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文化廣場位於安瀾河的南岸,它的東麵是建設中的體育場和俱樂部,南邊是建設中的圖書館、大禮堂。


    廣場西邊是臨時用竹筋混凝土搭建起來的幾排三層小樓。這幾排小樓房就是安瀾城行政區的所在。像禮部、兵部、工部、戶部等機關部門已經分別占據了其中一幢小樓。林德嘉的基建工程團因為任務性質的重要性,也占據了其中的一幢。


    上午,在禮部的一間大房間內,白寶湘、毛辟、雲瀾,還有黃式三、繆步瀛、黃以周、胡夤等人一同圍坐在會議桌前,每人手裏一本新鮮油印出來的《華夏儀禮.士婚禮》初稿。


    《華夏儀禮.士婚禮》畢竟是禮部政研室的一幫現代人杜撰出的,能不能被這個時代的士紳商民接受、遵循,誰也沒底,白寶湘特地請來黃式三、繆步瀛等人,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華夏儀禮.士婚禮》主要是以先秦時期的《儀禮.士昏禮》為藍本,參照《朱子家禮》進行了一番加工修改。主要是刪繁就簡,盡量使繁縟的儀式、程式能符合工業時代的生活節奏與心理習慣。


    任雪峰向大家解釋,周製婚禮,承啟上古至夏商,集成於禮樂開國的西周,發揚於君子風範的春秋戰國,穩定於華夏諸族最終形成漢民族的時候,在漫漫三千年裏始終為華夏婚禮之藍本。所以,我《華夏儀禮》主要以周禮為參照對象。


    先秦時期的婚禮還叫做昏禮。沒有奢侈的聘禮,沒有鋪張的排場,也沒有喧鬧的筵席。昏禮重的是夫婦之義與結發之恩,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可以喧鬧嘈雜的事。那時候的昏禮簡樸幹淨,沒有後世繁縟的挑蓋頭、鬧洞房這類繁雜的玩意兒,夫妻“共牢而食,合巹而酳”,而後攜手入洞房。次日拜見舅姑,三月後告見家廟,從此,新婦正式融入夫家家族。


    商周時期的昏服也不是現在的大紅一片,而是端莊的玄色禮服(玄色,黑中揚紅的顏色,按照五行思想,是像征著天的、最神聖的色彩)。整個儀式寧靜安詳,但安靜細致的儀式中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黃昏中開始的那個安靜優美的儀式,映照出一個久違的文明氣息——那是純正、優美而偉大的華夏文明,直指人心。


    黃式三、繆步瀛等人聽了連連點頭,讚同婚禮應該恢複先秦時期的莊嚴甚至是神聖,絕少鬧樂與昵戲的成分。


    政研室搞的《儀禮.士婚禮》,把整個婚禮過程分成議婚、訂婚、登記、結婚,四個環節。


    “按照《朱子家禮》,我們把‘議婚’列為第一個環節。”


    任雪峰抬頭解釋道,在工業化時代,機器大生產將是成百上千人一起共同勞動,女性也將進入到社會大生產之中。這樣將大大增加男女相互接觸認識的幾率。但不敢怎樣,男女雙方有了好感,必須通過媒人,征求雙方父母親的同意之後,才能進入到第二個環節,“訂婚”。


    “這裏我們進行了很大改變,把納采、納幣的程序納入到訂婚環節之中,這樣更加合乎工業時代的生活節奏。”


    任雪峰解釋,縱觀《儀禮》,古人一向是重禮儀輕財物,物質隻是作為行禮的媒介,表達感情而已。所以,《華夏儀禮》遵循先賢的本意,本著敬慎重正,簡樸無華,重視孝道的原則,訂婚時,納采隻需要以雁為贄,納幣隻需送上兩張鹿皮和一束帛。結婚時,奠雁禮也隻是一隻大雁為贄。


    先秦時期,士大夫階層所執的見麵禮,即稱“贄”或“摯”。漢時,幣即是鹿皮。


    “第三個環節就是登記。夫妻需要在迎娶的前幾天,兩人同時到政府民政機關辦理登記手續,獲得政府頒發的結婚證書。”


    “這不合禮法!”黃式三等人相當驚訝,明清理學盛行,士紳家庭的女子全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不是工業社會的做派。工業社會需求大量的女性勞動力進入到社會化大生產的各個環節。”


    說到這裏,任雪峰微微一笑,“‘三書’是過去保障婚姻的有效文書,現在朝廷就承認一書。隻有去政府機構登記,獲得結婚證書,才是朝廷認可的合法婚姻。沒有登記的隻能當做事實婚姻。”


    黃式三等人立即追問,如果不去登記,那將會有什麽後果。


    “沒有登記的婚姻,隻能作為事實婚姻,享受不到法律的全麵保護。”


    任雪峰解釋道,華夏政府將建設成一個全能型的政府,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政府一樣樣都需要關心。所以百姓戶籍登記必須十分精準,有任何變動都必須到戶籍所在地的政府機關報告,結婚需要登記,生子必須登記,去世則需要去注銷登記。


    “第四個環節就是結婚。新郎帶著迎書,迎娶新娘過門,‘醛子禮’與‘奠雁禮’包含在其中。”


    黃式三等人一邊翻閱手中的初稿,一邊聽任雪峰介紹。他們深深感覺到,這為工業時代製定的《華夏儀禮》,與以往的相比變化確實很大。


    黃式三、繆步瀛都不是迂夫子,他們非常明白,鼎革之際的確需要新的儀禮,符合新時代要求的儀禮。不過這個工業新時代他們還不甚了解,所以也不亂說,不過手中的《華夏儀禮》確是簡單易行,又合乎周禮的精髓實質。


    大家都表示沒什麽意見,可以讓人實踐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下午,雲瀾等人隻管在二沙灣炮台召開執委會,訂婚儀式全交給了禮部政研室的一幫人負責張羅。


    執委會聽取錢水廷、王鐵錘、林有德的工作匯報。會上決定於12月11日召開台灣工作會議,召集在台灣的幹部,審議通過黨政編製體製方案,研究布置1855年(共和曆2696年)台灣工作計劃。


    一大曾經通過決議,戰時緊急狀態期間,一切重大事務由執委會全權負責處理。從一大召開到現在也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如今已經順利登陸台灣,拿下半個台灣島,執委會覺得,涉及到編製體製、下一年度台灣的發展規劃,應該在複興黨中央工作會議上審議通過。


    另外,執委會還把定海過來的許多人員船隻編入到海警隊。台灣海警隊得到進一步的擴編,海警船的活動半徑也延伸到了台灣海峽中部。


    晚上,釣魚台招待所的大餐廳張燈結彩,廳內幾十張桌子座無虛席。


    餐廳靠近北牆有一塊空地,正中置一供桌,供桌上置有香爐和一對燃燭,香爐前陳設各色果品。


    空地左廂貼牆站立著兩排身穿玄色漢服的年輕男子,右廂同樣貼牆站立著兩排身穿玄色漢服的年輕女子。這些分別是從國子學、女學兵營選來的。


    能親身見證傳說中的周製婚禮,他們都有些激動。


    隨著悠揚的古樂想起,這些年輕男女共同吟誦《周南?關雎》、《鄭風?風雨》,讚美一對未婚男女的德行,同時表達兩人心靈相知的愉悅和驚喜。


    在壺中子道長的主持下,身穿玄色漢服的雲東明為供桌上的酒杯斟酒。敬拜天地,以酒酹地,再拜。


    同樣一身玄色禮服的繆步瀛被壺中子請了上來,與雲東明互行三揖三讓之禮。


    然後,雲東明捧起了一個木盤,木盤上麵放著一隻用繩子紮緊了的雪雁,“親家,您施恩惠,將您的女兒賜給我之兒子雲瀾為妻。我有先人遺留下來的禮物,作為采擇之禮,請您接受接受采禮。”


    繆步瀛謙虛地迴答說:“我的女兒很是愚鈍,我又沒能很好地教導她。現在親家您既然這樣命令我,我也不敢推辭。”然後接過木盤。


    這些都是仿製《儀禮.士婚禮》的語句。


    繆秋水恭身站立在右廂女子的前麵,聽了父親的話,她很是不爽,用力瞪了一眼站在左廂的雲瀾,心說,我哪兒愚,哪兒鈍啊!


    納采結束之後,繆步瀛斟酒,敬拜天地。


    接著壺中子又開始主持納幣。


    黃式三和白寶湘等人坐在最前麵的一張桌子上。


    望著繆步瀛接過裝著兩張鹿皮和一束帛的木盤,黃式三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如果這儀禮頒布全國推行,到時候哪有許多活的大雁,還有鹿皮。


    “這個簡單。”林有德脫口而出,“我們將會采用工業化的方法,大量飼養大雁、麋鹿。”


    “這不是長久之計。”白寶湘搖搖頭,他想了想,“工業社會必須采用工業社會的方法,我們可以把活的大雁改成一對大雁的工藝品,這樣可以長久的擺放到家中。”


    “這樣可行。”黃式三表示讚同,“納幣用的五匹帛、兩張鹿皮,也可以改成五匹絲綢、五匹棉布。”


    古樂再一次響起,雲瀾和繆秋水分別在男女儐相的引導下,來到前台中央。


    一個從者手中端著裝著玉鐲的托盤,站在雲瀾的身邊。


    一個從者手中端著裝著玉佩的托盤,站在繆秋水的身邊。


    雲瀾、繆秋水相互見禮之後,男女兩位儐相幫助交換愛情信物。


    右廂女頌者深情、綿長的吟頌,“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左廂男頌者用深情,厚重的吟頌表示迴應。


    在儐相的幫助下,雲瀾把玉佩掛到了腰間,繆秋水把玉鐲戴到手腕上。


    全體頌者一齊高聲吟頌道,“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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