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言溪寧剛收到玉十八的來信,就聽子言來報說顧西辭要見她。


    她沒有猶豫就迴絕了。


    顧西辭幾乎每隔一段時日便要來一次碧園,而她,每一次都是拒絕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然而,子言道:“顧西辭說已經接到了您的母親,您的母親跟您的弟弟此刻就在顧宅。”


    言溪寧霍然起身,從她傳令給一月到如今,不到兩月的時間,周南月竟已到了洛陽?


    可她沒有收到一封一月或是玉十八關於周南月啟程離京的信,明明上個月玉十八還在信上說周南月身子孱弱,經不得馬車顛簸,這才推遲了詐死的計劃,怎麽如今人就到了洛陽,還去了顧西辭的顧宅?


    看著手邊還未看過的信,言溪寧沉著臉,開了信。


    一封信看完,言溪寧臉沉如水。


    顧西辭竟先玉十八一步,製造出周南月母子失足落水的假象,接出了二人,還傷了保護周南月母子的八月,如今已到了洛陽。


    言溪寧眯起眼,緊了手裏的信:“讓他進來。”


    顧西辭一進門,言溪寧便冷冷的道:“顧西辭,把我娘接到你的府上,你想要做什麽?”


    顧西辭看著她,一歎:“嶽母身上的毒並非一兩日便能解的,在我那裏可以隨時照看著。”


    “我這裏有清淺跟六月,我娘的毒用不著你操心。”言溪寧眉眼冷淩:“還有,我娘已不是你嶽母,注意你的稱唿。”


    顧西辭負著手,就那麽看著她,見她沒有絲毫軟化的意思,便淡淡的開了口:“若要見嶽母,便跟康康小小一起搬去顧宅,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言溪寧聞言,不可置信的看著顧西辭,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若不呢?”


    顧西辭沒說話,不過那眼裏的淡漠卻讓言溪寧心頭鈍痛。


    他這是在威脅她!


    若她不帶康康小小去顧宅,他便不讓她見周南月!


    她從未想過,顧西辭會威脅她,以她的母親威脅她,如此冷漠。


    自嘲的笑笑,原以為她對他足夠了解,習慣了他的溫柔,他的好,卻忘了,他不僅是顧家西辭,還是那個冷漠無情的明閣閣主。


    言溪寧帶著兩個女兒進了顧宅,她住的地方從顧西辭的臥房搬到了康康小小的隔壁,近身保護的人隻帶了四衛,伺候的人,也隻帶了一個清淺,其餘人,一個也沒帶。


    這是顧西辭的意思。


    言溪寧不知他是何意,為了見周南月,她也不做掙紮,顧宅的守衛隻會比碧園森嚴,她倒也不擔心康康小小的安危。


    “我娘跟禹兒呢?”


    安頓好了兩個女兒,才出了兩個女兒的房間,言溪寧便問顧西辭。


    顧西辭還未開口,便見蕭遙形色匆匆的跑了過來,複雜的看了言溪寧一眼,這才低聲在顧西辭耳邊說了一句話,顧西辭雙眸欲裂,猛地迴頭,便見言溪寧撫著心口,麵無人色。


    言溪寧看著蕭遙,猛地扯住他胸前的衣襟,一臉的惶然跟……祈求,“蕭遙,我娘……跟禹兒好好的對不對?”


    蕭遙一臉的哀色,卻不知如何開口,他不知道言溪寧剛剛是不是聽到了。


    顧西辭白著一張臉,閉了閉眸。


    他記得,言溪寧懂唇語。


    言溪寧死死的拉著蕭遙,雙眸通紅:“你告訴我,我娘跟禹兒好好的對不對?對不對?”


    顧西辭睜開眼,一把抱住她,卻聽“啪”的一聲,耳邊一陣嗡嗡作響。


    言溪寧掙開了他,眼裏的淚水遮不住對他的憎恨。


    剛剛蕭遙對他說了什麽?


    言溪寧看懂了他的話,他說“剛剛和順夫人跟禹皇子失足落了井,已經仙去。”


    已經仙去?


    她不信!


    拉住蕭遙,顫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哀痛,“我娘在哪兒?”


    “後院……”


    “顧西辭,若我娘跟禹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必不會放過你!”


    言溪寧說完,再不看顧西辭一眼,瘋了似的往後院跑去。


    蕭遙擔憂的看著顧西辭,“公子……”


    顧西辭的臉上印著醒目的五指印,他看著言溪寧消失的方向,苦澀夾雜著絕望。


    再也無法挽迴了。


    言溪寧抱著渾身濕透、麵色緊繃的周南月,她的懷裏是雙目緊閉的朱佑禹,小小的身子卷縮著,與他的母親一樣,一動不動。


    言溪寧就這樣抱著他們,沒有流一滴眼淚,沒有說一句話。


    周南月曾說,女兒的眼淚最是讓當娘的心疼了,她怎會讓她走得不安生?


    隻是,她的娘親幾年沒有見著她了,好不容易知道她沒死,好不容易來了洛陽,卻沒能見她最後一麵,她該是有多難過。


    禹兒還不到四歲,他還那麽小,他還沒能叫她一聲姐姐……


    言溪寧放開周南月,閉著眼,再睜開時除了冰冷再無一絲情緒,俯身抱起了朱佑禹,一直守在她的身後的子生則抱起周南月。


    “子言子息,帶著康康小小過來,我們迴碧園。”


    言溪寧的話才落下,一直守著沉默的顧西辭心裏霍然一慌,看著她,沉沉的道:“別走,碧園裏可能有許翰文的人……”


    “顧西辭,我娘跟禹兒都死了,你還打算拿什麽來威脅我?”


    言溪寧的目光冰冷,看著他的眼裏是盡是憎恨跟厭倦。


    顧西辭沉默著。


    言溪寧再度開了口,“碧園裏有許翰文的人,你這顧宅裏呢?難道就幹淨了?否則我娘跟禹兒又為何以如今的模樣出現在我的麵前?”


    “顧西辭,若非你把我娘跟禹兒接到顧宅,他們又怎會與我天各一方?若你今日去碧園的時候便把他們一起帶過去,此刻又怎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顧西辭,你如何對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可你不該觸了我的底線!”


    “顧西辭,我此刻恨毒了你,所以,你最好別再招惹我,否則,我不介意繼毀了墨家後,再毀一個顧家!”


    “你最好相信我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能力!”


    言溪寧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多天,這期間,她沒有一日不是醉的。


    這日,她一邊喝著酒,一邊跟曲詞晚對招,招招淩厲,似在發泄著什麽,而曲詞晚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配合著她,一招一式的招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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