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寢宮?


    陸瑞蘭發紅的眼眸猛地縮了一縮。樂文小說


    她下意識往四周看了一眼,沒有看到公主的儀仗。


    說實話,盈袖嫁到謝家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擺過公主的款。


    當然,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盈袖是嫁過來之後才封的公主,之前隻不過是一個皇商的女兒。


    而盈袖自己也極力跟謝家人融合在一起。


    哪怕她爹後來身世大白,她自己又受封公主,也從來沒有在人前人後擺過款。


    不過呢,人就是這樣。


    你太和善,太低調了,並不會得到別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和感激,反而會助長別人對你的輕視和忽略。


    所謂人要衣冠馬要鞍,很多人看得都是表麵上的那些東西。


    不跟風也不行。


    到了這個時候,盈袖也知道她想息事寧人,跟謝家人不分大小尊卑的願望已經徹底破滅了。


    陸瑞蘭和寧舒眉兩個人還不是因為盈袖一向是好說話好打發的,才一步步蹬鼻子上臉,最後甚至跑到她的臥房將她堵在床上!


    「大嫂,怎麽不說話了?擅闖公主寢宮,到底是哪裏的規矩?大嫂要不要跟我好好說說!」盈袖肅了臉,披衣下床,看也不看她們一眼。


    「……公主寢宮?我以為你是心甘情願做謝家媳婦,不會拿權勢壓人。看來我是看錯你了。」陸瑞蘭嗤笑一聲,並不把盈袖的問話放在眼裏。


    元氏皇族現在都得看謝東籬的臉色做人,陸瑞蘭不認為自己比皇室中人差多少。


    她作為五相世家出身的嫡女,對元氏皇室也從來就沒有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恭敬過。


    「我可以不拿自己的公主身份當迴事,但是你不行。」盈袖轉身看著陸瑞蘭,「我是公主,你呢?大哥是幾品武將?恐怕還不夠做誥命夫人吧?」


    陸瑞蘭的手抖了起來,她的眼睛發紅,瞪著盈袖,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盈袖點中了她的死穴。就跟盈袖的娘親沈詠潔一樣,點中的都是她的死穴。


    不過,她的夫君雖然沒出息,但是還有謝東籬。這孩子才是謝家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五弟妹,你這樣就不對了,雖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把自己的公主身份當迴事,可是事到臨頭。你還要拿自己的公主身份說事,這樣口是心非,就為了糊弄別人,這又何苦?」陸瑞蘭微微笑著,明顯不把盈袖的說法當迴事。


    她就在賭,賭盈袖不可能真的對她怎樣。


    不管怎麽說,自己一手帶大了謝東籬,長嫂如母,如果盈袖敢對她做什麽,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就算是公主,也難逃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下場。


    生恩不及養恩大,再說自己也不是一般人,自己還是謝東籬的大嫂,就算自己有錯,謝東籬也絕對不會說什麽的。


    他隻會讓盈袖忍。


    陸瑞蘭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甚至也想到了如果盈袖真的腦子一熱,對她不敬,她要如何在謝東籬麵前將這件事圓迴去。


    沒想到盈袖的眼眸沉了沉,轉而譏諷她道:「兩位嫂子也不想想。這可是你們小叔子的臥房,萬一五爺還沒走呢?你們該如何自處?」


    寧舒眉心裏一顫,惴惴不安地看著陸瑞蘭,做出隨時要走的架勢。


    陸瑞蘭陡然變色。抬高聲音道:「齷齪!下流!無恥!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我就當謝家沒你這個媳婦!我們高攀不起!」說著,揚起巴掌就要往盈袖臉上扇去。


    盈袖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扇起來的手腕,冷笑道:「齷齪?下流?無恥?這三個詞應該奉送給你們兩位才對吧?怎麽你們做得出,卻不許別人說出來嗎?難道是我逼你們來到小叔子的臥房?難道是我逼你們扯開小叔子的床帳?——要不要將這滿院子的下人都叫過來,看看你們這大嫂二嫂都是怎麽當的!」


    「長嫂如母!五弟是我們親手帶大的!你怎麽能如此齷齪地構陷我們?!」陸瑞蘭聲嘶力竭說道。眼神已經驚慌起來。


    她別的都不怕,哪怕盈袖將公主身份抬出來她都不怕,但是盈袖一說「嫂子擅闖小叔子臥房「這件事,她立刻就明白這一局自己輸得幹幹淨淨。


    這種事一傳出去,自己的名聲就徹底毀了,恐怕沒有多少人想到謝東籬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長嫂如母、親手帶大就可以做出無恥勾當?」盈袖接著冷笑,「就算是親生的母子父女,也有『兒大避母,女大避父』一說!大嫂是把五爺還當三歲小孩子,可以予取予求了?」


    寧舒眉臉都白了,盈袖說的話,字字句句直中要害,她根本就反駁不了,隻好不斷給陸瑞蘭使眼色,一邊道:「五弟妹,別那麽生氣,我們也是著急。早上我們在二門上遇到五弟,知道他走了,隻有五弟妹在家,所以我們才過來的。如果五弟在,我們怎麽可能闖進來?五弟妹不要想多了。」


    「我沒想到,你們都做出來了,卻怪我想多了。」盈袖搖了搖頭,伸臂往窗外一指,「還是那句話,你們擅闖公主寢宮,不治罪是不行的。說吧,是我你們去衙門治罪,還是就在我這房裏認罰?」


    「你真要處罰我們?就因為我們進了你的臥房?」陸瑞蘭冷靜下來,盈袖一直是個心軟的人,陸瑞蘭跟她相處了這麽多年,對她的性子已經很了解了。


    這麽快就顧左右而言他了?


    真是小看了陸瑞蘭能屈能伸的本事。


    盈袖眯了眯眼,固執地搖頭道:「大嫂,一碼歸一碼,今兒你能擅闖我的臥房,不知道明兒會做出什麽事。就像你說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忘了?剛才你還讓我去你那裏學規矩呢。但是我想,你家的這些規矩,總大不過國禮。你給我下跪行禮,才是規矩。——以後你該每天都來我這裏學規矩才對。不然你在外麵也犯上不敬。可是要連累你全家的,說不定會滿門抄斬。別人可沒有我好說話。」


    「你要我給你下跪?!還要我來你這裏學規矩?!」陸瑞蘭沒想到盈袖居然這樣異想天開,「我告訴你,你幹脆砍了我的腦袋算了。我是不會給你下跪行禮!也不會到你這裏學規矩!」說著,她轉身就走。


    「想走?」盈袖挑了挑眉,上前一步,一手搭在陸瑞蘭的肩膀上,按住她的肩井穴。然後一腳踹在她的膝蓋彎。


    陸瑞蘭兩腿一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盈袖看向寧舒眉,「二嫂,也要我動手嗎?」


    寧舒眉低著頭,慢慢跟在陸瑞蘭身邊跪了下來。


    「大嫂二嫂不用委屈。我是公主,你們連進宮朝賀的品級都不夠,對我跪拜一番,不算沒臉。」


    陸瑞蘭兩眼死死盯著盈袖,目光裏盡是怒火。


    「大嫂還不服氣?我覺得你的心確實很大,不知道誰給你的底氣。連皇室中人都不放在眼裏。」盈袖鬆開陸瑞蘭的肩膀,走到窗下的長榻上坐下。


    陸瑞蘭和寧舒眉兩個人正好是對著窗子跪拜的樣子,也就是在給坐在窗下的盈袖跪拜。


    陸瑞蘭哼了一聲,就想站起來。


    結果她發現,她怎麽動也動不了,全身就跟被繩子綁住一樣,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怎麽會這樣?!


    陸瑞蘭駭然地看看自己全身。


    盈袖在心裏偷偷地笑。


    她給陸瑞蘭點了穴道,她當然動彈不得,隻能這樣跪在地上。


    寧舒眉見陸瑞蘭不站起來,自己也不敢站起來。隻好低著頭,跪在陸瑞蘭身邊。


    兩人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居然還要給盈袖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跪拜,心裏嘔得幾乎要吐血。


    「謝大夫人、謝二夫人。今天的事,我們隻論君臣,不論親戚。你們不是跪拜五弟妹,而是跪拜東元國的護國公主。」盈袖正色說道。


    她既然讓這兩人跪了一跪,肯定是沒法在這個家繼續住下去了。


    「采芸!命人收拾東西,我們搬出去算了。」盈袖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想走?」陸瑞蘭抬起頭。「如果你離開這個家,想再進來就不容易了。」


    「謝大夫人,我娘曾經說過,我嫁人,是來享福的,不是來跟你們鬥來鬥去的。我不知道我哪裏做得不對,讓你們突然對我心生惡意,我也不想弄清楚。你要知道,如今是你們要求著我和五爺,不是我求著你們。所以我不想委曲求全,我要過自己的日子。這個家,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陸瑞蘭頓時笑開了。


    盈袖果然年輕氣盛,就這樣還是跟謝東籬生份了。


    今天雖然跪了她一跪,至少還不算太糟,因為盈袖和謝東籬分居是分定了。


    陸瑞蘭從來沒有想過謝東籬會真正離開這個家。


    這才是他真正的家,他能到哪裏去?


    陸瑞蘭可不認為謝東籬會和那些沒出息吃軟飯的男人一樣,靠妻子的裙帶關係過日子,哪怕妻子是公主,也是不能讓謝東籬俯就的。


    謝東籬一直不肯跟盈袖住迴她娘家的至貴堂,這就是明證。


    盈袖住迴娘家,謝東籬最多去哄她搬迴來,不會跟著離家出走的。


    寧舒眉也悄悄看了盈袖一眼,在心裏搖了搖頭。


    還以為盈袖真的能鬥過大嫂,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盈袖搬走,謝東籬不會跟去,這兩人的夫妻關係就算這一次沒事,裂痕肯定就埋下了。


    「五弟妹,你好好想想,可別說我們沒有提醒你,你這一出去,可就迴不來了。」陸瑞蘭意味深長說道,「我們兩個嫂子跪你也沒關係,隻要你高興就好。可是你要是還不滿意,非要搬出去住,可別怪我請出公公婆婆的牌位……」


    「哦,對了,那是我的公公婆婆,不勞你們兩位操心。我會把他們的牌位一併帶走。」盈袖低頭,看見手指上有一點白屑,伸手彈了彈,那白屑劃出一道細小的弧線,消失在午後的陽光裏。


    「你敢?!」陸瑞蘭大急。「你怎麽能這樣?這裏才是他們的家,你要把他們的牌位帶到哪裏去?」


    「有他們兒子在的地方,才是他們的家。大嫂,你和二嫂的公公婆婆。其實在北齊,你們不會忘了吧?嘖嘖,當年我還千辛萬苦跟你們去北齊,幫你們劉家沉冤昭雪,如今你們是怎麽對我的?過河拆橋也不是這樣的做法……」


    寧舒眉有些羞愧地低下頭。確實,盈袖當初也是幫了大忙的,但是大嫂說這樣做,是為了大家的利益,她覺得也有道理。


    陸瑞蘭不為所動,沉聲道:「如果你想我們兩房人全死光了,你就去嚷嚷吧。你都不怕,我們更不怕了。我隻想知道,等我們兩房人都死光了,你和五弟。到底要過著怎樣幸福快樂的日子?」


    很明顯,如果謝家大房和二房的人因為盈袖死光了,謝東籬和盈袖可能不會繼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盈袖也沒想到陸瑞蘭不僅對別人狠心,對自己也能狠心。


    這樣狠毒的話也能說得出來。


    不過她連烈火焚身的痛苦都經歷過來,陸瑞蘭說的這些話絲毫不能讓她動容:「大嫂這是怎麽說?你們在北齊的大仇已報,不用在隱姓埋名。至於東元國,我可以保證,就算你們恢復劉姓,也絕對沒有人追究你們任何罪責。何來兩房人一起死光之說?難道大嫂你已經打算破釜沉舟,如果大家知道了大哥二哥的真實身世。你就要把兩家人一齊弄死?」


    「大嫂不會的!」寧舒眉連忙搖頭,「大嫂不會這麽做的!」


    陸瑞蘭本來就是用這些話來嚇唬盈袖的,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這麽多人一起弄死,甚至就算她想。也沒法做到。


    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都咽下去了。


    「大嫂不說話了?你們就跪著吧。跪到我什麽時候心情好了,你們再起來。」盈袖說著,就去浴房洗漱,出來又去吃午飯。


    在外麵忙碌了一下午,看著下人收拾東西。直到陸瑞蘭和寧舒眉的丫鬟婆子在院門口探頭探腦好幾次,盈袖才迴到臥房,對已經跪得臉色發白的陸瑞蘭和寧舒眉道:「好了,你們可以起來了。這一次是警告。再有這種事,就不是下跪這樣簡單了。」說著,她走上前,給陸瑞蘭解了穴道。


    陸瑞蘭一下子歪倒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寧舒眉也是膝蓋都跪腫了,但她是將門出身,身體底子比陸瑞蘭強多了,掙紮著站起來,將陸瑞蘭扶起來,揚聲叫自己的丫鬟婆子進來。


    盈袖冷聲道:「她們不能進來。你們自己出去。」


    真當自己的臥房是菜園子,誰都進出?


    盈袖一惱,門口的丫鬟婆子就被攔住了,根本就進不來。


    沒辦法,寧舒眉隻好咬緊牙關扶著陸瑞蘭一步步往臥房門口行去。


    兩人狼狽地離開了盈袖和謝東籬的院子,對誰都不說她們一下午在盈袖房裏到底做什麽了。


    隻是她們兩人剛迴到陸瑞蘭住的正院,就看見謝東義和謝東鳴兩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堂屋裏急得團團轉。


    「你們去哪裏了?一下午也不說一聲,有事找你們也找不到人。」謝東義抱怨道。


    不等陸瑞蘭和寧舒眉說話,謝東鳴已經著急地道:「大哥,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做什麽?迴來就好。我跟你們說,我和大哥剛剛在朝堂聽見一個消息,陛下馬上要實行分家令,像我們這種人家,要馬上強製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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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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