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裏,如果孫捷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馮小株,或許不至於太痛苦。她跟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她不會嫉妒誰,也不會因為男人的不誠實而哭天嚎地。她不奢望什麽,隻求這個世界上有她一處溫暖的小窩。然而,這個小小的希望正在一絲絲的破滅,他不知道該跟她如何說起。

    也許是心情過於沉痛的緣故,再怎麽高明的裝扮掩飾都無濟於事。望著孫捷失魂落魄的樣子,馮小株沒有上前給予更多的關切,而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鳥,靜靜地閃在一邊琢磨心事。孫捷不怪她,她隻能這樣做,做為孫捷的女人,她沒有社會地位,沒有社會關係,她不能夠為他遮風擋雨,更沒有力氣為男人衝鋒陷陣。

    一整天裏,再也沒有人去過陸虹住的那套房子裏,那裏死一般寂靜,像墳墓,像遠離塵世古城堡。孫捷背著馮小株給陶可嘉打了個電話,關切一下她最近的情況。表麵上看起來像私聊,其實他在試探虛實。她說話跟從前一樣,大大咧咧的,還拿孫捷開玩笑,說突然感覺孫捷有人情味了,懂得關心別人了。她說的更多的是高樺一家,認了幹親才幾天,就稀裏糊塗地斷了。也是,幹親幹親麽,就得有水常流著,不然就枯死了。還好,一切跡象表明,她仍然不知道孫捷在鵬翔公司曾有不軌行為。

    晚上九點多鍾,孫捷家裏來了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這幾天一直在孫捷腦海裏閃現的吳天昊。孫捷分析過,陸虹的目的沒有達到,第二個即將出場的人便是吳天昊,他一定會在什麽地方約見自己,但沒想到是在家裏,沒想到這些人竟那麽厚顏無恥。事情總歸要解決,大家從前都是朋友,而且陸虹已經得到一套房子,總不至於把人趕盡殺絕吧。這個時候吳天昊突然出現在家裏,孫捷最擔心的是馮小株,不知道她現在還能不能認出他,如果一旦認出來了,那對她的驚嚇是極大的。她懷著身孕,不能受過多刺激。

    孫捷連忙招唿吳天昊在客廳落座,並示意馮小株趕緊迴房間休息。吳天昊卻哈哈笑著上前跟馮小株打招唿,說早就聽說孫捷結交新女友了,一直想找機會認識,今天到底趕上了。他硬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她說:“年輕的姑娘就是好啊,水靈靈的,像剛摘下來的新鮮葡萄,越看越甜美。”馮小株笑著跟客人敷衍了兩句,並把從老家帶迴來的蘋果給客人端上,然後迴房休息了。

    孫捷起身邊穿外套邊說:“好長時間沒在一起喝酒了,家裏冷,也沒準備什麽東西,咱倆還是外麵喝兩杯吧。”

    “我今天來就是捎個話,說完就走。不侵占你們小兩口太多時間。”吳天昊趕忙客氣地製止,他好象在故意大聲說話,還不時向馮小株的房門瞟兩眼。

    這就難辦了,對於馮小株來說,今天晚上吳天昊透露的任何信息都將是至關重要的,那就是一個突破口,堤壩會在一瞬間坍塌,如同猛獸的洪水頃刻間泛濫,一切真相都將大白於天下。孫捷輕輕敲了敲馮小株的房門,見到人,讓她到樓下超市買幾盒好煙招待客人。吳天昊又起身阻攔,說自己最近被女人管的已經戒煙了。知道,那女人就是陸虹。馮小株一聲不響地迴屋了。

    房內有那麽十幾秒鍾,簡直靜得可怕。在這期間,吳天昊笑嗬嗬地看著孫捷,他好像眼前正擺著一隻活蹦亂跳的、而又被人限製自由了的大野兔,他手裏拿著刀掂量著,仿佛在琢磨:我是先給它放血呢,還是先剝皮呢?他拿起蘋果喀喀咬了幾口,又起身一瘸一拐地來迴踱步。他說:

    “我這個人直,說話從不拐彎。雖然咱們大家都是朋友,但朋友之間畢竟要分遠近。陸虹的事情我必須得辦,不好意思,不能顧及你太多麵子了。其實陸虹這個人還是很義氣的,你在鵬翔公司裏做的那點事,她隻說給我一人聽了。她就等你迴話,隻要你能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了,跟她道個謙,再按照她所說的去做,找你的前妻陪個不是,我感覺她未必就非要你搬出去,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氣。你一個大老爺們也是,吃著盆裏還惦記著鍋裏的,人家能不生氣嗎?再說了,你一旦進去了,我還得顧及咱們弟兄的情分,找那些哥們幫你說情。雖然有法律,可到了咱們手裏,那東西就是活的,給你減個三年兩年的,都再情理之中。可那樣的話畢竟要領人家的情,太麻煩了,我最懶得弄這些破事。”

    孫捷望了一眼馮小株的房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關燈了,不知道是否睡下了。

    吳天昊的確是來捎話的,看看孫捷已經聽明白了,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他臨走的時候告訴孫捷,他打算明天晚上在酒店安排一桌,陸虹也去,務必讓孫捷帶著馮小株參加,還有陶可嘉,大家一起熱鬧熱鬧。還說,別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和氣,誰都得過日子,抬頭不見低頭見,別別扭扭的多不好。

    馮小株出來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孫捷知道,這個時候容不下半句謊言,隻有以誠相待,不然,眼前的馮小株也會飛走的。他說了,他把自己跟陸虹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但是,他沒有提起半張裸照的事情,而且也一再強調,他跟陸虹分手就是因為自己太愛馮小株了。

    夜已經很深了,屋子裏沒有取暖實施,身體散盡了熱氣,腳已經凍得發木了。馮小株卻絲毫沒有察覺,她一直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震驚,沒有恐懼,沒有歇斯底裏的憤恨。

    “你說實話,你跟我好是不是因為可憐我?”她終於說話了,眼睛直逼孫捷,仿佛要把他看穿。

    “不是那樣的。”孫捷堅決要堅守最後一道防線,他緊握她的手真誠地說:“我在你麵前說過太多太多的謊話了,可惟獨這句不是。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

    馮小株攬過他的肩膀輕輕撫摩著:“我想讓你聽我的,就聽這一次,行嗎?”

    對於孫捷來說,這個時候,任何一個建議都是那麽珍貴,不管是否可行。他點了點頭。

    馮小株說:“陸虹住的那套房子,咱千萬不能要,咱鬥不過他們。買這套房子既然是陶家的錢,咱們就應當還人家。她是通情達理的人,而且你們還有過夫妻情分,不會太難為你。她也曾經有恩於我,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住這樣的房子。我們還年輕,還可以掙錢,將來有的是機會。把房子賣了吧,把錢退給人家,陶姐是這個案子的受害者,法庭上她的每一句話都至關重要,縱然陸虹告發你了,法院也不會輕易立案。假如一旦判你坐牢,不管多長時間,我都會等你。”

    孫捷從來沒有想過將來某一天會作為被告而押上法庭,但現在自己變成嫌疑犯了,自己即將跟牢獄打交道了,這就是冰冷的現實。那時候自己將顏麵掃地,一落千丈。還有馮小株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簡直太可怕了。不,那不是自己要走的路。

    “那樣豈不走上絕路了嗎?不,小株,你聽我說。房子是你名下的,而我們還沒有登記結婚,所以再大的案子也跟你沒有關係。我們明天就走,離開這裏,去一個新地方生活。隻要他們見不到我,就永遠無法結案。等風聲停了,我們再迴來悄悄把房子賣了,所有一切也就都結束了。”

    “可是他們會把這所房子貼上封條的。再說,你這樣一走,罪過不就更大了嗎”

    “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陸虹就是想玩刺激,玩心跳。等她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了,也就沒事了。”

    “你真的不肯聽我的話嗎?”

    “你怎麽這麽羅嗦!”

    孫捷站起身大聲衝馮小株喊著。在兩人記憶當中,孫捷如此動顏恐怕是第二次。馮小株無言了,她將頭靠在沙發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無論什麽事情,馮小株都聽孫捷的,這次也不例外,她的沉默已經證明了一切。既然知道自己永遠是主導者,為什麽還要發這麽大的火氣呢?僅僅就是為了宣泄自己的憤懣?孫捷後悔了,他不應該以這種超強硬方式對待柔弱的馮小株。他坐下來,用自己的大手輕輕撫摩著她,溫暖著她。接下來,兩人依偎在一起商討如何上路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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