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姑娘?盛姑娘在家嗎?」範長風來到盛家小院,拍了拍那關得緊緊的廚房的大門。。しwxs


    這幾天帝國京城高層的血腥鬥爭也傳到夏家村。


    村民們人人自危,大家都不敢出去打漁了,大部分人都躲在家裏不出去,以免被殃及池魚。


    盛家的兩個弟弟也不去上學了,天天跟盈袖和盛七弟看著家裏正在蓋的新房子。


    蓋新房子的人是監察部派來的,不能無故停工,因此這些人是夏家村唯一還在勞作的人。


    範長風敲了半天門,才發現小廚房裏麵並沒有人。


    盈袖戴著鬥笠,拎著一個魚籃從外麵進來,笑著道:「範大人來了?」


    範長風迴頭看見盈袖,跟見了救命恩人一樣撲過去道:「盛姑娘,你可迴來了!來!快跟我走!」


    「去哪裏啊?」盈袖放下魚籃,「我剛去琉璃河跟弟弟們打漁迴來。您這麽急找我,可是有事?」


    「當然有事啊!」範長風的汗都出來了,「我求求你,去……去看看殿下吧!他最近的樣子我很擔心!」


    「……你是說他殺了白敬綸的事?」盈袖走到小廚房前,將廚房門打開。


    小刺蝟阿財窸窸窣窣從廚房深處爬過來,仰頭看著盈袖。


    盈袖從魚籃裏挑出幾條小魚,扔在它的盤子裏。


    阿財立刻歡快地去吃魚了。


    範長風跟在盈袖身後,苦口婆心地道:「盛姑娘,你是我們殿下唯一的弟子,如今師父有事,弟子是不是應該慰勞慰勞呢?」


    「師父?」盈袖好笑地迴頭。「現在是你們天正帝國的政事,跟我們師徒關係沒有關聯吧?」


    「話是這樣說,但是,殿下這些日子,就沒有睡過一天覺,也不知道吃過飯沒有,我們都很擔心啊。難道你不擔心嗎?」範長風覷著眼睛問盈袖。擔心的意思非常明顯。


    但盈袖一點都不信。她將魚籃裏麵的魚放到水桶裏養起來,又撈了一條出來,放到砧板上收拾。刮鱗、去腮、開膛掏內髒,最後放到水裏再洗一洗,很快就收拾好一條魚,放到盤子裏。放上蔥絲,再淋上一點蠔油。放到鍋裏蒸起來,一邊說:「殿下是什麽人?是天正帝國第一人。伺候他的人那麽多,我就不信連他吃飯睡覺都沒人管。」


    範長風咽了口口水,嘆息道:「以前是這樣的。我也不會擔心。但是這一次……」


    盈袖迴頭看了他一眼,見範長風欲言又止,道:「範大人如果覺得不好開口。就不用說了。我弟弟們很快就迴來了,您貴人事忙。我就不留您了。」


    居然要開口趕客了。


    範長風才沒奈何地道:「好吧,我就實話告訴你,這一次,確實不一樣。因為,殿下之所以大開殺戒,是因為……他被身邊的人設局謀害,所以他誰都信不過,將身邊的下人全都趕走了。不僅下人近不了他的身,就連我們……他也信不過,根本不讓我們上門。靠近他的官邸五丈以內就會被他擊殺。如今,就他一個人孤零零住在那個執政官官邸……」


    想到謝瞬顏一個人住在那裏,沒人管他吃,沒人管他喝,也沒人管他睡不睡覺,盈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撥動她的心弦,讓她再也無法無動於衷,置身事外。


    這種感覺來得如此迅猛急切,她很有些無所適從之感。


    正在攪動柴火的手停了下來。


    範長風瞥見盈袖的臉色,知道有戲,馬上又道:「這一次殿下被傷得很深,所以他的戒備也很深。除了在帝國上下清洗那些企圖謀害他的人,還要負責找出新的人填補那些空缺。他這個人辦事嚴謹,抓人也是一定有確鑿證據才抓,委派新人也要各方麵都達到要求才行,所以是忙上加忙,我真擔心他的身子會垮了……」


    盈袖放下柴火,起身轉了過來,看著範長風道:「我可以去幫著照顧殿下,如果殿下信得過我的話。」


    她已經聽出了謝瞬顏的問題。


    因為被身邊人背叛,所以對所有人都持懷疑態度。


    如果真的是這樣,盈袖不敢想像謝瞬顏經歷了什麽樣的背叛,才能讓他變得如此偏執狠辣。


    一直以來,謝瞬顏在盈袖心裏都是個非常固守法典規矩的謙謙君子,從來不會草菅人命,也從來不會以權謀私。


    從奉公守法,變得草菅人命,好像隻有一個轉身的距離。


    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沒問題!沒問題!如果殿下連你都不信,那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範長風喜出望外,忙讓她跟他走,「其實,殿下這幾天除了處理政事,唯一問過的跟清洗無關的事,就是有關你的事。」


    「我?殿下問起我了?」盈袖心裏一沉,「問我什麽呢?難道也懷疑我?」


    「不是不是!」範長風忙擺手,「是問你過得好不好。」


    盈袖的心裏頓時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感動,溫馨,滿足,但更多的,卻像是酸澀,難過和不忍。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她忙閉了閉眼,將這種感覺甩開,又道:「我帶幾條魚,給殿下做魚吃。殿下吃魚嗎?」


    範長風連連點頭,帶著盈袖出去了。


    出去院子的時候,遇到剛迴來的盛五弟和盛六弟,他們帶著盛七弟一起迴來的。


    盈袖匆匆忙忙地道:「我做了魚在鍋裏,你們記得等蒸好了就取出來吃。我跟範大人出去一趟,晚上就迴來了。」


    盛五弟和盛六弟忙道:「四姐,早些迴來,我們等你。」


    盈袖應了,跟著範長風往京城去。


    她坐了範長風的車,很快就來到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謝瞬顏的執政官官邸附近。


    黑白相間的石頭砌成的宮殿一樣的高大建築。看上去比任何屋子都要簡練古拙,但也更加威嚴肅殺。


    範長風都不敢靠近,隔著五丈遠的距離狂吼:「殿下!殿下!盛姑娘來看您了!」


    叫了幾聲,那官邸裏麵並無動靜。


    盈袖以為執政官殿下不在屋裏,或者在屋裏,但是理他們,所以沒有開門。又或者隔得太遠。聽不見……


    正想跟範長風說迴去吧,就聽那不遠處的大鐵門吱嘎一聲往兩邊緩緩開啟。


    範長風驚喜抬頭,看見謝瞬顏身穿黑色軍服。瞬間就來到他們麵前,冷漠淡然地對他道:「你走。」


    範長風忙道:「屬下馬上就走!」說著,轉身飛快離去。


    盈袖沒想到謝瞬顏出口就趕他們走,很是汗顏。正要跟著範長風也離開這個地方,謝瞬顏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她身邊。伸出大手,如鐵鉗般扣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你來。」然後頭也不迴,拉著她一步步往大鐵門那邊走去。


    盈袖幾乎是被他拽進去的。


    他們剛一進去。那大鐵門就轟隆一聲自動關閉了。


    盈袖瞥見謝瞬顏血紅的眸子,漸漸不安起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謝瞬顏一個不順,就將她打死……


    「你怕我?」謝瞬顏察覺到盈袖的瑟縮。迴頭厲目看著她。


    盈袖閉了閉眼,「你先放開我……你……別殺我……我還有三個弟弟……」


    謝瞬顏冷漠地道:「我不會殺你。」放開盈袖的手腕,頭也不迴地往前走。


    盈袖跟在他後麵進了官邸,發現這裏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麽家具。


    大廳中間隻有一張長長的軟椅,再沒有別的東西。


    盈袖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該坐哪兒,隻好站在謝瞬顏身邊,輕聲問道:「殿下,您吃飯了嗎?」


    謝瞬顏走到軟椅上坐下,依然挺直地脊背,道:「沒有。」


    盈袖拎起魚籃給謝瞬顏看:「這是我今天剛打的魚,給殿下做個清蒸魚,再做道魚湯,怎樣?殿下吃魚嗎?」


    謝瞬顏的目光一直看著她的麵容,盯著她一張一闔的嫣紅小嘴。


    他覺得自己居然有些飢渴,咽喉的喉結上下滾動,咽下一口口水,聲音沙啞:「吃,你去做。」


    盈袖笑了笑,又看了謝瞬顏一眼,發現他的眸子發紅,臉色非常蒼白,仰月唇一點血色都沒有,整個人看上去異常地疲倦。


    這時候,盈袖想起範長風剛才的話,心頭一緊,往謝瞬顏那邊走近了幾步,擔心地問道:「殿下,您幾天沒有吃飯了?」


    謝瞬顏認真想了想盈袖的問題,低頭道:「五天?還是六天?我不記得了。」


    盈袖:「!!!」


    這麽多天沒有吃東西,不早就餓死了?!


    盈袖直想抹汗,她不再問了,看向屋子四周:「您的廚房在哪裏?」


    「那邊。」謝瞬顏指著一道門的方向說道。


    盈袖順著那道門走出去,又拐了幾個彎,才找到廚房。


    她也沒有別的話說,立刻找到她需要的廚具,開始收拾魚,然後找到配菜和調料,將魚清蒸,剩下的燉湯。


    執政官官邸的廚房特別大,裏麵的東西應有盡有,就算舉辦宴會都不用出去買東西。


    因此盈袖做菜做得很順利。


    雖然沒有幫她,但做熟了的菜根本就不需要多麻煩,很快一個人收拾好了,就等著火候。


    她一個人抱著雙膝坐在廚房的灶台前看出裏麵的火光出神。


    灶台紅紅的火光映在她蜜色肌膚上,顯得她的側顏十分溫柔。


    謝瞬顏跟著過來,抱著胳膊歪在廚房的門柱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走了過來,半蹲在她身邊,伸出手,將她掉下來的一縷髮絲給她別到耳後。


    盈袖抬眸,看見謝瞬顏眼底濃厚的紅血絲,嘆息道:「殿下,您多久沒有睡過覺了?」


    謝瞬顏頓了頓,眉頭微蹙,「也有七八天了吧?」


    這麽多天不吃不喝不睡覺?


    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吧?


    盈袖無語半晌,道:「那您去睡會兒吧。等飯菜做好了,我去叫您。」


    謝瞬顏搖搖頭,「我不想睡,我在這裏陪你。」


    「為什麽不睡呢?您這麽長時間不睡,鐵人也撐不住的。」盈袖勸道,「去睡一會兒吧。」


    謝瞬顏依然麵無表情,「我在外麵等你。」說著,轉身離去。


    盈袖做好清蒸魚和魚湯端出來,看見謝瞬顏居然靠在軟椅上睡著了。


    不過盈袖一出來,他就醒了,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跟著她走過來。


    「殿下,飯菜做好了,您來嚐嚐,喜歡嗎?」盈袖拿出小碗,給謝瞬顏盛了一碗飯,又給他澆上魚湯。


    謝瞬顏走過來,從盈袖手裏接過碗筷,一言不發地開吃。


    他吃得很快,但是很有規矩,禮儀上幾乎無可挑剔。


    不僅將清蒸魚吃得幹幹淨淨,就連魚湯都喝了底朝天。


    盈袖笑了,起身給他收拾碗筷,道:「殿下,吃完飯,您去睡一會兒吧。我收拾好東西就迴去。」


    「你要走?」謝瞬顏抬頭,「你不是來陪我的嗎?」


    「……我三個弟弟還在家裏等我呢。」盈袖委婉地道,但是看見謝瞬顏不舍的眼神,盈袖隻好又道:「我明天再來給殿下做飯。」


    「陪我坐一會兒,就坐一會兒,然後我送你迴去。」謝瞬顏抬頭專注地看她,雖然目光依然冷戾,但是看她的時候,還是在極力克製。


    盈袖有些為難,就目前來說,她還是更掛念盛家那幾個小孩子,隻好委婉勸道:「殿下,您的家人呢?有沒有親戚朋友?如果覺得屋子太空,您可以接他們一起住。」


    謝瞬顏坐得直直地,目光看著麵前空曠的大廳,淡淡地道:「我沒有家人,也沒有親戚朋友。」


    盈袖:「……」


    「有人跟我說,我生來註定是孤家寡人,不會有任何親眷朋友,隻會有下屬和敵人。」謝瞬顏帶著一絲困惑說道,目光直直地看向麵前空曠的大廳。


    「胡說!」盈袖馬上反駁,「殿下別聽這種胡說八道。殿下是個好人,對我們就很好。如果殿下願意,很多人願意跟殿下做朋友。我們都盼著殿下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謝瞬顏有些意外地看了盈袖一眼,「真的嗎?」


    「真的。」


    「那你肯跟我說真話嗎?」


    「我從來沒有騙過……殿下……」盈袖縮了縮脖子,說得言不由衷。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其實……也騙過這位執政官殿下。


    看著殿下那血紅中帶著迷惘的雙眸,盈袖感到一陣心悸,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謝瞬顏定定地看著她,道:「那你說,我該不該殺那些人?為何連範長風看見我也害怕?難道我做得不對嗎?我可以發誓,我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嚴格按照法典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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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加更還是下午六點。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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