硬件太差了,縣衙的船竟然都一些竹筏子,連海盜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


    “恩,那海船停在港裏停也是停著,不如替褚家自己運運貢品,正好經過了池寧縣,要在這裏做些補給。”侍衛說的義正言辭。


    任柏雲聽得也十分認真:“池安的諸位大人一心奉公,提前準備好貢品,也免得因忙秋收而有所缺漏,一個不好,那可就是大不敬啊!”


    “所以海船在池寧縣的時候,務必請縣令與縣尉兩位大人多多留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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