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在東城坊區的宅院門口停了下來。


    盛琉璃撂開車簾看了看,對這裏的宅院讚不絕口,不住地道:“這裏的房子真氣派,難怪都要住到城裏。”


    陸瑞蘭含笑將阿顏抱下來,道:“所以你的想法是正確的,讓孩子在這裏長大,豈不是比在山溝裏要好?”


    盛琉璃羞澀地笑了笑,低頭的時候,眼底又閃過一陣綠芒,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阿顏轉頭看著盛琉璃,眨了眨眼,將腦袋紮在陸瑞蘭懷裏。


    劉東義從宅子裏麵迎了出來,道:“先前沒打算馬上住這兒,所以裏麵很多屋子還沒有收拾,但是將就住住還行。”


    “沒事沒事,給個柴房我們娘兒倆住就可以了。”盛琉璃抬起頭,臉上已經恢複正常,她從陸瑞蘭懷裏將阿顏抱了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太麻煩二位了。”


    “哎,都是一家人,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陸瑞蘭笑著撣撣自己的黑狐皮大氅,“走吧,天晚了,進去升爐子,再做點兒熱乎乎的飯菜,明兒就帶你們去見你男人!”


    “啊?明天就去?!”盛琉璃又驚又喜說道,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發髻,恨不得找個鏡子來照一照。


    看見盛琉璃這幅樣子,陸瑞蘭就知道她沒有不把謝東籬放在心上。


    明明心悅謝東籬,才心甘情願給他生孩子。


    “進去吧進去吧,外麵冷。”劉東義笑嗬嗬說道,目送盛琉璃抱著阿顏,跟著兩個婆子進了角門,轉頭問陸瑞蘭:“明天就要帶她們去見表弟?”


    “嗯。明天就帶她們去見見世麵。”陸瑞蘭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別管了,就在家待著,哪裏都別去,我一個人帶她們母女倆去就行了。”


    劉東義對陸瑞蘭言聽計從,馬上允了,和她一起進去。


    吃完晚飯。陸瑞蘭帶了一些衣裳頭麵首飾專門來到盛琉璃的屋子裏。對她道:“明兒就要去見你男人了,我給你打扮打扮?”


    盛琉璃低頭想了想,搖頭道:“我明兒想穿我自個兒的衣裳去見他。”


    陸瑞蘭開始的時候不解。但是漸漸地,她舒展了眉頭,暗道這女子雖然是山裏人,但是這心思。嘖嘖,絕對不比大宅門出來的女人差。


    盈袖這一次可是要遇到對手了……


    “好。你的包袱我已經給你送來了,就在隔壁耳房。你和阿顏原來的衣裳都在裏麵。”陸瑞蘭微笑著說道,又提醒她:“明天早上給阿顏吃飽飯。”


    盛琉璃不好意思笑了笑,目送陸瑞蘭離去。


    ……


    正月初四的晚上。盈袖怎麽也睡不著。


    她肚子裏的孩子不住地踹她,比任何時候都要鬧騰。


    謝東籬看她一直不睡覺也不像話,就將手捂在盈袖的肚子上。對著她的肚子道:“好了,別鬧了。你娘也得睡覺啊,不然你怎麽長大?”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能聽見謝東籬說話,總之過了一會兒之後,真的就不踢了。


    盈袖失笑,側躺在謝東籬懷裏,道:“看來他隻怕你,不怕我。”


    “怎麽是怕我?明明是跟我講道理。”謝東籬不以為然地道。


    盈袖彎了彎唇,漸漸沉入夢鄉。


    這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居然夢到了自己迴到古早時期,還是盛琉璃時候的事。


    她看見自己寒風中跋涉,光著雙腳,手邊還牽著一個小女孩。


    “……阿顏?”她在睡夢中喃喃叫道。


    那小女孩像是聽見了什麽,突然迴頭,對著她的方向連連擺手搖頭。


    盈袖很是驚訝,正要上前去看個清楚明白,那個雪地的盛琉璃突然迴頭,雙眸閃過一陣綠芒。


    盈袖嚇得大叫一聲,往後摔倒在地上,也猛地驚醒過來。


    “怎麽了?”謝東籬也被她驚醒了,“做噩夢了?”


    懷孕的婦人本來就容易做夢,盈袖也不例外。


    不過這一次,她是懷孕之後第一次夢到古早時期,還夢見了那個孩子……


    這一趟醒了之後,盈袖就走了困。


    她在床上翻騰著,一直到快天亮才又睡了一會兒。


    等她醒來,坐到妝台前梳妝的時候,看見自己眼底下的青黑,無奈地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道:“兒子啊,你要再這樣,娘真是熬不過去了。”


    肚子裏的孩子這會子非常乖巧,一點都不鬧騰。


    盈袖對它說了會兒話,才起身去屏風後麵換衣裳。


    今天他們要去沈家赴宴,得早一些出門。


    沈家是她的外祖家,她要先去給外祖父、外祖母拜年,還有幾個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以及外甥們。


    一大家子人,先熱鬧熱鬧。


    然後才是外麵的賓客來訪。


    謝東籬今天穿著寶藍地葫蘆紋紫貂皮大氅,裏麵天青色夔紋箭袖薄氈袍子,狐毛出鋒,鑲在領口袖邊,顯得他又高又俊。


    盈袖配合他的顏色,披了藍紫地番蓮紋白狐皮大氅,裏麵穿了蓮青色萬字不到頭緙絲秋刀寬身小襖,係著醬色狐皮裙子,剛好遮住肚子,但又能讓人看出來是有了身孕。


    頭上戴著一套藍寶頭麵,藍的發亮,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細膩。


    謝東籬握著她的手,扶她上了大車,一大早就往沈家趕去。


    他們來到沈家,正是吃早飯的時候。


    盈袖的大舅母王月珊親自來到大門口迎接她,笑著拉著她的手,“你外祖母問了好幾次了你怎麽還不來,給你留著早飯呢,大家一起吃,親香。”


    盈袖笑著應了,和謝東籬在二門上分開。


    謝東籬去外院跟盈袖的外祖父沈友行。還有兩個舅舅,一群表哥吃早飯說話。


    盈袖就跟著舅母來到內院。


    “我的兒啊,你終於來了,過年也不說早些來看我這老婆子。”盈袖的外祖母抱著她一頓揉搓,“看你都瘦了,這孩子很鬧騰你嗎?”


    盈袖笑道:“給外祖母拜年。這孩子還好,我的胃口很好。但就是經常要動彈。停不下來。”


    “多動一動好,多動一動好。”外祖母連聲笑道,又轉頭對來到她身邊的沈詠潔道:“你看。這孩子也要生孩子了,當年她來到京城的時候,才十二歲,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沈詠潔抱著自己的小兒子。細細端詳盈袖,道:“你比以前瘦了。要不要傳太醫看一看?”


    盈袖這些天睡眠確實有問題,但是今天是過年,她不想找太醫來掃大家的興,笑著對沈詠潔眨了眨眼。“我沒事,就是過年太忙了,累的。等這陣子過了就好了。”


    沈詠潔點點頭。“過了年我每天都去你家,幫你照料一下身子。”


    盈袖大喜。連連點頭,但是想到張紹天,又問道:“那張四爺呢?”


    “他過年後要去江南一趟,我正好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家,每天去你那裏串門。”沈詠潔含笑道,“不會不歡迎我吧?”


    “當然不會!娘,我求之不得!”母女倆高高興興坐在一起吃早飯。


    盈袖的小弟弟正在學用勺子,小手不會使勁兒,一勺子下去,把粥撒的到處都是,差一點撇到盈袖臉上去了。


    她急忙躲開,笑道:“這孩子可真皮,比小磊小時候皮多了。”


    沈詠潔想起小磊,歎一口氣,道:“沒想到他過年也不迴來……”


    盈袖忙推了推沈詠潔:“娘,小磊傷好了,自然會迴來的。如今就讓他多鬆泛鬆泛。”


    沈詠潔迴過神,和她說笑幾句,又跟娘家的嫂嫂和弟妹們寒暄起來。


    ……


    陸瑞蘭這邊也是一大早就起來了,裝扮好了,命人將早飯送到盛琉璃和阿顏房裏,讓她們自己吃。


    早飯準備得很豐盛,有鮮肉包子、蝦肉餛飩、牛肉鍋貼、雞蛋餅,還有紅棗薏仁糯米蓮子粥,燕窩雪蛤羹,皮蛋瘦肉粥,並幾碟小菜,又有涼拌蘿卜絲,鹵豬耳朵絲,醬牛肉,還有一碟雪裏紅炒肉末,拌粥最好。


    這麽多樣的早飯,盛琉璃和阿顏居然一氣吃得幹幹淨淨。


    陸瑞蘭聽了丫鬟的迴報,也笑了,道:“這樣的飯量,還真得五弟養活,不然這母女倆真能餓死。”


    收拾好之後,陸瑞蘭就來到盛琉璃的屋子,敲了敲門,“大妹子?準備走了嗎?”


    盛琉璃打開門,對陸瑞蘭緊張地道:“現在就走嗎?”


    陸瑞蘭上下打量了盛琉璃一番。


    見她穿著她包袱裏最好的一件粗布棉襖,隻有四五個補丁,沒有破得到處是洞,那棉襖是一種髒兮兮的藍色,一看就是用很廉價的染料自己染的。


    下身穿著一條粗大的棉褲,板結得厲害,就跟兩個直筒子一樣晃悠。


    腳上的棉鞋更是跟磚頭一樣,看不清顏色。


    阿顏身上的衣裳好一些,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同樣的粗布棉襖,胖胖的板結的棉褲,還有一雙棉鞋,大的簡直沒法走路。


    母女倆頭上臉上倒是收拾得幹幹淨淨。


    兩張俊俏的臉,在陸瑞蘭眼裏一點都不比盈袖差。


    “嗯,不錯,咱們這就走吧。”陸瑞蘭轉身在前麵帶路。


    盛琉璃背上背一個包袱,胳膊裏拎一個包袱,就這樣帶著全副家當,跟著陸瑞蘭出了門,上車去了。


    “劉大嫂,我們這是去哪兒啊?”盛琉璃忐忑不安地問道。


    “去沈家,你男人在沈家赴宴呢。”陸瑞蘭含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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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今天的第十更,第二次十更了!這幾天打字打得手腕腱鞘炎都複發了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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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月票上前十,明天再十更?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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