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北齊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啊……」沈大丞相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他背著手,在書房裏來迴踱步,臉上的神情很是嚴峻。


    「……中州大陸原為墮民開創。後來被大夏竊國,延續了一千年。一千年後,墮民盼望了一千年的天命人終於出世,以周代夏,又延續了兩千餘年。兩千年後,大周皇室中人突然全部神秘失蹤,導致大周分崩離析,烽煙四起。北齊、東元和南鄭才趁勢崛起,各自建國,形成天下三分的局麵,到現在已經五百餘年。」沈大丞相走到外書房懸掛著的中州大陸的輿圖前麵,目光投向了北齊國所在的位置。


    整個中州大陸上,隻有北齊占據了幾乎一半江山。


    另外一半由東元和南鄭瓜分。


    「以北齊占有的國土和實力,怎麽可能一直滿足於半壁江山呢?」謝東籬也走到沈大丞相身邊,看著那輿圖沉聲說道,「北齊人口最多,兵源方麵我們望塵莫及。他們缺的,是將帥,還有製造兵器的上好鐵礦。將帥這方麵,是北齊自作自受。多年來為了奪位,自相殘殺,將有一點名氣的將帥幾乎殺盡了,才導致他們無將可用。而上好的鐵礦,都在我們東元。北齊對此早就垂涎三尺。」


    「北齊皇帝多病,疑心又重。隻不過他跟咱們的皇後娘娘一直兄妹情深,看在皇後娘娘麵上,才沒有一早對東元國大動幹戈。」沈大丞相搖搖頭,「如今的皇太孫是北齊皇帝的重外甥,隻能希望北齊皇帝顧念親情了。」


    謝東籬笑了笑,「天家無父子。更妄論親情?沈相,您怎麽也婦人之仁起來了?」


    「不是我婦人之仁,實在這些年出的事,我隻能用這個原因來解釋。」沈大丞相嘆息一聲,走迴書案後頭坐下,「明日長興侯慕容大將軍也會帶隊送皇後娘娘北上省親。希望他們一路順風吧。」


    「大丞相,我們不用妄自菲薄。北齊雖然勢大。但是東元國也不容小覷。如今之計。我們首先要增加東元國的人口。隻有人多了,才能有以後的發展。」謝東籬也跟著坐迴書案,「東元國的地方跟北齊和南鄭相比都不算大。但是也絕對不小,而且地處東部平原,東麵臨海,和北齊、南鄭之間又有大河相隔。有一層天然的屏障。這樣的地方,就算再增加一倍人口也是養得活的。」


    「再增加一倍人口?如果養不活呢?」沈大丞相凝眉沉思。


    「養不活了。自然就有心思往外擴張了。」謝東籬意味深長地道,「不然大家都滿足於偏安一隅,不思進取。而中州大陸三國並立,不進則退。所以我們不能固步自封。覺得北齊不來打我們就萬事大吉了。」


    沈大丞相感慨地看著謝東籬,敲敲書案桌子,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東元國。就需要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啊!我老了,已經沒有你們的銳氣和闖勁。」


    「大丞相太過謙了。我們東元國往哪裏走。還需要大丞相掌舵。」謝東籬微微頷首,然後起身告辭而去。


    迴到謝家,他一眼就看見門口停著一輛大車。


    「是誰來了?」謝東籬的小廝阿順忙上前問道。


    大門口的門子笑著說道:「這是司徒府大小姐的車。」


    「司徒大小姐來了?」阿順撓了撓頭,「她來做什麽?找誰?」


    「來見大夫人。昨天遞了帖子了。」門子笑著連連躬身行禮,原來是謝東籬慢慢踱了過來。


    「五爺您迴來了。」


    謝東籬沒有理會,自顧自走進角門,往二門上去了。


    謝家內院正院上房裏,大夫人陸瑞蘭正招待司徒盈袖。


    「司徒大小姐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司徒盈袖笑道:「今日叨擾了。事情是這樣,上次我去雷州的時候,半路偶遇貴府上的親戚……」


    「哦,你說那趙氏父女?」陸瑞蘭眉梢輕跳,「他們怎麽了?」


    司徒盈袖心裏一怔。


    陸瑞蘭沒有說「姑父和小表妹」,而是說「趙氏父女」,親疏立現啊。


    難道他們已經察覺了什麽?


    畢竟是他們的親戚,比自己這個外人了解得要多。


    司徒盈袖鎮定許多。


    本來她上門要提醒謝家人,那趙氏父女有詐,也是冒著一定的風險。


    萬一人家就是真的,她這個上門說是非的外人就裏外不是人了。


    因為她並沒有什麽切實的證據。


    司徒盈袖便斟酌著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但是我覺得這趙氏父女有些事情,你們應該知道。」說著,司徒盈袖就把從雷州偶遇的事情,到前些天在司徒府的後院池塘裏救人的時候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陸瑞蘭當然比司徒盈袖見識要多,一聽就馬上道:「……那雷州悅來客棧的殺手聽起來,好像就是在等你們啊。既然這樣,他們怎麽會對趙氏父女動手?退一萬步說,既然動了手,又怎麽可能讓他們逃出來?!」


    對方做了這麽大的局,下了這樣大的本錢,不可能旁生枝節,為了趙氏父女身上幾十兩銀子因小失大。


    司徒盈袖重重點頭,「我當初也有疑惑。但是趙氏父女提醒我那客棧有問題,所以我就沒有往深裏想了。直到正月十五花燈宴的時候,我下水去救趙大小姐,卻發現她根本就是有意要拖我下水,在水裏拚命把我往下拽,好像跟我有不同戴天之仇一樣。」


    「啊?你怎麽不早說?!」陸瑞蘭大吃一驚,「她居然把你往水下拽?!」


    「我當時以為她是在水下慌了神,所以管不住自己的力氣。後來才迴想起來,她在水裏,明明一直屏息凝氣,而且腳有踩水。她好像是會有遊泳的。」司徒盈袖再一次迴憶著當時的情形。


    「好孩子。真是虧了你了。天寒地凍的,你還自己下水救人。」陸瑞蘭看著司徒盈袖憐惜說道,「當時不拘叫誰下去救就是了,你是千金大小姐,哪裏用得著你自己下去呢?」


    司徒盈袖笑了笑,細聲道:「……當時在旁邊的人隻有我會遊泳。要等別人來,她們早就沒救了。不瞞您說。我曾經最遺憾自己不能救落水的人。所以隻要看見有人落水。隻要我在跟前,我就會忍不住跳下去救他們。」


    上一世的時候,她就是這樣。


    自從偷偷跟著師父學會遊泳之後。她在晚間偷偷溜下海灣,往出海口遊去的時候,沿路哪怕看見有落水的小動物,她都會忍不住出手相救。


    每一次從水裏救出需要救助的人或動物。她心裏的歉疚就會少一層。


    這是她的心結。


    直到這一世她從水裏救出了自己的弟弟,她的心結才慢慢解開。


    而隨著趙瑾琦在水裏的「恩將仇報」。司徒盈袖的心結才真正完全解開了。


    她意識到,不是每一個落水的人,都是她弟弟一樣的人……


    陸瑞蘭不是很明白司徒盈袖的這種感覺,但是她看得出來。司徒盈袖是個熱心腸的人。


    「好孩子,難為你了。你既然不計嫌隙來跟我說這番話,我也跟你直說。那趙氏父女,確實有問題。」頓了頓。看著司徒盈袖睜大的眼睛,陸瑞蘭又道:「……他們是假冒的。趙家真的沒人了。我五弟親自去興州確認過。」


    司徒盈袖的小嘴圓圓地張了起來,足能塞下一個雞蛋。


    良久她才結結巴巴地道:「……五……五爺早就知道他們是假的?!可是……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啊!」


    謝東籬這廝太過份了!


    司徒盈袖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這不是耍人玩嘛!


    枉她還怕謝家不知道這父女倆是假冒的,擔心他們吃了大虧……


    「我家五弟向來沉穩。這件事,他也是今天早上才跟他大哥和我說了一聲,然後就帶著人跟順天府的衙差一起去抓那兩個騙子了。」陸瑞蘭笑眯眯地道,「還真是巧。你跟我家五弟想到一塊兒去了。」


    「嗬嗬,哪裏哪裏。謝五爺早八百年就知道了,我可是才剛剛想明白的。」司徒盈袖訕笑,一隻手無意識揉著裙腰上掛的玉佩,緩緩站起來告辭,「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就不擔心了。多謝大夫人撥冗相見。」


    司徒盈袖知道,謝大夫人陸瑞蘭作為謝家這樣大家子的主母,每天不知道有多忙。


    今天特特地上門占據謝大夫人寶貴的時間,說這件別人已經知道的事,實在是太尷尬了。


    「司徒大小姐,這份人情我記住了。你說了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等下我五弟迴來,一定說給他聽。」陸瑞蘭站起來送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忙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您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就行了。」


    「也好。」陸瑞蘭沒有強求,「讓翠風送你出去吧。」


    翠風是陸瑞蘭的大丫鬟。


    兩人走到二門上的時候,謝東籬正好帶著阿順跨進門來。


    「五爺,您迴來了。」翠風忙上前行禮。


    司徒盈袖跟著屈膝行了禮,就當是打招唿。


    謝東籬負手走上抄手遊廊,經過司徒盈袖身邊的時候停了停,也不看她,麵對遠方的藍天,漠然說道:「……司徒大小姐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別人家的事少管。」說著,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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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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