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北齊國幾乎人人喊打,在東元國還能有幾分麵子。」陸瑞蘭尷尬說道,默默低下頭。


    東元國的人比起北齊和南鄭,確實懦弱,沒有足夠的血性。


    謝東籬以前看著是妥妥的東元國人,但是如今,他跟一般東元國人的秉性越來越不一樣了。


    當然,他並不像北齊那些蠻子一樣動輒喊打喊殺,也不像南鄭國的夷人y到骨子裏。


    他更像是,傳說中前朝大周皇室中人,有本事,又有決斷,不懼殺人,但絕不濫殺。謝東義和陸瑞蘭萬分感慨地看著謝東籬。


    要不是他們親手將他撫養長大,真要懷疑自己麵前的男人已經換了一個人了。


    「嗬嗬,就因為毀容劉斐就退兵?——這明明就是一場串通好的大戲,你們都被他們騙了。」謝東籬站了起來,背著手,看向門外的皚皚大雪,「看來,我需要去白塔大獄一趟,查一下兩年前,凡春運被關押在白塔大獄之後,都有誰探訪過她。」


    謝東籬對白塔大獄的防衛是很相信的,除了他和夏凡,沒有人能不驚動塔底的守衛獄卒上到白塔高層見裏麵關押的犯人的。


    而當時夏凡應該沒有來到東元國,因為若是他來了,根本用不著凡春運在東元國京城的城樓上來一出「毀容退兵」的好戲了,憑夏凡一人之力,就能將凡春運救出白塔大獄。


    所以夏凡肯定沒有來。


    而劉斐要見凡春運,隻能喬裝打扮,借別人的身份來白塔大獄探訪凡春運。


    至於劉斐是用什麽手段進來的,謝東籬心念一轉,就想到了皇後齊雪筠。


    皇後齊雪筠是夏凡的人,劉斐是夏凡的徒弟,又為了凡春運來到東元國,這倆要勾結起來實在是太容易了。


    想到這裏,謝東籬迴頭又問了一聲:「那劉斐呢?還活著嗎?還是已經被處死了?」


    「說來也怪,他還被關在北齊國的天牢裏。並沒有被處死。」謝東義深思說道,「五弟,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


    謝東籬搖頭:「現在隻是猜測,我還需要證明。」


    他不會因為自己對誰有不好的印象。就將所有的錯事一股腦兒扣上去,他要的是證據,證據,證據。


    「那我這就陪你去?」謝東義說著站起來,讓陸瑞蘭給他拿大氅出來。


    「這倒不急。那些東西都在白塔大獄,皇後也薨了,沒人再能c手。過幾天去找也行。」謝東籬轉過身,對著陸瑞蘭和謝東義點了點頭,「袖袖這兩年怎麽樣?你們說了半天,好像沒有說過她?」


    陸瑞蘭的眼角跳了跳,笑道:「怎麽沒說?我們不是說了她做了護國公主,還帶兵守城嗎?」


    「……大嫂,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些。」謝東籬目光沉靜,定定地看著陸瑞蘭。「她這兩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惹她生氣?」


    「這確實沒有。」陸瑞蘭也正色說道,「你也知道你離開不久,她就被封了護國公主,有品級在那裏,還有陛下護著她,你以為有誰那麽不長眼,敢給她氣受?要我說,她唯一的不開心,也就是你不在身邊……」


    說來說去,還是怪他咯?


    謝東籬抿了抿唇。一隻修長的手指輕點自己的太陽x,淡淡地道:「嗯,我曉得了。」說著轉身就走。


    本來他是想先出手懲治北齊,為那些讓東元國死去的將士和老百姓討迴公道。但是想到盈袖這兩年的苦楚,他又不想先管那些事了。


    對於他來說,如今最重要的,是盈袖。


    那些曾經加在他身上的家國大任,那些曾經占據他全部心神,一次用一次性命去搏的族群重任。隻能排在第二位。


    讓他自私一次,為自己活一次吧……


    謝東籬迴到自己和盈袖的院子,發現她還睡著。


    默默坐到床邊,給她掖了掖被子,看見她長長睫毛覆蓋著眼簾下麵淡淡的青灰,有些懊惱自己昨夜的需索無度。


    坐了一會兒,謝東籬又將盈袖放在枕邊的手腕放到被子裏,不過握住她手腕的時候,下意識搭上兩根手指,給她診了診脈。


    這一診脈,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這兩年盈袖到底過得是什麽日子?


    筋脈幾乎被人打斷了,肺也受了重傷,如今內傷是好了,但是身子底子壞掉了,虛得厲害。


    而自己昨夜,還……


    謝東籬閉了閉眼,心情複雜地將盈袖的胳膊放迴被子裏。


    盈袖其實在謝東籬進來的時候就醒了,但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著跟他撒撒嬌,因此便故意裝睡。


    經過昨夜兩人「坦誠相見」的歡愛,橫在兩人中間那點淡淡的疏遠和隔膜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對於夫妻來說,快速消除這種兩年不見的隔膜的最好方法,就是上床……


    不過謝東籬好像一點隔膜都沒有,他的一切行為舉止都顯示他對周圍一切的強大掌控力,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兩年對他來說,宛如白駒過隙,不留任何痕跡。


    盈袖很想知道這兩年謝東籬去哪裏了,做什麽去了,但是如果謝東籬不主動說起來,她不會追著問的。


    她沒想到謝東籬居然給自己把脈,很快,她又想到以謝東籬的醫術,自己身上的內傷已經痊癒了,還是盛家的方子,他應該不知道吧?


    盈袖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暗暗打量謝東籬。


    沒想到謝東籬正定定地看著她,眼眸深黑,似有萬語千言,隻等她去讀懂。


    盈袖被那目光看得頭皮一麻,全身軟得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另一隻眼也睜開了,就這樣和他對視。


    身體內有熱流淌過,心開始砰砰亂跳,腳趾尖都在顫抖,她不知道,她的眸子一瞬間水盈盈的,秋水橫波,脈脈含情。


    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柔柔握住謝東籬修長的手指。


    謝東籬頓了頓,任她握住自己的一隻手,另一隻手卻伸出去,放在她的唇邊。大拇指從她唇瓣上輕輕撫過,含笑低語:「……你這幅樣子,我又要忍不住了。」


    盈袖的臉紅得和她腦袋下麵的大紅枕巾快要變成同一顏色了,她抓著謝東籬的手,鼓起勇氣道:「那就不要忍……」


    我就在這裏。任君採擷。


    謝東籬的身子開始發熱,衣袍下麵有了明顯的變化,他低頭瞥了一眼,也很詫異自己怎麽能這麽輕易地被盈袖的一個眼波,一句話撩撥起來。


    想當年,無數玉體橫陳在他麵前,對於他來說也隻如同紅粉骷髏,完全無動於衷。


    越是不同,盈袖對他就越珍貴。


    她在他心裏,而他無法掌控自己的心。


    盈袖察覺到謝東籬的不同。往他身下瞥了一眼,唇角勾了起來,她探身過去,抱住謝東籬精瘦的腰身,低笑道:「還在忍?」一邊說,一邊將手探了進去。


    謝東籬忙握住她的手,苦笑道:「別……袖袖,昨夜累著你了,你還是好生歇息吧。」


    盈袖不解地看著他,眉尖擰了起來。「你怎麽了?」


    「沒事。」謝東籬咳嗽一聲,「袖袖,你身子太虛了,我要再……你會受不住的。」


    「怎麽會?我的身子好得很。」盈袖挑眉。「你不是給我診了脈?」


    她就不信,已經痊癒的傷他也能診出來。


    沒想到謝東籬真的能連痊癒的傷都診出來。


    他的手一搭,將她裹著被子從床上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正色問道:「好。那你告訴我,你的內傷是怎麽迴事?是誰打的?我教你的本事,整個中州大陸有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盈袖愣住了,心裏暗暗叫苦。


    師父不是吧?!


    真的連痊癒的內傷都能診出來?!


    盈袖垂眸,用力抱住謝東籬的脖頸,在他懷裏蹭了蹭,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五爺,我餓了,從昨天到今天,我還什麽東西都沒吃呢……」


    謝東籬以一副「小樣兒的敢跟我耍心機」的眼神看著她。


    盈袖略睜開眼睛看了看,就被嚇得丟盔卸甲了,忙全都招了:「是……是……北齊那個夏凡。」說完又急忙道:「不過我已經給自己報了仇了!」說著,盈袖就把她和大哥大嫂他們去北齊為劉家報仇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包括利用凡春運和齊雪筠之間的心結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都說了一遍。


    「夏凡?」謝東籬皺了皺眉,「還真的是他。」


    他先前也懷疑是夏凡,但是又覺得如果夏凡來了東元國,劉斐又怎會以那樣的方式救出凡春運?


    「但如果夏凡來到東元國,他為何不直接將凡春運救出來?」謝東籬眯了眯眼,伸出修長的手指,抬起盈袖的下頜,「袖袖,你還有什麽事瞞著我?夏凡為何要對你出手?你身為東元國的護國公主,右軍統帥,夏凡如何能在不傷到別人的情況下,將你打成重傷?」


    謝東籬的聲音很輕,很悅耳,但是語氣卻越來越重,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盈袖知道謝東籬其實在盛怒當中,但是他這個人自製力強得可怕,絕對不會出現失控的情況。


    而且謝東籬聰明得可怕,她哪裏有那本事編出無懈可擊的謊言來忽悠他?


    盈袖隻好老老實實將自己對凡春運做的事說了出來,末了道:「……後來她在城牆上又將自己的臉劃了兩刀,*劉斐退兵,我就覺得再也留不得她,所以決意要殺了她。那天她被劉斐帶走之後,我就連夜追了出去。」


    「你一個人追了出去?!」


    盈袖本來有些心虛,怕謝東籬說她太狠毒了,但謝東籬卻隻憤怒她一個人就敢半夜追北齊禁軍的大軍。


    現在想起來,當初她確實魯莽了些,盈袖別開頭,不敢看謝東籬盛怒的眸子,輕輕點了兩下頭。


    「……然後呢?」


    「劉斐拚死要救凡春運,我把劉斐打成重傷,但這時夏凡追了過來,我來不及逃開,被他在後背打了一掌,就跳到河裏了。」盈袖說完又趕緊拍謝東籬的馬p,「幸虧師父當初教我遊泳,我又撿迴一條命!」


    「還得意?」謝東籬瞥了她一眼,突然將被子拉開,將隻穿著一件肚兜的盈袖翻過來,趴在自己的腿上,對著她挺翹的豐臀啪啪啪打了幾巴掌。


    盈袖兩手握拳,趴在謝東籬腿上拚命掙紮,結果不小心蹭到了……


    許久,謝東籬麵無表情抱著她從床上下來,去浴房沐浴。


    盈袖欲哭無淚,不僅兩腿發抖,腮幫子酸得要命,連嘴都要合不攏了。


    謝東籬卻隻是讓她好好洗洗,泡藥澡,用熱熱的蒸汽給她熱熏。


    盈袖泡澡的時候,採桑在門口著急地道:「五夫人、五爺,阿順在外麵說,陛下聖旨到,傳五爺進宮呢。」


    元宏帝等不及要見謝東籬了。


    不過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謝東籬主動進宮求見,元宏帝隻好下旨。


    謝東籬垂眸看了看盈袖,淡淡地道:「再不聽話,我照今天如法炮製。」


    盈袖忙搖頭:「不敢!不敢!再不敢了!」


    謝東籬走了,盈袖卻有些委屈。


    她不過是看謝東籬忍得太辛苦,所以就……主動了一點點,哪知謝東籬這一次雖然不忍了,但卻不走尋常路,雖然折騰她,卻沒有讓她的身子虧損,隻是可惜了她的嘴,呸呸呸,酸死了……


    而謝東籬這一進宮,很快他迴來了的消息就傳遍了東元國上下,不僅東元國,連北齊、南鄭國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甚至連隱居避世的盛家,這一次也出奇迅速地知道了這個消息。


    「什麽?!謝五爺真的從那個地方迴來了?!」盛家老祖激動得不能自已,「青蒿!快快收拾東西!我們去東元國!我一定要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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