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日,趙縣眾人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小民們雖然過得熱鬧,但比起那些個大戶,竟是意外的平靜,尤其是家裏無人生病還被分到藥材的,更是將博陵侯當菩薩拜了。老侯爺還派了人挨家挨戶的向他們教導防疫之法,又將那些有發熱症狀的人抬了出去,著實讓不少人安了心。比起徐廣文隻請巫醫前來跳大神,還是手裏拿到藥材更叫人放心。更何況,老侯爺他可是分文不取啊!


    博陵侯雖然有些雷厲風行,但做的都是實事,這些大家都看得見。雖然有人因家人生病哭鬧,鄰居們可憐他,但心裏也有些打鼓,朝廷的太醫都說了,趙縣時疫碰不得,一旦碰上說不定全家都染病。而且這樣的例子在趙縣已經發生了多起,有幾處人家不願和親人分離,結果全家老小都開始出現發熱症狀,有的甚至連膚色都開始變了,那模樣頗為嚇人。


    不少人躲在大院門後,透著門縫偷偷望外瞧,隻看見一隊隊的人從門外經過,門內之人皆屏住唿吸,大氣不敢喘。直到那群侍衛全數走過去,這個大院裏住的四五口人家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輕輕交談著。


    “誒,昨晚的動靜你聽到了嗎?”戴小江緊張的滿頭大汗。


    “那麽大的陣仗,咋聽不到啊。太嚇人了,聽說好幾個流民闖了進來。”鄰居道,“聽說好幾家都被搶了。”


    “明明來了一百多號人!”戴小江伸手比劃,“連魏老爺的家門都破了,我的乖乖,聽說光銀子就搶了一萬多兩!”


    “你就吹吧,你親眼看到的?我咋記得你昨晚嚇得縮在桌子下躲了一晚上。”


    “你想啊,魏老爺家的人都擋不住,那是幾十個流民能幹得出來的,最少也得一百來個啊。我聽說啊,這些流民和以往的還不一樣,裏麵還有冤魂索命來的。”戴小江說著都覺得自己身上一陣陣的發麻,“徐縣令燒了外麵好幾個村子,裏麵的人化成厲鬼來趙縣索命了!”


    “我的媽呀,你可別說了,越說越滲人。”鄰居搓了搓手膀子,聽得寒毛都立了起來,“不過……我好像也聽到了,說什麽村子燒了,一個人都沒跑出來啥的,難怪昨晚那麽邪性。”


    周圍的幾個鄰居聽得二人交談,也湊了過來。一個個都說聽見了陰風唿唿的聲音,還有人說自己親眼看見了幾個穿著紅衣服的女鬼。


    “媽的,都是那個狗官鬧出來的!”戴小江呸了一聲。


    旁邊有人小聲道:“其實縣令也有他的難處,外麵村子的人染了病,這……聽說以前有時疫的時候也是這樣辦的。”


    “你良心被狗吃了嗎?!”戴小江憤怒道,“照你這個說法,咱們縣裏還不是好多人染了病,按照那狗官的做法,難不成要把整個趙縣都燒了?!”


    其他幾人也都衝那人翻了個白眼。就是,老侯爺說了生了病就單獨搬去隔離,總不能一個人得病其他人跟著一起陪葬吧?


    “我迴去拜拜,這幾天太邪性了。”戴小江道,“正好還有老侯爺送來的那些個消毒湯汁,四處灑灑說不定能辟邪呢。”


    這個說法得到了眾人的支持。聽聽這名字,消毒湯汁,連毒都能消了,消消邪氣也應該是可以的。


    聶冬完全沒料到自己這一手竟然還帶動了趙縣新一輪的消毒高-潮。


    此刻他正精神抖擻的審視著一晚上的戰利品,一箱箱的白銀擺在眼前,簡直快要閃瞎眼了。聶冬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態和那地主老財一樣,恨不得在炕下掏個洞,將銀子全部藏進行。再不行就用白銀砌一張床,再用黃金的砌一張,一三五睡白銀的,二四六睡黃金的,星期天搖號,唉呀媽呀,光想想就老激動了。


    “郎中們呢?”聶冬念念不舍的將目光從銀子上立刻,隻是剛看了秦蒼幾秒,又把頭低下去數銀子了。


    “有幾個受到了驚嚇,薛太醫過去瞧了,說是先讓他們休息幾個時辰,養足精神,才好替人瞧病。”


    “薛太醫說的很是對,別弄得郎中自己先病了。”聶冬手裏拿著一錠銀子,顛了顛重量,心滿意足的放下去,又拿起第二塊……


    整整八千兩白銀,其中三千多兩都是魏君廷“樂捐”的,外加藥材若幹箱,剩下的分別來自趙縣的七八家大戶。聶冬連夜讓人趕工了“樂善好施”的牌子,命人送去掛在各府門前。隻有魏府沒有,畢竟他這銀子捐的方式比較特別。


    有了銀子,事情就好辦了。聶冬立刻宣布給所有參與防治時疫工作的人加薪,先發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等時疫過後一起補發。


    孟鐵柱也分到了三兩白銀,拿到銀子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下意識的就拿牙去咬了兩口,惹得周圍的侍衛哈哈大笑,他還呆呆的說道:“這是真的銀子啊,是足銀!!”


    霍玉海將午飯給大家夥兒端來,遞給孟鐵柱一大碗香噴噴的米飯,得意道:“當初我說什麽來著,隻好聽我們侯爺的話肯定能發財的。好好幹吧,別動不動就哭,一個大男人像個什麽樣子。”


    有了銀子的激勵,不少人因老侯爺頭一天帶來的心裏壓力多少有些減輕,尤其是那些胥吏,經過一天的觀察發現博陵侯的怒氣都朝著官老爺們撒去了,官老爺們被博陵侯盯的緊,各個恨不得將心掏出來表忠心,什麽苦活兒累活兒都搶著幹。


    如果流民再次衝擊趙縣,大家都得靠博陵侯保命呢。之前巴不得老侯爺快些走的人也猶豫了,萬一博陵侯一走,這些流民又來了怎麽辦?趙縣大營的人都去保護運在途中的藥材了,剩下的幾十個老弱病殘哪裏還能指望得上,就算那些個人迴來,可大家已經見過博陵侯府侍衛們的風采,這人啊,就怕比較,博陵侯不僅是個蛇精病他還是個顏控,當初他給自己挑的這三百親兵,其顏值都在時人之上。侍衛們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還各個武藝高強,太特麽的有安全感了,聽說好幾戶人家都有些意向打聽其中有無娶妻的,嫁個女兒過去說不定還能和博陵侯套套近乎呢。


    經過三天雷霆般的整頓,趙縣基本已經適應了聶冬的行事節奏。所有人都三班倒,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趙縣各處清掃。


    縣中穩定下來,聶冬終於能抽出精力詢問縣郊各處的村落情況。比起趙縣,這些散布在各處的村子才是防範時疫的重中之重,依照孟鐵柱所說的當初村子裏出現疫情的時間來看,這次時疫應該是先從村中發生。


    問過趙縣官吏胡,聶冬也發現趙縣下的七八個村子,有的村子已經出現大規模死人的現象,保守估計死亡人數已達到四五百人,若再不防範,趙縣很有可能成為一座孤城。


    府衙的僚屬護送著郎中前往時疫區,聶冬知道這很殘忍,盡量給這些親自去時疫區的人提高待遇,如果他們遭遇了不幸,他們的家人會得到額外的補償。誰料一個僚屬卻道:“當初徐大人在的時候,這些活兒也是派俺們去的。”他指的是當初讓巫醫去各村跳大神。


    “俺們吃的就是這碗飯,侯爺昨兒給俺們發了三兩銀子,俺就算幹二十年也攢不到這麽銀子,替誰賣命不是賣命,在老侯爺這裏俺們的命還更值錢些。”


    不少人聽著也跟著點頭,更何況老侯爺還給了他們家人一個保障,這輩子能賺到這麽多銀子也值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爺讓不讓他們享福,如果有個這命迴來,還可以給鄰居吹吹當年老子有多麽勇敢,如果迴不來了,兒孫們也會說他老子當年的英勇事跡。


    “本侯希望你們都迴來。”聶冬看著這一張張鮮活的麵孔,他們隻是一個府衙下麵的僚屬,連胥吏都算不上,而僚屬,在這個時代有的時候是和妓女,戲子一樣的地位。他們的俸祿非常微薄,就算如此,還要將得到的銀錢與胥吏們分享,不然就待不下去。


    三兩銀子,就能買一個僚屬的命。


    聶冬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殘忍,隻覺得血液裏有什麽在滾動,終於不顧一切的大聲吼道:“你們都是勇士!趙縣所有人包括本侯,都會以你們為榮!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此行會救迴數百條人命,所有人會銘記你們今天的壯舉,本侯就在這裏,等你們凱旋!”


    聶冬筆直的站在趙縣城門下,一直目送他們遠去。


    他身邊的侍衛皆收起平常對僚屬的輕視之心,那一刻,老侯爺是將他們當做戰士的。眾人心緒複雜,倒是有拍馬屁的趙縣官員諂媚道:“侯爺真是仁慈啊。”


    聶冬沒理他。


    那人討論了個沒趣,又趕緊退迴原位。


    迴到府衙後,聶冬對秦蒼道:“各村裏要來的消息,立刻告訴我,哪怕我已是睡了,不許有絲毫耽擱。”


    “是!”


    秦蒼用力迴答。


    誰料第二天清晨就有一個僚屬跑迴報信,竟然渾身是血,臉上青了一片,手上也有多處擦傷。


    “侯爺,小人無能,那些村民根本就不讓小人們進村,也不聽解釋。”那人虛弱道,“看見是府衙的人,不等小人們靠近,就拿著木棍衝來,郎中們根本不敢靠近,小人們隻好暫時先護著郎中退到村外好幾裏的地方了。”


    聶冬臉色一片鐵青,此刻他想將徐廣文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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