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來得很快,連同沈薇之前留下的奴才,簇擁著她,唿啦啦一大群,顯得特別氣派。


    何章銘看著徐徐走來的妻子,這麽多年的苦難並沒有磨掉她良好的教養,裙不動釵不搖,脊梁挺直,步子不大不小,不急不慢,端莊優雅,卻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何章銘的心上。他的心情複雜極了,不得不承認妻子和田姨娘間的差距簡直是天上地下,他的心裏好似有一隻小手在那撥呀撥呀,不舒服極了。


    “雅兒!”何章銘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想要去抓沈雅的胳膊。


    沈雅卻在他兩步開外停住了腳步,深深福了一禮,“今日與君一別兩寬,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她麵容平靜,聲音平淡,眼底沒有一絲波瀾。沈薇在旁邊嘴角翹了翹,為她姑母點了個讚,不愧是千金貴女,沒給祖父丟臉。就是莫嬤嬤也在心中點頭,這位沈家的姑奶奶倒也不是太沒用。


    “姑母,咱迴吧!侄兒來接您迴家了。”沈薇笑吟吟地上前。


    一句話差點沒讓沈雅的眼淚掉下來,迴家!是啊,她終於可以迴家了!迴家了應該高興才是!她深吸一口氣,眨了眨眼睛把淚意逼迴去,迴了沈薇一個清雅的微笑。


    跟在沈雅身旁的何琳琳也對著他爹福身一禮,然後跟著一起轉身朝外走。


    何章銘出聲了,“站住!沈氏可以離開,琳姐兒是何家的閨女,她不能走。”


    “對,對,琳姐兒不許走。”聞訊趕來的何老娘攔在何琳琳麵前,剛要去抓她的手,月桂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麽?”


    何老娘一見是這個丫鬟,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反應過來又覺得臉上掛不住,“琳姐兒姓何,決不能跟姓沈的走。”她剜了沈雅一眼,目光中滿是恨毒。哼,走了也好,這個喪門星攪家精走了她給兒子娶個更好的。


    看著拿著棍棒攔在麵前的何府下人,沈薇真是啼笑皆非,戰場上的真刀真槍都攔不住她,區區幾根棍棒還能把她怎麽著?


    “誰也沒說表妹不是何家的閨女呀,隻是本公子今兒心情好,要接表妹去別院認認門,畢竟以後這雲州的別院可就是表妹的嫁妝了。”沈薇漫不經心地道。


    “那也不行,你不是要走嗎?那就一個人走。琳姐兒必須留在何府,哪裏都不能去。”何章銘如一條陰狠的毒蛇盯著沈雅。


    沈薇眉毛揚了揚,把目光看向眼神閃爍的何老娘,“何老太太也這樣覺得嗎?”


    何老娘臉上一訕,剛要開口就被兒子搶過話頭了,“娘的意思自然和我一樣,琳姐兒,快到爹身邊來。”一副死活都不讓何琳琳走出何府的架勢。


    “老二。”何老娘頓時急了,瞪著兒子訓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雖然你和琳姐兒她娘和離了,但琳姐兒終歸還是侯府的外孫女吧,她表哥接她過去玩幾天不是人之常情嗎?”


    她拚命朝兒子使著眼色,那可是一座別院啊,值老多銀子了,侯府大方給了琳姐兒,那還不就是她何家的了?丫頭片子早晚是別人家的人,帶再多嫁妝過去也是便宜外人,到時給打幾口箱子,做幾身衣裳就行了。那座別院還是留著給大孫子吧。


    怎麽何章銘的腦迴路跟何老娘不在一個頻道上,沒能明白他娘的良苦用心,瞪著血紅的眼睛就是不讓他閨女走。


    沈薇輕笑一聲,也不強求,“既然何大人不願意那就算了吧,表妹,你也別怨表哥絕情,那別院說給你是因為你是咱忠武候府的表小姐,是祖父唯一的外孫女,大家心疼你才想著補償一二。現在何大人執意要斷了這門親戚,那表哥也隻能說抱歉了,畢竟那座別院少說也能值個千把兩,咱忠武候府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哪能就隨便給個外人?”她麵帶歉意地對何琳琳說。


    何琳琳麵無表情,對著沈薇行了一禮,“表哥的話在理,琳姐兒不怨。”然後抬步朝他爹走去。


    眼瞅著到手的別院就要飛了,別說何老娘急了,就是跟著一起來的何老大夫婦和抱著兒子查看的田姨娘都在埋怨何章銘。那可是值千把兩銀子的別院啊,就是不住租出去,一年也有不少銀子的進項了。不就是人家侯府要接琳姐兒去過幾天嗎?又沒說不送迴來了,也沒有出了這雲州城,他這麽緊張做什麽?


    何老娘一瞧那位侯府公子和她的前兒媳是真的不再管琳姐兒,更加焦急了,上前兩步就把何琳琳拽了過來,一把推到她娘沈雅身邊,“你這孩子咋就那麽實誠呢?你爹說得那是氣話都聽不出來嗎?這一分別還不知道何時再能見麵,可憐見的琳姐兒,去吧,跟你娘和你表哥去玩幾日,過兩天讓你爹再去接你。”她拉著袖子佯作擦淚,一副慈祥無比的樣子。


    何琳琳依舊沒有說話,對著何老娘行了個禮就麵無表情地站在她娘身邊了,微翹的嘴角透出幾分涼意。她祖母這哪是為她著想?分明是舍不得那座別院。


    為了那座別院,何老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她兒子沒反應過來之際,直接就把沈薇一行人“趕”了出去,“既然已經和離,那四公子和琳姐兒她娘就趕緊走了吧,老二他心裏頭難受,你們就別留在這招他了。”


    哈哈哈,真是神來一筆啊!沈薇都沒想到能這麽輕鬆就出了何府,她還以為得打出來呢,最不濟也得武力震懾一番吧。現在居然是被人家忙不迭地“趕”出來的,何老娘這老太太真是太可愛了有木有?豬隊友有木有?沈薇心裏暗搓搓地腹誹著,心花怒放。


    等何章銘迴過神來沈薇一行人已經隻剩下個背影了,他不滿地朝他娘質問道:“娘,您怎麽能放琳姐兒跟著走呢?”不把琳姐兒捏在手裏他心裏總是不安。


    何老娘白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沒聽那位四公子說嗎?要是琳姐兒跟侯府斷了親,那就一點好處也沾不上了。值千把兩銀子的別院不要啦?你呀,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舍得,你老娘我還舍不得呢?”


    何章銘臉色一僵,提起銀子他也很沒底氣呀!可他更擔心沈氏把琳姐兒偷偷帶迴京城怎麽辦?


    何老娘見狀,氣消了一些,語重心長地道:“老二呀,琳姐兒不過是去個別院,你擔心什麽?好歹你也是個知縣,這雲州咱們總比他們熟吧?要娘說,琳姐兒跟著過去才好呢,沈氏若真的狠得下心不管琳姐兒,咱們不啥也得不到嗎?現在日日在她跟前杵著,她還能狠得下心嗎?少不得要為琳姐兒的將來謀劃一番,琳姐兒得了好處,還不等於是咱們得了好處?”


    “對,對,還是娘看得長遠,有見地。”何老大夫婦連忙拍起何老娘的馬屁,何老大咳嗽了一聲,對何章銘道:“老二,你聽咱娘的準沒錯。”


    何老娘心中得意,十分欣慰大兒子夫婦的聽話孝順。她雖是個鄉下老婆子,但卻嫁了個病病殃殃的丈夫,是以何家她說了算,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便是做出送小兒子去念書這個決定,當初鄰裏都笑話她心比天高呢,瞧瞧現在她可不就成了知縣大人的娘?也過起了使奴喚婢的好日子。


    想到這裏她又道:“他們不是還要要迴嫁妝嗎?有琳姐兒在中間緩和著,他們還能把你往死裏逼不成?”


    何老娘壓根就沒想著還嫁妝,一句話沒有,全都花用了,他們又能拿她怎樣?


    何章銘先前還有些猶豫,聽到後一個理由他就釋然了。是呀,他總歸是琳姐兒的親爹,琳姐兒跟外家處得好,就是看著琳姐兒也得給自己留幾分體麵吧?


    何章銘和何老娘想得挺好,但他們卻沒想到沈薇就是個不會給人留麵子的。在沈薇看來,都已經和離了,那自然是把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迴來。麵子?那是個什麽東西?沈薇表示沒有見過。


    第二日,何府眾人看著這烏泱泱好幾十清一色玄衣壯漢全都傻了眼了,這,這是要幹啥?抄家?


    何老娘心頭猛跳,尖著嗓子大喊:“關門,關門,快關門。”企圖把沈薇等攔在外麵。


    桃花立刻上前,雙手隻輕輕一推,那大門就開了,反倒是關門的四個何府下人齊齊摔倒在地上。


    沈薇一笑,那笑容在初陽升起的清晨是那麽的耀眼,她背著手徐徐邁進何府,“何老太太這是幹嗎?咱們昨兒不是都說好了今天來搬嫁妝的嗎?想必府裏都準備好了吧?二管家,莫嬤嬤,拿著姑母的嫁妝單子跟何老太太好好對對,不是咱們的東西咱不要分毫。”言下之意就是屬於她的東西哪怕一根草也得帶走。


    “何老太太請吧!”莫嬤嬤緩步走向何老娘,那邊二管家也朝著何章銘而去,“何大人,這是我們姑奶奶當初的嫁妝單子,官府也有備份,你要不要過目一下?”


    沈雅的嫁妝何章銘自然是見過的,當初他還咋舌忠武侯府的富有,隻是個庶女就這麽多的嫁妝,也曾暗自竊喜過。


    可此時麵對這二管家遞過來的嫁妝單子,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打心眼裏說,他是個讀書人,自詡君子,是不想占著和離妻子的嫁妝的,可要讓他歸還,他心裏又十分不願。他再不通庶務也知道若是沒有沈氏的嫁妝撐著,何府就是個空殼子。


    何老娘看著朝她走過來的莫嬤嬤,跟見到厲鬼似的,一邊往後退一邊喊道:“什麽嫁妝?沒有,沒有嫁妝!沈氏嫁過來都快二十年了,以她今日要吃燕窩,明日要燉熊掌的拋費勁兒,就是座金山銀山也早花用完了。”要嫁妝那無疑是割她的肉,她怎會允許?


    莫嬤嬤道:“我們姑奶奶當初嫁過來可是十裏紅妝,光是收益好的鋪子就有五六間,光這五六間鋪子的收益就夠我們姑奶奶日日吃熊掌燕窩也花用不完的。何老太太這是不願意還嫁妝了?”


    何老娘的臉色都變了,警惕地看著莫嬤嬤,防賊似的,嘴上嚷著:“什麽五六間鋪子,我沒見到,我們家沒有沈氏的嫁妝,你走開,不要來我們家。走開,走開。”


    何章銘見狀臉色更加難看了,他覺得特別難堪,哪怕當初湊不齊銀子進京趕考都比不上此刻的窘迫。他真想大喊一聲“搬走,搬走,全都搬走”。可喉嚨卻似被什麽堵住似的,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沈薇哪裏不知道何氏母子倆的貪婪,嘴角露出一抹譏誚,如玉的容顏也冷了下來,“看來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還等什麽,直接搬吧!”


    沈薇手一揮,玄衣壯漢便如狼似虎般朝各個房間湧去。


    “你們幹什麽?幹什麽?出去,出去,不許進。”何老娘尖叫著撲過去攔,可她哪裏攔得住,反倒被其中一個壯漢順手推了一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何章銘的臉色也是大變,幾步走過去扶起他娘,陰毒的目光射向沈薇,“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本官要具本上奏聖上,忠武侯府仗勢欺人,本官定要找個說理的地方。”


    沈薇冷笑一聲,“民宅?何大人,你這是官邸吧!為何鬧成現在的局麵你自個心知肚明,你若是乖乖把嫁妝交出來,本公子即刻就帶人走。可惜你舍不得,那本公子就隻好自己拿了,拿走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是天經地義嗎?”


    姐就是仗勢欺你怎麽著?那是姐有勢可仗,你仗一個給姐看看!


    還具本上奏聖上?一個小小的知縣還妄想抵達天聽,做了近二十年的官了還這麽天真,難怪升不上去啊!


    玄衣壯漢的動作可快了,他們都是沈薇花錢雇來的,本就花了大價錢的,再加上忠武侯府這塊金字招牌,自然十分聽話了。而且又是向流言中的何知縣討要嫁妝,現在雲州城裏哪個不知道何知縣是個借著夫人起勢卻又寵妾滅妻的無恥小人?別管麵上怎麽樣,心裏都是瞧他不起的。動起手來自然就不留情了。


    凡是嫁妝單子上記載的全都拿走,那些粗苯的家具不好帶,那就砸吧砸吧當柴燒,反正不能便宜了無恥小人。在搬家妝的過程中,他們還非常不小心的打壞了不少東西。


    何老娘心疼極了,瘋了似的朝沈薇撞去,“你這個天殺的,老娘跟你拚了。”


    連沈薇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就被桃花抓住反剪了胳膊押在一旁,何老娘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喚。


    “你,沈小四你快放開我娘!”何章銘憤怒著看著沈薇,試圖衝過來了。有歐陽奈這個高武力值的保鏢在,何章銘自然是隻能在原地急得直跺腳,“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官跟你沒完。”他做人雖不大能拎得清,但卻是個孝子,極孝順爹娘的。


    “沈小四是你叫的嗎?”沈薇的目光越加凜冽,之前你是侯府的嬌客,自然千好萬好,現在都和離了,沒有任何關係了,誰允許你喊沈小四的?你有那個資格嗎?


    “何大人可真會睜眼說瞎話,沒瞧見是你家老太太先衝撞本公子的嗎?本公子沒打落她一口牙已經算是給麵子的了,哼!”


    何章銘臉色一僵,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可看著滿府被玄衣壯漢翻弄地雞飛狗跳的模樣,他恨不得上前阻止,僅存的理智卻告訴他那是無用的,他隻能用淬了毒的目光淩遲著沈薇。


    “這是怎麽了?土匪啊,強盜啊,我要去衙門告你們去!快放下,你不能搶我的東西?”何家大嫂披頭散發尖叫著把手裏的梳妝盒往迴奪。


    握著梳妝盒另一端的玄衣壯漢嗤笑一聲,“什麽你的東西?這是人家侯府姑奶奶的陪嫁。”嘖嘖嘖,可真是不要臉,連弟妹的陪嫁都往自個屋裏扒拉,咋有這種人呢?


    梳妝盒子自然落入了玄衣壯漢的手中,何家大嫂心疼得謔謔的,轉眼又瞧見被押在一旁的婆婆和小叔,頓時驚恐起來,“不要,不要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他們做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她轉頭就要往迴跑,卻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索性雙手抱著頭縮在地上不起來了。


    也不怪何家大嫂這般害怕,平日裏因為小叔是知縣,她走出去多少商家太太奉承著她,給她送好東西。時間久了她便覺得小叔就是這雲州的土皇帝,可誰知她心中高高在上的當官的小叔此刻卻被人看押在一旁,她能不害怕驚恐嗎?


    緊接著何府其他的主子也都狼狽著跑過來了,他們哪裏見過這如抄家一般的情景?都如何家大嫂一樣不知所措,如驚弓之鳥一樣惶惶不安著。


    沈薇冷冷地看著,就好像看地上掙紮著的螻蟻,她一點都不同情他們。


    玄衣壯漢們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過一個時辰就把沈雅的嫁妝全都收拾完畢了。沈薇用折扇朝著何章銘點了點,“何大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本公子告辭了,你好自為之吧!”她對著何章銘詭異地笑笑,帶著人抬著嫁妝浩浩蕩蕩出了何府。


    沈薇一走,何老娘就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衝進自己的院子,衝進臥房,直奔內室而去。她掀開床地板朝裏頭摸去,心頓時涼了半截,完了,她存了一輩子的棺材本全沒了!五千兩銀子啊!


    她不死心,又鑽入床底,翻出一個陶罐子,裏頭也是空空如也。她承受不住打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她準備帶進棺材裏的玉鐲子金釵子,金耳環等全都沒了,這些天殺的啊!


    再瞧瞧屋內被翻得亂七八糟,稍微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連那張黃花梨的案桌都沒了,隻餘幾把楊木椅子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完了,全完了,她攢了一輩子的家底全都完了,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呦!何老娘忍不住痛哭起來。


    不止何老娘的院子如此,何章銘的,何老大的,甚至何章銘幾個姨娘那裏也是這般。一時間府裏人人驚慌哭泣。


    “娘,老二,出大事了。”何老大和二兒子何天輝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跑迴府來,一瞧滿府跟遭了強盜洗劫似的,頓時大驚,“老二,這是咋了?咱娘呢?”


    何章銘搖了下頭沒有說話,他看到大哥和侄子衣裳上都帶著血跡,忙問:“你們這是怎麽了?”


    何老大頓時迴過神來,一拍大腿道:“老二呀,弟妹娘家人來收鋪子,把掌櫃和夥計全都趕走了,我不服,上前理論了幾句,就被他們打成這樣了,你侄子過來護我,好懸沒被打斷了腿。老二呀,這可咋辦呀?沒了鋪子上的收益,咱這一大家子可怎麽過活。”


    何章銘這才注意到二侄子走路一瘸一拐的,不由關切詢問,“輝哥兒沒事吧?”


    何天輝搖了搖頭,“二叔,我沒事,已經在街上醫館看過了,沒傷到筋骨。”眼睛一閃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叔,可是二嬸的娘家人來過府裏了?”若不然,府裏也不會成這般光景。


    何章銘麵色一黑,飛快地點了下頭。此時去裏頭看了一圈的何家老大也出來了,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驚慌,“老二,老二,聽說弟妹的娘家侄子帶人把弟妹的嫁妝全搬走了?那咱們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隨後又埋怨起來,“我早說過你這樣做會出事的,把個田姨娘捧上天,弟妹到底是正室,大麵上的敬重總得給吧。你偏不聽,咳,這以後的日子可咋辦啊?眼瞅這你大侄媳婦就要臨盆了,這,這——咳!”何老大歎了一口氣蹲在地上。


    何章銘的麵色更黑了,他望著打碎的花瓶,倒地的桌椅,恨得牙齒癢癢。忠武侯府,沈氏,沈小四,你們給我等著,我要告禦狀,告禦狀!


    可惜何章銘連狀子走沒來及寫,就有官差找上門來了,說有人告他利用職權強占人家鋪子,逼出了人命。知府大人已經收了訴狀,傳他過去問話。


    這下何老娘也不心疼她的銀子首飾了,扯著小兒子的袖子哭著求著不讓官差把他帶走,可最終何章銘還是跟官差走了,直接就被關入了大牢。


    何老大探得弟弟被關入了大牢,何家眾人更加惶恐不安了,何老娘一會哭,一會笑,一會怒罵不止,跟個瘋婆子似的,短短一日她就蒼老了好幾歲。


    “老大呀,你趕緊再去瞧瞧你弟弟有沒有受苦,問問他咱們怎麽把他救出來。”何老娘哭過之後強忍這悲痛又站了起來。別的見識她沒有,她就知道二兒子是全家的頂梁柱主心骨,費再大的勁她也得把二兒子弄出來。


    何老大卻麵露難色,“娘,這事不好辦啊。”


    “咋了?好歹你弟弟也是個做官的,還能沒幾分香火情?”何老娘不以為然地道。


    何老大道:“娘,這事古怪著呢,我跟那牢頭求了許久,人家都沒讓我進去看上一眼,說是知府大人特意交代了不許探監。還是我用了身上的一塊玉佩賄賂了牢頭,人家才給我透了兩句話,說二弟估計是得罪什麽人了,若是有門路不妨朝上頭使使勁找找關係。”


    “沈氏,一定是沈氏!她的心咋就那麽毒呢?老二跟她總是夫妻一場吧。可憐我的兒呀!”何老娘頓時咒罵起來。


    何老大卻皺起了眉頭,不大相信,“不能吧?弟妹不是那樣的人,何況還有琳姐兒呢。”


    “怎麽不是她?除了她,你二弟何曾得罪過誰?我早說過她就是個黑心肝的,瞧瞧她把咱們何家禍害的。老天爺啊,你也開開眼,怎麽不一個響雷把那個歹毒的婦人給劈死?”何老娘指天罵地,活脫脫一個鄉下潑婦的樣子。


    ------題外話------


    謝謝沈曉文sxw的鑽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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