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家鄉的父母,甜蜜蜜的情人雙雙踏上了迴城之路。孫捷和馮小株從未長時間體會田埂裏的農作,幾天下來,兩人早已經腰膝酸痛。但他們有強大的精神支柱,一邊幹活,一邊對將來的生活著實憧憬了規劃了一番,找個適當的門頭房,也開一家服裝設計工作室,孫捷跑外,負責聯係客戶,馮小株主內,掌管家裏的大小事物,必要的時候,也雇人幫忙。至於什麽時候結婚,馮小株說自己年齡還小,不想把青春浪費在床頭上。孫捷同意了,隻要兩人真心實意地相愛,一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孫捷這些天瞞著馮小株一直在外麵忙活房子的事情。既然說了,就一定要辦到,她的哥哥眼看就要刑瞞釋放了,他要在市區範圍內買一所新房子,真正給馮小株一個家,圓她一個為此奮鬥多年的夢。可是跑了多家房產公司都沒有合適的,因為孫捷的條件恨苛刻,房主的名字必須是馮小株的,而她至今連個戶口都沒有,誰想賺到這筆房錢,必須答應幫助解決戶口問題。功夫不負有心人,孫捷還真找到了一家,公司老板見孫捷並不在意房價有多少出入,並且還交了數目客觀的訂金,便痛快地應承下來。據說,這人跟公安局的戶籍科長是親戚,事情很容易辦。房子提前看過了,是在一個新建的“輝光”居民小區裏。這裏地處鬧市,周圍不遠就有學校和幼兒園,還有大型超市和農貿市場。樓層也不錯,5號摟4單元的三樓,三居室,兩個臥室朝陽,廚房很寬敞,衛生間也顯得別致而舒適。孫捷覺得很滿意,跟想象中的結果差不多。房產交易跟其他商品買賣一樣,對於消費者來說,除了本身對產品期盼之外,其購買欲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房產小姐的煽動。帶領孫捷看房子的小姑娘姓劉,天生一副好口才,有時候像導遊,有時候像課堂上背誦古文的中學生,容不得別人插言,前一個問題沒等你迴過味來,又立刻帶你進入下一個話題。

    半個多月後,房產公司老板打電話給孫捷說,事情已經辦妥了,讓他趕緊帶上剩餘資金到房地產公司換迴房產證書。孫捷立刻給馮小株打電話,讓她一同前往。

    馮小株並不知情,隻是緊張兮兮地跟著孫捷東一頭西一頭地亂跑,問孫捷也白搭,他什麽也不肯多說,隻笑嘻嘻的讓她等待好消息。當馮小株見到戶口本和房產證的時候,當一個嶄新的家呈現在麵前的時候,她這才知道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出乎意料,馮小株並不感覺太大幸福,她仿佛受了驚嚇,惶恐地打量周圍陌生的一切。許久,她突然扭頭直愣愣地看著孫捷問:

    “你哪來那麽多錢?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隱瞞著我?”

    關於這個問題,孫捷早就思量過了,自己剛剛工作還不到兩年,離婚走出陶家大門的時候又是兩袖清風,凡是知道自己底細的人,誰都不會相信孫捷一下子買得起這樣的房子。不過話又說迴來,錢這個東西本身既沒什麽情感,也沒什麽藝術價值,它就是被人們搶來搶去的一張紙,從來不是誰的專利。於是他撒謊說:“我平時攢了點,跟朋友們借了點,父母讚助了點,剩下的部分可以銀行貸款。就這麽簡單。”

    馮小株對於這樣的解釋似乎不夠滿意,仿佛一切來的太快了,太容易了,這反而更讓她無所適從了。也許需要時間慢慢適應,像馮小株這樣飽經憂患的人,已經習慣於鍥而不舍的、一點一滴的追求自己人生目標,她已經把不幸的事情當做家常便飯。孫捷安慰她說,人的一生就像睡覺做夢,你隻能在睡覺之前把門關嚴了,把被子蓋好了,保證不會半夜裏感冒生病;而至於夜裏要夢見什麽,那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馮小株挨個房間溜達著,張望著,撫摩著,一刻不停地搖頭。

    孫捷進一步開導:“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裏,這樣的事情對你來說,的確是個意外。小株,忘記過去,忘掉從前的不幸,讓我們重新開始。”

    “把房主的名字改過來吧,換成你的,這樣我心裏更塌實一些。”馮小株建議道。

    “你的,我的,不都一樣嗎?”孫捷誠摯地看著她。

    終於,馮小株幸福地笑了,她舒展雙臂久久地擁抱孫捷。

    第二天,兩人又做了明確的分工,馮小株負責洗刷清理新房子,孫捷迴出租屋搬東西。這是一個新生活的開始,所有一切都令人向往,所有一切都令人激動和陶醉。孫捷把出租屋裏的東西進行了一次篩選,馮小株業務上所牽扯的東西一樣不能丟,兩人穿過的衣服用過的被褥不能丟,至於那些破舊而又寒磣的家具就登不上大雅之堂了。雖然那些東西曾經伴隨過自己,對它們依舊懷有感情。馮小株還是順從孫捷的意願,雖然房產證上寫著她的名字,但孫捷畢竟是這家的主人。搬完出租屋裏的東西,孫捷又去家具店買來了雙人床和幾把椅子幾張桌子,又增添了一台新電視機。廚房用具前幾天迴老家之前買過,平時隻有兩人吃飯,也能將就過去。牆麵已經重新刷了一遍乳膠漆,地麵也鋪上跟木地板差不多花紋顏色的地板革。這樣一來,即使房子不裝修,也顯得滿堂生輝。不過也隻能這樣,孫捷買完房子置辦好家具以後,銀行卡上就剩下幾千塊錢了,根本沒有辦法裝修房子。馮小株也曾說過,這兩天花錢太多了,知道孫捷已錦囊羞澀,並把自己的存有四萬塊錢的銀行卡拿出來交給孫捷支配。孫捷拒絕了,說自己兜裏尚有剩餘,何況自己是個男人,有能力掙錢養家。

    一提到家這個字眼,馮小株又是一陣激動,眼角閃動著淚花,仿佛她就是天下最幸福最開心的人。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一起說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馮小株再也無須疑惑什麽,躲避什麽,她深愛著身邊的男人,她跟孫捷在床上做愛顯得那樣自然舒適,她心理上的陰影已經完全被驅散了。

    如果說這樣的生活對於馮小株來說就是上天恩賜的,而孫捷卻沒有太多感慨和收獲後的喜悅,他漸漸鬱悶起來,感覺這樣平靜的生活裏總是缺乏點什麽,似乎跟自己潛意識裏的東西有點什麽差別。想來想去,孫捷終於想明白了,是陸虹,困惑自己的正是這個女人。自從孫捷跟她分手後,他沒有接到過她一個電話,連一個短信都沒有,也許她真的就大徹大悟,從此放棄了那段情愫,可自己從來就沒有忘記,沒有忘記兩人在一起那段美好時光,她的笑還是那樣迷人,還是那樣真切,那樣讓人夢魂牽饒。這些天裏,他本想偷偷給她打個電話,又怕觸動她剛剛愈合的傷疤。還有馮小株,兩人已經發展到這一地步了,不能再給她們更多的傷害。男人隱藏在心底的傷痛往往就是比女人多。

    然而,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進入冬季的一天下午,高樺給孫捷急衝衝地打了個電話,說陸虹服用了大量安眠藥,現在正在市裏一家醫院裏搶救。聽到這個消息,孫捷簡直像遭到了雷霹,她顧不上跟馮小株說明情況,立刻打車去了這家醫院。

    在醫院搶救室的走廊裏,孫捷見到了垂頭喪氣的高樺。他告訴孫捷,陸虹正在搶救之中,幸虧發現得及時,不然的話生命就保不住了。

    “她是怎麽被發現的?是誰送來的?”孫捷急急地問。

    高樺穩定了一下神態,長喘了口氣說:“自從你跟她分手以後,她就生病了,一直臥床不起,單位好多同事經常去看望她。今天上午她的一位同事又去了她居住的地方,發現她神色跟往常大不一樣,出門以後就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多加注意她,後來我就找個借口去了。等去了以後,她已經神誌不清了,床下散落一些安眠藥。我趕忙叫了救護車,送到了醫院。我不太清楚你為什麽要跟她分手,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想知道太多。但我總覺得陸虹太善良,太柔弱了,她把感情這東西看得太重要了。你也知道,自從你跟她分手後我幾乎沒給你打過電話,我也不想站在她這一邊替她維護什麽,隻想勸你一句,跟女人相處,隻要你不想跟她結婚,千萬別動真感情。”

    高樺這話沒錯,這樣的經驗是他花了兩萬多買迴來的,現在用在孫捷身上了。

    孫捷還是不敢相信,陸虹平時看起來是很豁達的一個人,怎麽就為這樣一件事情而尋絕路呢?會不會其中有別的什麽原因?孫捷這樣探問了高樺。高樺的答複很明確,說自己跟陸虹的同事曾經私下討論過,她平時在單位裏工作認真,說話嚴謹,也從不參與別人的什麽事情。她還跟幾個知心的姐妹私下裏炫耀自己的男朋友,說兩人的感情如何如何真摯。高樺還毫不客氣地指出,陸虹的輕生行為就是孫捷一手造成的,想推卸責任是不可能的。

    到底傷害了陸虹,孫捷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但沒想到事情會有這麽嚴重。孫捷痛苦的心好像在滴血。

    老天有眼,陸虹終於從黃泉路上又迴到了陽間。但她仍舊昏迷著,臉色蒼白,手腳冰冷。孫捷緊握她的手,輕輕唿喚她的名字,他多麽希望此時她能掙開眼睛看自己一眼。

    護士將兩人叫到了醫生辦公室,這也是孫捷急切想做的事情。見到醫生,他急忙打聽陸虹的病情。醫生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專家,對於孫捷的詢問似乎並不太去在意,他一邊填寫病曆報告,一邊反問兩人:“你們倆是病人的什麽人?”高樺搶先迴答,他是病人的朋友,而且強調隻是普通朋友。這樣一來,老專家的眼神就對準孫捷了。孫捷低下頭迴答說,自己也是病人的朋友。醫生好像已經明白了一切,他告訴孫捷,病人自殺的原因是患了抑鬱症,而怎麽患上了抑鬱症,就無從知曉了。其中原因很多,像今天這樣的年輕女病人,大多是跟情感又關聯。醫生的分析裏沒有把指責的矛頭對準具體的哪一個人,但輕蔑的眼神裏卻好像向孫捷透露著這樣的話:“你們這些年輕人,談情說愛要當心著點,千萬別玩出火來。”

    事已至此,高樺覺得自己呆在這裏是多餘的了,就轉身告辭了。走的時候還問孫捷現在的具體住處,有時間想過去看看。孫捷隻能搪塞他幾句,說自己的那個窩很亂,住的人又多,等什麽時間搬出去,找個清淨的地方再說。孫捷很感激他為陸虹所做的一切,他拍著高樺肩膀表示,他這些天會照顧好陸虹的。送走了高樺,孫捷又被護士長叫到了醫護室,等證明他就是病人家屬時,又是一通警告:“病人的疾患屬於精神方麵的疾病,任何刺激都會加重病情。即便是病人清醒過來了,也隨時隨刻處於病發期裏,希望家屬能積極配合醫院的治療。”

    孫捷抽空給馮小株打了個電話,謊稱一個朋友給車撞了,腿受傷了,而現在正想辦法跟他的家人取得聯係,估計今天晚上就要在醫院裏呆一宿了。電話那頭的馮小株一聽急了,也要趕往醫院探望,嚇得孫捷趕忙找借口說,病人傷的是大腿,做手術的時候扒了褲子,至今還沒有辦法穿上呢。馮小株信以為真了,囑咐孫捷要保重身體。

    陸虹所在的病房是重症病區,就她一個病號。期間除了護士來換換藥瓶,沒有其他人幹擾。晚上,孫捷一直坐在陸虹身邊,生怕再有任何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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