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骨千裏外,它鄉遇故知。

    這一番對話,很形象地體現了‘市場‘的發展規律。四五毛錢一串的‘六道木珠’,已被市場擠對到邊邊了,但還是在苦苦掙紮。‘念珠’界,如果不另劈奇徑,很快就會被市場淘汰。

    路師傅,路積德,就是‘另劈奇徑’的勇士,當然,還有我們的‘黴蛋’。

    路積德,比黴蛋大八九歲,鎮農機廠的技師,也是‘旋珠’大軍中的幹將。他的旋機,不是木製的,而是半機械化的‘鐵’機子。既然木珠子不行了,能否換一種材料?換什麽呢?隻有找黴蛋商量。還行,黴蛋還知道該換什麽材料。這也是黴蛋這趟青海了解的信息。換‘骨質’的,‘象牙’的更好,那兒找去?‘骨質’的珠子,木製的旋機就‘望塵莫及’了,可那是‘念珠’,再小也需要一定厚度的‘骨頭’,找牛骨,牛骨大,砸開一看,厚度不夠,不能用,隻好用駱駝骨了。那兒有啊?青海省德令哈有。這不,找駱駝骨的事,順理成章的落在黴蛋的身上。

    這不,我們的黴蛋又上路了,這次不是他一個人,還帶上了自己的大女兒。幹嗎還帶上了自己的大女兒?黴蛋是這樣想的:“養父母不好,他們隻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丈母娘說過,‘從一尺五寸拉扯大,多不容易’,養育恩比天大,都是六十多的歲數了,身邊沒人照顧那能行?”帶著大女兒是去照顧養父母生活的。

    那時候火車票很便宜,從山西晉南的襄汾買到西寧,才十七塊一毛錢,加上快車票,不超過二十三。

    還好,那時西寧到格爾木的火車剛開始‘試運行’,好象時間是初冬,每接車廂都生煤爐。

    黴蛋是第一次到德令哈,一打問,‘懷頭塔拉’駝骨多,那就直奔‘懷頭塔拉’。不行,還走不了,咕嚕咕嚕的,肚子在叫,路邊有家小飯館,就這兒啦。

    “老板,有米飯嗎?”答應說有,“來一碗米飯。”米飯一端上來,黴蛋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在裏麵抓了一把,放在碗裏,攪拌了攪拌,就開吃了。三下五除二,飽了。“老板,算帳!”“五毛!”“唉,你搞錯了吧,我每次吃一碗米飯都是兩毛,你怎麽要五毛?”“你在那兒吃一碗米飯是兩毛?”“西寧啊。”老板笑了,“小老弟,我是南方人,要在我們南方,你隨便吃,不要錢,你搞搞清楚,這是‘德令哈’,不是西寧。”看來這五毛錢是少不了要給的。那麽黴蛋往碗裏放了什麽?是‘紅糖’。一斤紅糖那時才四五毛錢,黴蛋拌米飯能吃半個月。每頓飯也就是不超過三毛錢。

    懷頭塔拉’,在‘德令哈’的西麵,可能有三五十公裏,有班車。

    一下了車,有就發現那兒都是大骨頭,對,比牛骨大,一定是駝骨了。

    ‘懷頭塔拉’,是個蒙、藏、漢雜居的村子,村民們居住的並不太集中,黴蛋在一條比較熱鬧的街上轉了轉,沒找到。找什麽呀?已經大下午啦,當然是找旅社什麽的,他要住下來。小賣部、小飯館還有一兩個,旅社沒找到,一問,壓根就沒有。看來得另想辦法。

    在一個小賣部門口,有幾位說老不老,但也不小的人在打撲克。黴蛋湊過去一看,他們在打‘六九’,每人跟前還放幾塊錢,看來是有‘注’的。黴蛋轉到一位四十來歲的人後邊一看,可能是輸家,前邊隻有一塊多錢。起到手裏的牌是三天不套擺、雙牛雙喜雙老虎,還有一付魚,這次還輪到他是頭家。這人抽出雙喜打出去,又抽雙牛,黴蛋哎了一聲,“怎麽,不對啊?”“你打一張青十出去。” 這人抑鬱了一下,還是打出了一張青十。下家用一張虎吃下了,三家咋著嘴,很不情願地打出了天。“掀!” 這人叫掀了。三家打出了連三九,剛好碰到槍上,三天給吃了。三家還說:好啊,把三天給刮下來了!“看來是抱了‘拆擺’的仇。緊跟著下來的牌,讓二家三家又張嘴又瞪眼。下了雙牛下魚子,下一個獨虎又一個獨虎,另了還下了三花十。一數牌,十五此,十一四,十二五,十三六,十四七,十五八,加上兩個獨虎,剛好是十個,這人一下子就贏了四塊。幾把下來,這人就贏了十多塊,樂的嘴都合不上。“唉,你是那兒的,是不是走親戚的?”“大哥,我不是走親戚的,我是來這辦點事,我想迴洲上去,天快黑了,又沒車,我想找個----。”“哎呀別說啦,什麽大不了的事,不就是睡覺吃飯,來的都是客,懷頭塔拉什麽都沒有,睡覺吃飯的地還是有的,走,到我家去。” 黴蛋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豪爽、好客的人。

    “大哥,你不是蒙古人吧?”

    “你看呢?”

    “我看你象又不象,--”

    “哈哈,象就象,不象就不象,什麽象又不象?”

    “我看你個頭臉型象,可是說話卻滿口漢語,哎,大哥,你尊姓大名?”

    “哈哈,什麽尊姓大名,姓也不尊,名也不大,我井倫幫特兒。”

    “嗷,我知道了,你是蒙古人。”

    “可我媽是漢人。”

    “難怪你能說一口這麽好的漢話。”

    說話間,到家啦。是一色的‘平房’,一進大門,熱情地井倫幫特兒就喊了一嗓子—“來客人啦!”

    一進房門,一股熱浪迎麵撲來,肉香四益,是廚房,進入裏屋,熱浪沒啦,留有肉香,裏屋裏,靠窗是大炕,炕上有一位中年婦女,看來,是在做一件彩調蒙袍。在門外邊,就聽的有縫紉機的嗒嗒,一進門,縫紉機停了,縫紉機上做活的是一位二十七八的少婦,好漂亮啊。炕上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在哄著一個一兩歲的孩子睡覺。黴蛋驚奇地感覺到這是一個和睦、好客的‘家’,還有一個人 ,有一種‘曾相識’的感覺,不由的多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個人也一直注視著自己。

    “姐夫,你看你,也不介紹客人是誰,來,這兒坐。”把黴蛋讓到牆下的‘栽絨’坐墊上。

    “把包給我,我去放到外屋,還背著幹什麽?”

    “朋友,你怎麽稱唿?”好個大老冒,人都請到家啦,都還不知道這人姓甚名誰。

    “我從西寧來,我姓朱,叫朱進財,是來這找駱駝骨頭的。”

    “你說你叫什麽名字?”中年婦女驚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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