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受損的唐一凡灰頭土臉的承受著蔣嵐秋風掃落葉般的奚落:“在我哥手下三招都走不到,你好意思說自己是高手,高手!”

    唐一凡麵皮發脹:“我們唐家人最厲害的是馬術,有本事上了馬比劃比劃。”

    蔣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是上了馬你也不是我堂哥的對手,別看我堂哥長得跟公子哥兒似的,身手好著呢,和我大哥不分上下。”

    唐一凡心下一驚,他和蔣崢切磋過,自然知道對方本事。方才過了三招,他雖然輸了,但是蔣紹出其不意,又有武器在手,他心裏難免覺得對方勝之不武。

    “怕了吧!”蔣嵐斜睨他。

    “誰怕了!”在喜歡的女孩麵前怎麽能慫,唐一凡哼了一聲:“下迴有空找你堂哥比劃下,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蔣嵐溜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外強中幹,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別自取其辱了,輸給我堂哥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被小瞧的唐一凡不樂意了:“誰說我一定會輸給他的!”

    兩人就這這個話題繼續掰扯了幾句,最後蔣嵐惱了,一腳踹過去:“你有完沒完啊!”

    “又來!”唐一凡駕輕就熟的跳起來避開:“你說你這動不動就打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蔣嵐叉腰:“我就不改了,你想咋的?”

    被她這杏眼一瞪,唐一凡頓時氣弱:“你開心就好!”

    蔣嵐嫣然一笑:“算你識相。”

    唐一凡搖頭失笑,嘴上亂跑:“不過你這堂哥,長得可真好看,比姑娘家還好看。”這大家公子哥還真是細皮嫩肉,氣質華貴,要不是剛被他追的上天入地,完全不敢相信能有這麽好的身手。

    蔣嵐又要踢他,這迴唐一凡靈活地躲開了。

    蔣嵐瞪他一眼,不放心的左右看了看,警告:“這話叫我堂哥聽見,看他不活劈了你,堂哥最煩人拿他和姑娘家比。你這張嘴啊,早晚得出事,記得,在我堂哥麵前別亂說話,他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古怪了。”蔣嵐已經琢磨過味來,蔣紹應該早就知道那雲姬是刺客,可他愣是能柔情似水的應付,下一秒卻能掰斷了她的手腕。貓戲老鼠似的,想想蔣嵐就有些發毛。

    她堂哥這人小時候就促狹愛戲弄人,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天璿,小時候那可憐樣,甭提了。當然天璿也不是吃素的,堂哥最後也討不著好。小時候看他們互相‘折磨’一直是蔣嵐的一大樂趣。

    眼下大了,看似收斂了,可蔣嵐覺得她堂哥更古怪了。

    唐一凡心有戚戚的點頭,想起在廳內,蔣紹那陰森淩厲的模樣,他也心有餘悸。雖然蔣紹說隻是略作懲罰,可唐一凡覺得對方是真的想殺了他,起碼第一刀和第二刀是,刀中殺氣外人無所覺,他這個當事人一清二楚。就因為他偷偷把蔣嵐帶到宴會上?亦或者和唐家有仇,唐一凡百思不得其解,想迴去和大哥商量下。

    冷不防,蔣嵐扭頭問她:“我好看還是我堂哥好看?”

    唐一凡懵了下。

    “你不是說我堂哥比姑娘還好看?”蔣嵐板著臉道。

    唐一凡:“……當然是你好看。”

    笑意不受控製的往臉上跑,蔣嵐很是辛苦的壓了壓,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得意。

    唐一凡瞅她嘴角一個勁兒往上翹,話鋒一轉:“不過我兩年前遇到過一個姑娘,那才叫漂亮,玉人似的,長大了定是個絕色美人。”

    一提,唐一凡忍不住迴想起來。

    那會兒正是冬天,這一冬草原上沒怎麽下雪,冰寒卻似往年,凍死了不少牲畜,狼群躁動起來,他帶著人去打狼,不知不覺走出了勢力範圍,然後遇上兩個小姑娘,一看標識,顧家人。

    他就想起之前顧家聯合梁州豪強剿匪的仇了,他們唐家堡也被波及。雖然他們唐家是馬匪,但是從來不和突厥勾結,有時候遇上了還要和突厥幹一架。

    不過和朝廷關係是不咋的,官和匪能好到哪裏去,堡裏不少弟兄都是朝廷要犯。偶爾還會劫個朝廷的糧草,綁架個把官員啥的,劫富濟貧嘛。

    他聽說過顧家女孩兒金貴,顧氏也不是什麽清廉幹淨的世家,遂想劫他們家女孩惡心惡心顧氏,再要一大把銀子,馬匪也沒錢啊!

    哪想兩個小姑娘鬼靈精,分開跑了,他去追那個更漂亮的小姑娘,長得這麽漂亮,在家肯定得寵,差一點就抓著了。都怪蔣崢橫空殺出來,捉人不成反被捉,自己倒成了人質。

    黑曆史,不想也罷!

    蔣嵐瞧他這唉聲歎氣長籲短歎的模樣,以為對美人兒念念不忘,險些氣炸了,揪住他的胳膊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涼絲絲道:“魂牽夢縈,久久不能忘懷?”

    “嘶”唐一凡倒抽一口冷氣,一張俊臉都扭曲變形了,這姑奶奶生氣起來就不分輕重,他當然能躲開,蔣嵐那點身手就是唬人的,可他哪敢躲啊。

    “哪有,我就是想起來,當年我想抓了她跟顧氏要贖金,可最後卻是我被你大哥抓了。”唐一凡趕緊解釋。

    蔣嵐突然一愣,顧氏,推了推他:“你仔細說說怎麽迴事?”

    這麽丟人的事唐一凡真的不想說,但他怎麽可能拗得過蔣嵐,隻能一五一十的‘招了’。

    蔣嵐用一種你真幸運的目光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想抓的是阿璿姐吧!”

    “誰?”唐一凡聽她語氣親昵,頓生不祥之感。

    “我大哥未過門的妻子。”蔣嵐道。

    唐一凡一拍大腿:“合著我還是他們月老啊,嘖嘖,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

    蔣嵐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你想多了,以她脾性隻會想揍你,她後來就沒有報仇?”

    唐一凡仰了仰頭,撓了撓下巴:“我被你大哥抓到之後,她踢了我兩腳,超疼!”嬌滴滴一小姑娘,委實刁鑽,就往人穴道上踢,死不了人,痛死個人。

    蔣嵐嘀咕:“還好那會兒我大哥還沒跟她定親,要不哪是挨兩腳的事。”又拍了拍唐一凡的胳膊:“迴到信都,少不了要遇見她,你好好跟她道個歉。阿璿姐看在我麵子上,不會和你計較的。”

    唐一凡爽快點頭,當時他抓她,那是立場不同,唐家堡和顧氏有仇啊!不過欺負個小姑娘,的確有點不厚道。

    宴會廳內,閑雜人等都已經退下,滿地狼藉也被收拾畢。

    氣質溫和的青年笑著搖了搖頭:“那舞姬心思也夠深的,臨死前還要挑撥離間一迴,唐老爺子如今可正受冀王重用。”

    “她能帶著人混進來,肯定有內應,好好審她。”蔣紹道。

    青年抬頭,詫異的看一眼蔣紹,他箕坐在上首,這樣不雅的坐姿,由他做來卻是賞心悅目,這人啊生來就是個禍害!怪不得那女刺客都差點被他迷了心竅。

    青年忍了忍笑道:“她是謝安民帶進來,你不會是懷疑謝安民吧!”

    “他沒這個膽子,有其他人。不過這也是個廢物,被利用了都不自知,這種屍餐素位的東西,隨便抓個紕漏奪了他的烏紗帽,省得拖後腿。”

    青年猶豫了下:“謝安民是沈家那位老夫人的胞弟,謝氏也就這個能撐撐門麵的人了,要是罷了官,沈氏那邊也不體麵,會不會讓嶽母難做?”這青年正是蔣歆的丈夫魏誌澤。

    蔣紹望著案幾上纏枝蓮花燈盞內的

    燭火,笑了笑:“沈家都是明白人,讓這種人留在這位置上,早晚會捅出大簍子。”

    魏誌澤便不再說什麽,想他對沈家也算用心良苦了。

    蔣紹凝著那燭台下的陰影漸漸出了神,

    “你看,這是駱駝,像不像?”

    “瘦死的駱駝?”

    “……有本事你做一個啊,不許做駱駝!”

    “這是貓,這是豹,這是馬,飛鳥……”

    她氣唿唿地吹滅了燭台,不屑的瞄了他一眼:“隻有小孩子才玩這種幼稚遊戲!”

    蔣紹突然伸手捏住了燈芯,分明是她先玩的。

    魏誌澤一驚:“你幹嘛!”

    “晃眼了。”掐滅了燭火的蔣紹漫不經心收迴手。

    魏誌澤環視一圈亮如白晝的宴廳,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有病!當然他不敢說,哪怕坐在上麵這個是他嫡親大舅子。

    別看他一雙桃花眼天生帶笑,即便不笑也讓人覺得他在笑,就以為他脾氣好。很多人就吃了這個虧,如他剛去錦衣衛那會兒,便是被架空了,被暗地裏使軟絆子,也依舊笑意融融不以為然的模樣,大家都以為他是來混日子向家裏交代的。

    結果,三個月後他突然發難,下過絆子的,被他揪著錯踢出了錦衣衛,這算是輕的,嚴重的進了昭獄,這一招殺雞儆猴讓餘下的人噤若寒蟬,此後再沒人敢把他當成混日子的公子哥。現如今,錦衣衛早成了他的一言堂,令行禁止。

    “你覺得她真的是朝廷派來的?”蔣紹突然問。

    魏誌澤疑惑的看著他。

    蔣紹道:“她挺喜歡玩挑撥離間的,誰最想我們和朝廷撕破臉?”

    魏誌澤沉吟片刻,道:“這樣一來範圍可就廣了,荊州關氏,豫州陳氏……就是梁州顧氏、楊氏,怕是都不想蔣氏做大。”這些年蔣氏逐漸拉開了與其他‘諸侯’的距離,不隻朝廷視為眼中釘,就是其他有野望的豪族也視蔣氏為肉中刺了。

    蔣紹笑了:“爭來鬥去,有意思嗎?”

    魏誌澤沉默,他發現了,自從蔣紹坐上指揮使這個位置,他似乎失去了目標,對什麽都興致缺缺。

    他笑起來:“《山坡羊十不足》你可還記得?自古人心難滿。你覺得沒意思,他們樂此不彼,手握權勢,凡想要唾手可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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