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長長籲出一口氣,整個人輕鬆許多,那塊自她重生以來就壓在她心底的大石頭,終於被徹底搬開了。


    她迴望著謝東籬,眨了眨眼,俏皮地道:「我比較蠢,不願放棄的東西太多,所以最後隻能以命相搏。她就不一樣,她什麽東西都能放棄,隻是不能放棄性命。」


    為了能夠活著,或者活得更好,凡春運什麽都肯做,將別人當做踏腳石是家常便飯。


    盈袖不一樣,她也想活著,也願意活得更好,但是她的底線更高,很多東西對她來說,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比如親情,比如尊嚴。


    「但是對我來說,我隻希望你能活著。」謝東籬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活著……」


    盈袖的笑容越發燦爛,「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活著,不會如同上一世一樣沒用。」說著她皺了皺鼻子,「師父,上一世的時候,你為什麽隻教我辨藥和遊泳呢?如果你也教我功夫多好?」


    如果上一世的時候她也有功夫,就不會在白塔大獄上被幾個囚徒逼得跳下白塔自盡身亡了。


    謝東籬默了默,聲音很是飄忽,「……因為,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所以來不及教她更多的東西。


    「沒有那麽多時間?不會啊?我明明見你還在做你的副相做得好好的。」盈袖拉著謝東籬的胳膊搖了搖,偏了頭看他,有些撒嬌地說道。


    謝東籬閉了閉眼,「以後告訴你。」說著,帶著她的肩膀一轉。往他們家所在的西城坊區行去,「咱們得收拾收拾東西,過幾天啟程去北齊京城。」


    盈袖低叫一聲,驚喜地道:「啊?難道要對北齊動手了?」


    謝東籬但笑不語,帶著她迴去了。


    過了幾天,謝東籬主動下帖子,請慕容長青過府做客。


    慕容長青看著謝東籬下的帖子臉色特別扭曲。他糾結了一整夜。才迴帖答應赴宴。


    盈袖聽說謝東籬要專門請慕容長青吃飯,很是驚訝,問他道:「你要做什麽?」


    慕容長青對盈袖一直不肯放棄。但又沒有什麽特別出格的舉動,盈袖反而不好做什麽,所以隻當沒看見。


    但是謝東籬……他不應該想揍慕容長青一頓才好麽?還請他吃飯?


    「我能做什麽?當然是毒死他,看他還敢不敢打我媳婦的主意。」謝東籬泰然自若地說道。一邊握著盈袖的手,教她練字。


    「你就扯吧。」盈袖扯了扯嘴角。「你快說,好多著呢!」


    謝東籬溫熱的大掌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筆一劃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幾個字:「奇兵突進,直搗黃龍。」


    盈袖一怔。「奇兵突進?你想讓他做什麽?」說完又有些酸溜溜地道:「原來不是為了我啊?」


    「當然是為了你。」謝東籬放下毛筆,摸摸她的頭,「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我請他吃飯。他自然不敢再打你的念頭。」


    「又來!」盈袖撥開謝東籬的手,情知他沒有說真話,但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為她信任謝東籬的本事,就算慕容長青想打架,也不是謝東籬的對手。


    很快到了宴請的日子。


    這一天是謝東籬休沐在家,慕容長青來到謝宅,被幾個下人領到外院謝東籬的書房。


    「慕容世子來了,快請坐。」謝東籬命人搬來圈椅,放在他書桌對麵。


    慕容長青坐了下來,和他寒暄幾句,謝東籬就帶他去宴客的花廳吃酒。


    那裏已經擺好了一桌酒席。


    「慕容世子,我先敬你一杯。」謝東籬抄起雙耳螭龍臥水冰瓷酒杯,對慕容長青拱了拱手。


    慕容長青似笑非笑地晃著手中的酒杯,也不說喝,也不說不喝,隻是問道:「謝副相,您今兒到底是擺的什麽宴?」


    謝東籬微微一笑,自己先舉杯喝幹這杯酒,對著慕容長青亮了亮杯底,才道:「當然是謝禮宴了。我要謝謝慕容世子在東元國危難之時挺身而出,領兵殺敵!」


    慕容長青一怔,慢慢將酒杯放了下來,他的眸子漸漸變得黑沉,聲音也很低沉:「哦?謝副相既然這麽說,那知不知道人家都說我慕容長青是為了……護國公主才挺身而出的呢?」


    「這麽說的人不是沒長眼睛的庸才,就是別有用心的惡人,慕容世子何必在乎庸才和惡人的話?」謝東籬提起酒瓶,給自己又滿上,然後舉起來,又對慕容長青道:「這第二杯,我謝慕容世子幫了內子一個大忙。她是婦道人家,不好出麵謝你,我是她夫君,自然要為她代勞。」


    慕容長青坐直了身子,唇角抿了抿,有些不知所措。


    他實際上已經做好準備,要承受謝東籬話裏帶刺的謾罵和羞辱。


    他一直以為謝東籬請他吃飯,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警告他,離他的妻子遠一點。


    他根本沒有想到,謝東籬居然絲毫不提他對盈袖的那點私心,而是一頂又一頂大帽子往他頭上戴,讓他覺得沉重之餘,更有些膽戰心驚。


    他寧願謝東籬指著他的鼻子罵,警告他要打斷他的腿……


    「謝副相,你是個君子,可我……」慕容長青張了張嘴,想把心裏話說出來,謝東籬卻抬了抬手,鎮定地看著他,一雙眸子黑到極處,中心竟然有隱隱的藍,「慕容世子,我知道你以前跟袖袖有過婚約,你沒有娶她,我很感激你,不然就沒有我什麽事了。」


    慕容長青:「!!!」


    他收迴剛才覺得謝東籬是個君子的話!


    這貨根本就是笑裏藏刀的大尾巴狼!


    這話比直接罵他,甚至當麵揍他一頓對他的殺傷力還要大。


    「嗬嗬,謝副相果然一張利嘴!」慕容長青舉起麵前的酒杯,終於一飲而盡。


    咚!


    他重重放下酒杯,瞪著謝東籬。「還有什麽難聽的話,你一併都說了吧!」


    謝東籬給他又斟了一杯酒,挑了挑眉,道:「慕容世子為何這般憤怒?我說的是心裏話。其實,你還放不下袖袖這種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把她搶迴來。根本就不會讓別人跟她拜堂成親。」


    這話將慕容長青滿腹的委屈一棍子打得見不得人。


    慕容長青更加鬱悶了。舉杯又將酒喝光了。


    是啊,他為什麽沒有謝東籬這樣的豪氣和膽識,去將盈袖搶迴來呢?


    所以說來說去。造成今日這種情況的人,是他自作自受,真的怪不了別人。


    盈袖本來是他的,是他自己腦子不清楚。一手將她推給了謝東籬。


    追根究底,是他對盈袖用心沒有謝東籬深。


    謝東籬給慕容長青又滿上一杯。笑道:「慕容世子,男子漢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再說你又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我和內子都是明白人。不會遷怒於你,也不好故作大方讓你為難。」


    慕容長青長籲一口氣,搖頭道:「謝副相。你別說了,我……我……我隻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你不用急。等能過的時候,自然就過了,也別天天想著。」謝東籬不動聲色地道,「我這一次邀請世子來赴宴,其實是有正事相商。」


    「哦?正事?你不怕我拆你的台?」慕容長青翹著二郎腿,做出一副很欠揍的樣子。


    「你也許會拆我的台,但是你不會拆東元國的台。」謝東籬直起腰,靜靜地看著慕容長青,將一張堪輿圖取了出來,「慕容世子,你看看這是什麽?」


    慕容長青隻掃了一眼,他的瞳孔就急速縮了起來,「怎麽可能?!你從哪裏弄來的?!這是……北齊的堪輿圖!」


    「這裏有一條隱蔽的小道,可以從我們的北麵興州,直取北齊京城。」謝東籬的聲音變得低沉冷酷,他的手指在那堪輿圖上敲了敲,「看見這條紅線了嗎?慕容世子,你能不能在十日之內,帶著一萬東元*士,神不知鬼不覺,順著這條隱蔽的小路,直撲北齊國京城!」


    慕容長青駭然看著謝東籬,忍不住拍了拍額頭,喃喃道:「瘋了!瘋了!你真是瘋了!」但是他放下胳膊,眼裏像是燃著一團火,跳了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謝副相,我們是不是要原樣對北齊兵臨城下!」


    兩年前北齊國突然兵臨城下,實在是讓慕容長青耿耿於懷,也讓東元國的臣民一直十分不安,好像北齊隨時隨地能再次南下征戰。


    而北齊國也很輕視東元國,上一次雖然最後退兵了,但是他們相信,如果他們要再次兵臨城下,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謝東籬眼裏露出一絲笑意,他重重點頭:「正是。」說完又道:「這件事,要非常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曉。三日後,你帶兵北上,我和袖袖在北齊京城等你。」


    「啊?你們也要去?」慕容長青收起那張堪輿圖,「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張圖?」


    「嗬嗬,我們東元國的那條密道是如何被北齊國知道的,這張圖我就是如何得來的。」謝東籬臉上露出譏誚的微笑。


    慕容長青眼珠一轉,想起來東元國的密道是王錦奕出賣給北齊人的,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北齊也有賣國賊!」


    「嗬嗬,哪裏都有賣國賊,差別在於賣個什麽價錢,還有,我們有沒有辦法對付這些賣國賊。」謝東籬看著慕容長青坐了下來,便將桌上的杯盤碗盞移開了,蘸著酒水在桌上畫圖,對他叮囑道:「他這張圖,我還是有些不滿,這裏和這裏,我給你們改個道兒,記得到了這個地方,走水路,不要走山路。而且我測算過,走水路比走山路要快一倍的時間,你們需要的,是能藏得住人的樓船經過這片水域。」


    「這可怎麽辦?」慕容長青一怔,「如果用東元國的樓船,會走漏消息。」


    「這個不難。咱們東元國的漕幫這幾年一直在東元國和北齊國的水域裏航行。到時候讓袖袖給他們下個命令,讓漕幫幫主在北齊那邊調齊北齊的樓船接應你們。這一條水道不長,來迴也就一頓飯的功夫,應該不會被人發現。」謝東籬都給他們設想好了,一一交代下來。


    慕容長青也不介意,謝東籬的品級比他高,當年也是做過統帥帶兵的。


    慕容長青看著謝東籬頭頭是道地給他講解,雖然心裏很信服,但是也不是不憋屈的。


    人家是文官,但是自己不僅文不如人家,武也不如人家,對袖袖還比自己要好,自己憑什麽跟他爭?


    慕容長青一邊聽,一邊不足給自己灌酒。


    到最後吃完飯了,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謝東籬讓阿順將他送迴去,親眼看著他進了角門,才迴來報信。


    阿順一走,慕容長青就站直了身子,將扶著他的小廝一推,道:「我自己走,你別管我。」


    慕容長青其實沒有那麽醉。


    他隻是麵對謝東籬的從容不迫,覺得自己太尷尬了,所以借酒裝醉而已。


    謝東籬這邊送走了慕容長青,迴到內院,看見盈袖還在燈下坐著等他。


    「怎麽還沒睡?」謝東籬一身酒氣走了進來。


    盈袖皺了皺鼻子,「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這是掉到酒缸裏了吧?」


    謝東籬笑道:「差不多,是喝多了點兒。」說著,他去浴房洗漱,又換了衣衫出來。


    盈袖已經坐到床上了,謝東籬上了床,放下帳簾,給盈袖說了他今天請慕容長青吃酒的目的。


    盈袖聽到北齊密道的堪輿圖,大吃一驚,道:「你怎麽會有這個?誰給你的?」


    謝東籬嗬嗬地笑,道:「北齊大皇子齊言榕迴了北齊,可不是白迴去的。」


    「是他?!這個傀儡人這麽厲害?!」盈袖很是驚喜說道。


    謝東籬將一根手指放到她嘴邊,微笑著道:「那是北齊大皇子,你怎麽能說別人是傀儡人?可要記清楚了,話不能亂說。」


    盈袖點點頭,突然調皮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謝東籬的手指頭,然後張嘴,將他的食指含在嘴裏,抬起眼眸看他。


    謝東籬心裏一緊,全身燥熱起來,索性伸出手指頭在她嘴裏動了動,壓低聲音道:「又不聽話了?還想被如法炮製一番?」


    「不敢不敢……小女子不敢了……」盈袖吐出他的手指頭,忙往被子裏躲進去。


    「晚了。」謝東籬手一揮,嗤的一聲,屋裏的紅木八角宮燈應聲而熄,帳簾落了下來,無風自動。


    ……


    而北齊京城的世家大族、高官顯宦人家,最近都在流傳著一個轟動無比的消息。


    那就是,失蹤多年的大皇子齊言榕,終於脫險歸來了!


    隨著大皇子齊言榕平安歸來,另一個傳言也在北齊京城甚囂塵上。


    那就是,據說當年在東元國暗害大皇子齊言榕的人,另有其人,並不是大家都認為的四皇子,而是某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人。


    這種話,簡直就是直說是如今做了皇帝的八皇子下的手……


    已經登基為齊誠帝的八皇子聽了這個消息,氣得打碎了自己最愛的琉璃盞,但是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笑著問身邊的太監:「大哥迴來了?真是太好了,快請他進宮。我們兄弟多年未見,甚是想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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