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的眼角重重一跳,臉上的肌肉近乎抽搐,看上去有幾分猙獰。樂文 小說


    「什麽?謝東籬也迴來了?!他難道也是被踹迴來的?!」夏凡壓抑不住心頭的驚喜,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雲箏咯咯一笑,「為什麽要說也?難道你是被踹迴來的?」


    夏凡忙轉身,看著遠方綿延的環形山深籲一口氣,肚子這時候恰到好處的咕咕叫了幾聲。


    「我餓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吧。這個地方荒涼了五百年,要走出去要花不少功夫。」夏凡顧左右而言他,但是言行之中已經注意收斂,沒有以前將雲箏當做婢女和屬下的輕忽。


    雲箏點了點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行去。


    夏凡想了想,覺得雲箏既然能突然出現在這裏,應該是有備而來,跟著她出去沒有問題。


    再說他是個男人,還怕吃女人的虧不成?


    夏凡聳了聳肩膀,跟在雲箏身後往前走。


    結果兩人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才離開這個地方。


    迴頭看著身後黃沙瀰漫的環形山,夏凡心有餘悸地道:「這才幾年沒有來,這裏就變成這幅樣子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誰知道?沒有了墮民的聖地,還是聖地嗎?你以為這個世間,有什麽是永垂不朽的?」雲箏的聲音譏誚又沉重,完全不像她以前的樣子。


    夏凡瞪著雲箏的背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


    這個女子,到底什麽來頭?


    夏凡將自己知道的所有關於雲箏的消息調動起來,都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雲箏出身貧寒,其實錦衣衛中那些他從小就收養的人。那些不是出身貧寒?


    若不是為了吃一口飽飯,沒有人會願意去做錦衣衛那樣見不得人的事。


    八歲之前,雲箏是北齊鄉間的一個採蓮女,從小在江邊長大,水性極佳,八歲的時候因一場瘟疫,她家將她賣給夏凡。從此成了錦衣衛中人。


    但也僅此而已。她的資質不算出眾,學東西永遠在她那一批孩子中排中遊。


    不像張蘭鶯,從小就天生麗質。展露出無上風情,也不像劉小花,她的運氣好,雖然容貌醜陋。但是身材輪廓甚至聲音,都跟劉大將軍的獨女劉雪筠一模一樣。所以被選中去取代劉雪筠。


    雲箏的資質隻能做婢女,保護一些不太重要,但又需要一定保護的人。


    凡春運雖然是張蘭鶯和夏凡的親生女兒,但是對於夏凡來說。真的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他對凡春運的好處,完全是因為他對張蘭鶯的內疚。


    他的全副心思,都在不可知之地。都是為了去往不可知之地,獲得永生。


    永生的人是不需要後代的。


    但是雲箏好歹是凡春運的婢女。她來到這裏,是凡春運派她來的?


    夏凡忍不住還是問了一聲:「……是春運讓你來找我的嗎?」


    雲箏迴頭看著他,眼裏跳躍著笑意,「夏督主,你的女兒確實是個人物,可惜,她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你什麽意思?」夏凡的心一沉,臉上雖然還是不動聲色,但是心裏已經很是難受了。


    「沒什麽意思。」雲箏迴過頭,看著遠方小路的盡頭,有一個小小的客棧,「……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你說什麽?!你怎麽能拋下她?!」夏凡大怒,一時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縱身躍起,一拳就往雲箏臉上揍了過去。


    雲箏微微偏頭,右臂輕舉,隻在夏凡揍過來的胳膊上輕輕格了一下,夏凡就覺得自己的胳膊如同被人用重錘狠狠重擊,連骨頭都差一點粉碎了。


    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夏凡,我對你客氣,你別不識抬舉。」雲箏也有些惱火,以她今時今日的身份,夏凡就是做她的門下走狗也不太夠格,要不是看在過往的情份上,她怎麽會看夏凡一眼?


    當然,雲箏是不會承認,夏凡去過不可知之地這個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夏凡不是去過不可知之地,雲箏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她的蠱王已經甦醒,以往失去的能力全數迴返,她要從長計議,找到迴謝東籬身邊的路。


    謝東籬身邊的位置,永遠是她的。


    夏凡被雲箏幾句話罵得抬不起頭,當然,也是被雲箏揍得直不起身。


    雲箏沒有理他,一個人往前麵的小客棧行去。


    夏凡在路邊喘了好半天,才慢慢來到客棧找她。


    雲箏已經坐在客棧的桌子前,桌上擺了一桌子的菜。


    「過來坐。」雲箏對他招了招手,「在我麵前不必立規矩,我不在乎這些虛禮。」


    夏凡覺得自己又要吐血了,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還低著頭走了過去。


    桌上擺著三葷三素,還有一壺梨花白的清酒。


    「這是蘿蔔幹炒臘肉、肉末酸豆角、蒸臘腸,這邊是蒜蓉雞毛菜、醋溜白菜和釀苦瓜。」雲箏指著那三葷三素報上菜名,「這裏窮鄉僻壤,沒有山珍海味,您就將就著吃吧。」


    夏凡慢慢坐了下來,拿著筷子扒了一碗飯,風馳電掣般吃完了,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問雲箏:「跟我說說,我外甥女到底是怎麽死的?」


    雲箏咕地一笑,道:「外甥女?夏督主,凡春運是到死都不知道您是她爹吧?嘖嘖,她可真是死得不值,明明姓夏,卻最後還是頂著凡春運的名字去死……」


    夏凡的雙唇抿得死緊,下頜方正得稜角分明。


    「……謝東籬迴了東元國,凡春運還喪心病狂要弄死他妻子盈袖。你說,她有什麽理由能夠活下來?」雲箏放下筷子,也喝了一杯酒。「我跟她道不同不相為謀,隻好離開。」


    「你那是背主!」夏凡忍不住將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如果你在她身邊,她怎麽會弄不死那個盈袖?!」


    「嗬嗬,那死的就是我了。」雲箏往前探身,目光變得陰森,「夏督主。難道我就該死?況且。就算我死了,謝東籬也不會看凡春運一眼。這種送上門自取其辱的事,還是留給你親生女兒做吧。她要找死。就算你在都攔不住!」


    夏凡的眼睛瞪得要出血,「你是她的婢女!她是你主子!為主子去死,你該引以為榮!你在我錦衣衛這麽多年,這一點忠心都沒有學到。看來我真是白教你了!」


    雲箏心頭火起,也將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轉身就走,往客棧二樓去了。


    她在這裏要了一間上房,現在打算去歇一會兒,免得她看見夏凡的嘴臉就想把他掐死。


    夏凡氣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跟著去了二樓,來到雲箏的房前敲了敲門。


    「進來,門沒有關。」雲箏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夏凡推門而入。又將門關上,對雲箏問道:「別賣關子了。說吧,你到底是誰?凡春運到底是怎麽死的?」


    雲箏坐在外屋的圓桌前,桌上擺著幾碟點心,一碟桃肉小郎君,一碟梨肉酸梅,一碟冬瓜絲,一碟小肉燒餅,還有一壺普洱茶。


    「來,你剛才也沒怎麽吃飽吧?來,吃點心。」雲箏招唿夏凡坐下。


    夏凡默默地坐在她對麵,伸手拿了一個小肉燒餅,剛剛掰開,就看見裏麵爬出一個黑黑的飛蟲,然後一晃眼,那飛蟲就化作黑煙,在他麵前消失了。


    夏凡的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忙不迭將那碟小肉燒餅全數扔到地上,低聲道:「不好!我們進了黑店!這裏的人會蠱!」


    雲箏看著夏凡,突然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夏凡瞪著雲箏,好半天才迴過神來,臉色鐵青地道:「……這蠱是你下的?!」


    雲箏收了笑聲,拿帕子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道:「算你有眼光,確實是我下的。——坐吧,沒事,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的蠱不會下在你身上。」


    夏凡聽見雲箏會蠱術,更加不肯過去了,「你從哪裏學來的?我聽說南鄭國的大巫早已經死了,當日死在南鄭白塔上的大巫本來就是假的。」


    雲箏放下帕子,靜靜地看著夏凡。


    窗欞的格子裏透過幾絲陽光,可以看見屋裏的灰塵在光線中跳舞。


    雲箏端坐在那裏,寶相莊嚴,居然有著讓人供奉千年養出來的巍然氣勢。


    夏凡的膝蓋發軟,忍不住想給她跪下,但是又告訴自己不能跪,雲箏是什麽來歷,他一點都不清楚,不能自亂陣腳。


    雲箏有趣地打量著夏凡,點了點頭,道:「支撐得很難吧?沒關係,不知者不為罪,我不會怪你的。——來,坐下。」


    夏凡緊張地看著她,半真半假地道:「你今兒還是把話說清楚,不然的話……我實話告訴你,我在不可知之地有奇遇,不是你能隨便擺布的。」


    雲箏用手撐著頭,眉頭微蹙,琢磨著夏凡話裏的真假。


    她不高興地發現,夏凡的話,好像真有幾分道理。


    但是她需要夏凡臣服,需要夏凡對她絕對效忠,以她為天。


    對這樣的人,她必須施雷霆手段拿下。


    雲箏站了起來,往夏凡那邊走過去。


    夏凡不自覺地往後退,「你要幹嘛?」


    「不幹嘛。夏督主,你的衣衫真是好髒了,去換一身吧。」雲箏順手拍了拍夏凡的衣衫,迴手指著牆邊一張太師椅上放著的包袱,「那裏有幹淨的男裝。」


    夏凡狐疑走過去試探了一下,發現那個包袱並沒有異樣。


    打開一看,果然有一套幹淨的男裝在裏麵。


    夏凡顧不得再多想,拿著那包袱就去了屏風後麵,很快換了一身幹淨衣衫出來。


    雲箏舉著茶杯對他搖了搖,笑道:「這樣才對。夏督主,我有些話,想問問你。」


    夏凡正想冷笑,突然發現他的身體一陣僵硬,手腳不能動,腦子裏像是有個人在跟他說話,誘惑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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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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