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就是自己的愛情?她說過愛自己了嗎?自己說過愛她了嗎?沒有,兩人連一句最常見的“喜歡”也不曾客套過。孫捷明白了,愛情就是睡覺,睡了就是愛,不睡就沒有愛,這是見證兩人關係的唯一標誌。孫捷突然間有一種感受,雖然眼見一大堆白花花的肉,其實自己就是個性奴隸。

    從第二天開始,陶可嘉就大張旗鼓地讓人把她男朋友的行李搬到了自己家,而且一定要讓孫捷在她母親麵前改口叫媽。一切來的都那麽快,一切來的都那麽突然,就像不小心吊在了半山腰,要麽上麵有人拉你上山頂救你一命,要麽繩索斷了你跌進山穀深淵,沒別的,擺在麵前隻有這兩種可能。

    既然兩人住到了一起,也就無話不說了。陶可嘉告訴孫捷,她和前夫在一起生活也將近一年,按道理說如果兩人都正常的話,應該能懷上孩子,可兩人再怎麽努力就是懷不上,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笑話,在自己麵前說那種事情竟然把“努力”這個詞也用上了。也許將來某一天,她會把自己跟前夫做愛的細節統統都描繪出來,那樣才有意思呢。她還在他麵前表示,她有了自己的事業,也即將有了自己的家庭,目前最迫切的就是希望趕快要個孩子,她太渴望有個孩子了。她說的沒錯,她想擁有什麽,就一定要擁有,這是她做人的權力。好比她擁有雅麗公司,孩子、丈夫、家庭都是她的附屬品。就像剛從菜市場買迴來的蔬菜和副食品要往冰箱裏放一樣,什麽東西冰凍,什麽東西冷藏,什麽東西保鮮,都是設計好了的,不能隨便亂放。

    公司裏所有員工都知道兩人的關係已經超然升華,不免在請示工作上有所新的傾向。陶可嘉經常板著麵孔說話,而那些丫頭班長們更覺得在沒有架子的孫捷麵前比較容易辦事,接近他的機會就漸漸多了起來。孫捷覺得這很正常,大家都是為工作,為了雅麗的前途,隻要是正確的、有利的,不管跟誰說結果都是一樣的,更何況自己還是事事都可以過問的助理呢。可陶可嘉不這麽認為,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事事都小心翼翼地提防著,這讓孫捷感覺很不舒服。孫捷正年輕著,人又帥氣,還有特殊身份披掛著,雅麗幾百號美女靚妹,陶可嘉不能掉以輕心。

    從前孫捷每次出差迴來找陶可嘉報銷簽字的時候,她幾乎看都不看一眼就大筆一揮,她知道他在方麵手腳很幹淨。可自從睡在一起之後情形就不一樣了,她不光認真審核孫捷的憑證票據,還用計數器算,一遍遍的算,一遍遍的問,生怕孫捷貪汙她一毛錢。“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她還津津有詞地跟孫捷解釋:“你的身份不一樣了,全公司的人都看著你,如果你出點什麽紕漏,人家就會說閑話了。”謝謝,她在為孫捷著想,她隻知道他是孫捷,不知道他是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孫捷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跟她交流,也許內心的苦悶一旦說出來會讓人貽笑大方。

    “你究竟喜歡我什麽地方?”

    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常開開玩笑。趁這樣的機會,孫捷就把這個問題呈現給她。無論她的迴答是誠實、善良還是心胸寬廣可容百川,是優點,繼續保持,是缺憾,今後則冷靜謹慎,孫捷隻希望她給自己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

    “還問這些酸不溜的問題,你以為我是小姑娘?”陶可嘉嗬嗬笑著迴答。她好像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此刻就擺在兩人麵前,她指著飯菜問孫捷,你吃不吃?不吃也行,廚房裏有冷饅頭,自己慢慢啃去吧。

    此後的一些日子裏,孫捷借下點為名經常跑到高樺的網巴打發時光。這倒不是他消沉了,失去工作的信心了。他害怕自己閑散下來,害怕自己有了閑散的時間思考更多的問題。下班後的時間安排的很緊張:一路上陪陶可嘉聊天,像相聲裏捧哏一樣不停地恩啊是乎,迴到家裏做飯吃飯,然後陪她看完電視再陪她睡覺。上班後呢?情形就不一樣了,以前管過的事情現在懶得管,也沒法管,昏昏噩噩之中,頭腦就不清醒了,情緒就更低落了。高樺早已聽說孫捷和陶可嘉的事了,並在電話裏表示一定帶著媳婦去陶家聚一聚,進一步拉近兩家之間的關係,也許是忙的緣故吧,一直沒見他們的影子。看到孫捷的到來,高樺滿心歡喜,頓頓酒菜相敬,說不完的真心話,敘不完的兄弟情。不光是在家裏暢飲,高樺還拉上他的那些哥們去外麵瀟灑。

    說句良心話,其實陶可嘉非常關心孫捷,不光為他換高檔手機手表,身上還穿戴名牌,脖子上也給他套了個大金鏈子,金光閃閃,沉沉的,據說花了一萬多。他不願意戴那些東西,害怕某一天突然從大街上冒出一個人說,你身上這些東西都是我曾經戴過的。有一天兩人下班開車迴家,陶可嘉望著車外唿唿的車流問孫捷喜歡什麽樣的車,孫捷順口說句商務車大方實用。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沒過幾天她真的把原來的捷達車換成一輛本田商務。漆色藍藍的,靜靜地臥在那裏,看得人心裏直癢癢。可再好的車頂個屁用?孫捷不會開。

    “現在公司裏的事情不算太忙,我想去考個駕照。”孫捷試探著問陶可嘉。

    其實孫捷早就報名學了駕駛理論。考理論就是學一本書的事情,這對於他一個大學生來說簡直太容易了,翻看一遍就能打九十分。可實際操作不一樣,必須嚴謹對待,不然就真成馬路殺手了。

    “好啊,我早就想跟你說這件事情,”陶可嘉興奮地挖苦道:“一個大男人家天天下班讓老婆伺候著,多沒麵子啊。”

    雖然沒結婚,但私下裏陶可嘉稱唿他老公。老婆與老公終於在這一件事情上達成共識,這讓孫捷興奮不已。腦神經興奮能促使人的思維在極短的時間內更加活躍敏捷。他說:“據我所知,市裏雖然駕校很多,但收費也高,而且教練毛病多,必須時不時的送箱酒,送兩條煙,要不就請吃一頓,這樣他就不會衝你大發脾氣。所以我打算去山城縣報名。”

    “山城縣?那不是你的老家麽。”陶可嘉思索了一陣說:“行,我同意了。過幾天報名的時候我同你一起去趟山城縣,我這個醜媳婦也該見見公婆了。”

    孫捷猛然一醒,自己在外頭有這麽大的動作,家裏的老爹老媽居然還一無所知呢。孫捷趕忙問:“是不是應該事先通知他們,也好有個準備。”

    陶可嘉大度地一笑:“現在農村都忙秋收,別驚動他們。我去你家看看就走,也不吃飯。”隨後,她又詳細詢問了孫捷家族裏爺公輩有幾家,叔父輩有幾家,一一記清楚。她說了,孫家相近的長輩都要打點。

    正像陶可嘉所希望的那樣,滿滿一商務車的禮品換來孫家家族人的欣喜、激動和讚賞,大家追星捧月般把大好風光也獻給了這個女人。孫捷的父母也顯得很激動,但更多的是無所適從,他們有點鬧不清楚孫捷帶迴家的的女人究竟是何許人,因為陶可嘉在稱唿二老為“大叔”“大嬸”的同時,又非常大氣地讓他們揣上五千塊錢。如果陶可嘉事先把敬送長輩的錢說清楚了,然後再把錢交到孫捷手裏,再由孫捷出麵把錢體麵地交給父母,那絕對是人間一樁美事。很顯然,如果是這麽個程序的話,父母絕對將錢收下,這畢竟是兒子第一次向辛勞的父母奉賢愛心,不光是感激,第二天絕對滿大街炫耀。可惜呀,陶可嘉沒這麽做,她手裏拿著錢,在向二老表達誠意的時候,說了這樣一番話:“我平時很忙,很少有時間來看你們。錢也不多,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放心,等我掙大錢了,一定讓你們更加幸福。”

    人人都想幸福,人人都想錢多。可孫捷父母手裏的五千塊錢是姓女的,而不姓男。誠實的莊戶人不能花提心吊膽的錢,隻好悄悄又把錢塞給了兒子。

    沒等鄉下人議論城市人的話題結束,陶可嘉開車帶著孫捷就出發了,他們去了山城縣公安駕駛學校。路上,孫捷把那五千塊錢放在陶可嘉的駕駛座位旁邊,並解釋說,父母雖然是農村人,但身邊還有積蓄。他替父母謝謝陶可嘉。

    “有病啊,還是嫌少啊?你們孫家人怎麽都一個德行。”陶可嘉邊開車,邊斥責著。

    前者,她說話的方式很有分寸,鬧不清楚有病的人是否也包括孫捷的父母。五千塊錢,父母當然不能嫌少,但更多的是“無名之財,授之難當”。而後來呢?她居然把打擊的範圍囊括了孫家上上下下,其中也不乏祖宗。是啊,老祖宗就留下這麽一個德行,還讓別人說三道四了,孫捷對不起祖宗。在對不起祖宗的同時,孫捷終於看清楚了陶可嘉的真實麵目:在她眼裏,孫捷跟祖宗一樣,都是隨時隨刻要受到譴責的人。

    在山城駕駛學校,陶可嘉為孫捷報了名,交了費,安排了宿舍,檢查了被褥,還一再叮嚀孫捷不要牽掛公司的事情,多多保重身體。陶可嘉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孫捷隻能像個孩子一樣跟在屁股後麵轉悠。孫捷剛認識她的時候曾經誤叫人家“阿姨”了,而現在這樣稱唿大概正和時宜吧。

    孫捷在山城縣報名學駕駛是有道理的,陶可嘉說的沒錯,眼下是秋忙季節。二十多年過去了,辛勞的父母總是在秋收的喜悅裏看到兒子出人頭地的希望;然而,二十多個秋收過去了,總想出人頭地的兒子卻一直沒在秋收的辛勞裏帶給父母點欣慰。駕校不是軍隊,可以請假的,而且縣城離老家隻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願望總是美好的,動機也顯得那麽高尚。但事與願違,在駕校期間,孫捷再也沒有迴家過,因為他在這裏遇見一個人,一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女人,一個足以左右他一生命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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