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指揮部,林德嘉直奔作戰指揮室,這裏是原先炮台最大的房間。房間內雖然坐了很多人,錢水廷、王鐵錘、林有德都坐在裏麵。林德嘉一進門開口就問,“錢首輔、王司馬,哪來的什麽敵特,搞得這麽緊張?”


    “林工坐下,坐下慢慢說。”


    看到林德嘉風塵仆仆的樣子,陳禦把林德嘉拉坐到自己身邊,“林姐,你xing子比我還急啊!”


    “你們到了!”林德嘉這才看到陳禦、蔣理、科勒、麥克蘭等人也坐在房間內。林德嘉一向不善交際,雖然與陳禦等人好久不見,她也隻是略微點點頭。


    王鐵錘把桌上的一張大紙推了過去,“這是昨天艋舺散發的布告。艋舺三邑大老黃龍安發出懸賞令,砍下我們的一顆人頭可以換五十兩銀子。”


    林德嘉脫口而出,“三邑大老黃龍安?三邑大老是什麽玩意?”


    “不是什麽玩意,就好像黑社會老大一樣。”雷念平對清治時期的台灣曾經進行過一些研究,他對此稍加解釋了一下。


    雷念平是台灣人,主要負責把物資從原時空的台灣直接運輸過來。安瀾河源頭的真沙灣物資堆棧區剛剛建成了三個大倉庫,他通過時空盒從原時空運來了一批重要物質。


    艋舺,就是後世台北市萬華區,為當時台灣第三大城鎮。艋舺位於大嵙崁溪、新店溪及淡水河交匯處,水運優越,可通達台北盆地大小聚落,從福建來的海船大多可以駛入淡水河中,停留在這裏。艋舺這時可謂盛極一時,商人擇地所宜雇船裝販,近則福州、漳泉、廈門,遠則寧波、上海、乍浦、天津以及廣東。


    清治時期大量泉州移民跨海定居在艋舺,形成一個以三邑族群為主體的頂郊團夥。郊就是交易,做買賣的意思。所謂行郊,是一種商業及祖籍人群的組織,頂郊也指泉郊、北郊,獨占泉州、上海及上海以北之港口的貿易,包括了泉州下屬的南安、晉江和惠安等所謂三邑人(俗稱頂郊人),三邑大老就相當於族長,或者商團領袖的角sè。


    1853年,為了爭奪艋舺港口的泊船權利,以泉州府三邑人為主的頂郊,攻擊以泉州府同安人為主的下郊。同安人死傷無算,房屋全數焚毀,同安人落敗,整個宗族舉家遷徙至數公裏遠的大稻埕經商,三邑人得勝,占得了艋舺大部分利益,史稱頂下郊拚。


    頂郊現在艋舺相當於一個地方自治組織,擁有稅金,團練,甚至諸如道路辟建、義渡、義倉、賑災、巡更等公共事務,龍山寺是頂郊軍政的大本營。三邑族群組成的頂郊相當保守封閉,難以容忍外人與新事物。三邑大老黃龍安同時還是艋舺街的總理,他就好比艋舺的土皇帝,艋舺縣丞馬克惇都要看他的臉sè。


    此時的艋舺三麵臨水,沒有防禦的城牆,清朝治台初期,為了避免流民造反,禁止台灣建造石磚城。艋舺縣丞衙門就設在這裏,艋舺營水師參將署也在這裏駐防。艋舺營設參將一個,守備水陸各一人。水路守備駐守滬尾炮台,管轄700多水師官兵;中軍陸路守備駐守艋舺。


    大明登陸基隆之後,雞籠灣大批百姓逃往艋舺。艋舺營水師參將李朝安慌忙下令,陸路中軍營所屬塘汛駐防兵丁全都收縮至艋舺,同時命令滬尾水師營加強炮台防衛,防止明軍通過水路進入淡水河。


    艋舺營有一半是守衛滬尾炮台的水師營,防守艋舺的隻有七百號人。要想守住艋舺,唯有招募鄉勇,同時還要籌集糧餉犒賞。清軍要打仗,首先就要發放開拔費,軍餉、糧餉、犒賞哪一樣也不能少。


    艋舺營陸路中軍守備陳光輝闖入艋舺縣丞署,想要找馬克惇商談募勇募錢募糧的事情。此時的馬克惇正氣急敗壞的指揮隨從準備行囊,知道明軍勢大,馬克惇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棄守艋舺,逃向竹塹。艋舺歸淡水廳管轄,淡水廳署設於竹塹(後世的新竹),這時的竹塹是台灣北部政經文化教育的中心。


    “馬大人,你身為縣丞守土有責,想要棄城而逃,項上人頭不想要了嗎?”看到馬克惇要出逃,陳守備很是憤怒,撫民官這一逃走,民心全散,艋舺還怎麽防守。


    陳光輝手按住隨身佩劍的劍把,牙咬得緊緊的,但馬克惇根本不在乎,“陳守備,你想幹什麽,告訴你,我這是要去竹塹城請兵,請求丁大人速速派兵。至於這些包袱那是要往上送的,這請兵的事情,空口白牙怎麽能行,我總得要疏通疏通。”


    守備是正五品的官,縣丞隻是正八品,但清朝武人地位低下,滿清以文製武,八品縣丞絕對比五品守備要強。陳光輝盡管憤怒,對付這八旗子弟一點招也沒,“我們艋舺營迎戰明匪,糧餉犒賞怎麽辦?”


    沈師爺從一旁閃出,“這好辦!頂郊不是很彪悍嘛,整個艋舺街幾乎都是他們的,頂郊手頭還有一支鄉勇。可以直接讓他們出人出錢出糧!”


    “出人、出錢、出糧,這都好說,但馬縣丞、沈師爺你們哪兒也不能去,必須給我待在艋舺!”黃龍安帶著一隊鄉勇闖了進來。


    知道明軍占據了雞籠,盤踞在艋舺的三邑族群本不是很在意,但聽說明軍搞什麽“留頭不留辮,留辮不留頭”,他們全都毛了,這辮子跟隨他們五十多年,剪辮子比要他們的命還難受。


    黃龍安立即召集眾人商量,大家一致決定,出人出錢出糧,擴建鄉勇隊伍,協助艋舺營守住艋舺。會議開了一半,就聽有人來報,說馬克惇要跑了。


    “不能讓他走!”黃龍安當即帶著一隊鄉勇前來攔截。


    馬克惇這八旗子弟向來喜歡吃喝玩樂,屁用沒有。黃龍安雖說看不起他,但馬克惇畢竟是艋舺的父母官,一縣之主,他跑了,民心也就散了。


    馬克惇不怕陳守備,卻有些害怕黃龍安。黃龍安是頂郊大佬,手下有好多亡命之徒。去年頂下郊拚的時候,他奉命勸架調和,就是黃龍安指使人一把火燒了他的縣丞署衙門,害得他威信盡失,在外借住了好幾個月。


    “縣丞大人,明匪進攻在即,你守土有責,不能離開艋舺。”黃龍安上前一把抓住馬克惇的胳膊,“否則艋舺民眾沒有主心骨,城池失陷的責任就是你的啦!”黃龍安語氣森嚴,話中充滿了威脅。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報信的事情,我找人跑一趟。”馬克惇滿口應承。


    陳守備鄙夷的緲了馬克惇一眼,他走到黃龍安前麵,一抱拳,“黃總理,防守艋舺還望你們大力協助。”


    “守備大人客氣了,防守艋舺三邑人自當義不容辭。我們幾輩子都生活在艋舺,明匪想要進入艋舺,割掉我們的辮子,除非從我身上跨過去。”


    黃龍安挾持住馬克惇是對的,他利用馬克惇的印信,號令周邊村落,出人出錢出糧。兩天的功夫,艋舺周邊各莊各保的鄉勇齊聚艋舺,人數達三千之多,募集到的錢糧更是不計其數。為了保住自己的辮子,報名參加鄉勇的良家子絡繹不絕,那些羅漢腳(沒有土地的流浪漢)更是踴躍,剿平明匪,獲得軍功,榮華富貴就來了。


    艋舺營參將李朝安,守備陳光輝與黃龍安聚集將近四千兵勇,在艋舺嚴防死守了十來天,明軍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派了幾次探子,全被獅球嶺上jing戒的明軍給擋了迴去。探子進不去雞籠灣,迴去隻能稟報說,雞籠灣天天在放炮,明匪可能在練兵。最後有一個探子從暖暖街涉過基隆河,翻過陡峭的竹子嶺,進入石硬港,這才打探到詳情。


    聽聞明軍一個勁的埋頭在雞籠灣開山修路,砌房造碼頭。李朝安、陳光輝和黃龍安全都輕鬆起來,雞籠灣屁大的個地方,能有什麽發展,這明匪說起來厲害,原來是個鄉下土老財,有了一點地皮就不思進取。


    黃龍安提議主動出擊進剿,但李朝安、陳光輝對此興趣不大,他們的探子已見識了獅球嶺上明軍火力的厲害,進攻傷亡一定很大。雖說艋舺現在有四千多號人馬,真正聽從指揮的還是艋舺營的幾百號兵丁,鄉勇團練畢竟是沒經過cāo練的烏合之眾,協助守城還行,奔襲進剿絕對是拖累。李朝安他們唯一想做的就是等待北路協曾玉明帶領大軍前來。


    黃龍安坐不住了,頂郊這是商業團夥,天天防賊,將會嚴重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意運作。他和頂郊的幾個頭頭腦腦一合計,昨天在艋舺發下懸賞令,砍一顆明匪的腦袋,賞銀五十兩。


    一顆腦袋換五十兩銀子,這誘惑力太大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布告剛剛貼出,立即就有好多人往基隆趕。自艋舺去往基隆,走驛道路程大約是五十五裏,獅球嶺是必經之路。


    獅球嶺上由黃鵬飛帶著的一個排的戰士守衛在那裏,今早獅球嶺上的明軍已經消滅了四批亡命之徒,打死了十多人。


    王鐵錘告訴林德嘉,桌上的布告就是從那些亡命之徒身上搜出的。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獅球嶺方向又是幾聲槍聲。


    很快王鐵錘身上的對講機響了這裏,獅球嶺黃鵬飛報告說,剛才又是一股亡命之徒sāo擾,他們想采用美人計的方法接近jing戒的哨兵,三個亡命之徒全被打死,我部無一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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