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等人閉關的第十日,雨水還是沒有停歇。


    雨水嘩嘩的滴落,衝刷著灰燼與血漬。


    雨幕中,有一隊武者如行走在陰影間的幽靈,幾道殘影閃過,來到了夏侯的屍體旁。


    他們來自星雲山莊。


    此地棺材鋪的老板,將他們少主的屍體運送至山莊後,莊子裏的人才知道了少主和夏侯遇害的消息。


    本來嘛,江湖兇險,廝殺爭鬥循環往複,殺戮是江湖的永恆主題。


    大周太大了,誰也無法算清楚,武林中究竟每天有多少殺戮,又有多少人死亡。


    死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他們星雲山莊的少主死了,這就很不正常了!


    死個普通老百姓,誰也不在乎,但死的卻是他們這種大勢力的少主,而且還是在一尊武道宗師的護衛下死去,那就太不正常了!


    “咱們星雲山莊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一般的江湖人隻會把咱們當做普通的莊子來看待。”


    為首的一名貌似首領的黑衣人低聲道:“但真正的高手卻都知道,咱們究竟是一股什麽樣的勢力!”


    有人附和道:“能殺了夏侯,對方實力至少也得是宗師級別,這樣的高手,不可能不清楚咱們星雲山莊是何等的可怕!


    可即使如此,那人,還是殺了我們少主!


    你們覺得,這是什麽情況?”


    一名身材婀娜有致的女子,一身黑色緊身衣,聲音頗為冷漠,沉聲道:“要麽,對方是來自其他州的過江龍,不清楚咱們的底蘊。


    要麽,在南宋這片土地上,有人要挑戰咱們的地位!”


    黑衣首領沉思了稍許,冷聲道:“算算時間,那有著五絕稱號的幾位,估摸著應該晉級宗師了。


    你們覺得,動手的有沒有可能是這幾人?”


    黑衣女子開口道:“有一定可能性,那幾人心氣太高,遲遲不肯晉級宗師,但隻要踏入宗師境,便是最頂尖的那一批。


    這幾人,確實有資格重新劃分南宋的江湖勢力範圍。”


    黑衣首領深吸了一口氣,“自離開明州,莊主創立了星雲山莊作為隱修之地,幾十年了,已經很久無人敢挑釁我們星雲山莊。


    這些年,咱們星雲山莊裏的那些老前輩,大都隱修不問世事,很多人已經遺忘了咱們的恐怖。


    少主之死,老莊主已經動了真怒,是時候讓這江湖體驗一番什麽是真正的恐懼了!”


    說著,他下達了命令,“都動起來,找到當日的幸存者,查清究竟是誰殺死了少主!


    還有,派兩個人去一趟此地的玄衣衛衙門,這些年,他們吃了我們那麽多的孝敬,也是時候出點力了!”


    ......


    江南府府城,杭州城。


    這座繁華的大城市,剛一踏入其中,宋玄便感覺到了一股和帝都以及明州完全不同的風格。


    在帝都,秩序森然,極具壓迫感。


    在明州,雖然武林中人也時常可見,但在人多的城鎮內,基本上都會比較老實,至少不敢明麵上惹是生非。


    就算是要殺人,也都會打著江湖恩怨的旗號,不敢隨意波及普通人。


    但在這裏不同,在這座繁華的杭州城內,武者似乎才是這個城市的主體,如織的行人中,幾乎有一半都是攜帶著兵器的武者。


    很顯然,因為南宋地界玄衣衛的不作為,武林中人絲毫沒有約束,武風也極其昌盛。


    甚至剛一入城沒多久,宋玄就遇到了兩起因為“你瞅啥”而引起的亂鬥!


    宋玄頭上戴著鬥笠,隨意的掃了一眼街道兩旁的商鋪,除了正常涉及衣食住行的店鋪外,大部分的生意,都和武林中人有關。


    比如,此刻在他一側的店鋪,老板正一臉熱切的招唿著宋玄。


    “少俠,上好的百煉精鋼劍,行走江湖,少俠確定不來一柄嗎?”


    宋玄拿起那柄所謂的百煉精鋼劍看了看,隨口問道:“什麽價?”


    店老板哈哈笑道:“少俠一看就是有緣人,一口價,一千兩,就當交個朋友!”


    宋玄搖了搖頭,“不值!你這號稱百煉精鋼,但實則水份有點大!”


    “哈哈,少俠一看就是行家,那我也不瞞你,此劍雖有瑕疵,但絕對比市麵上的寶劍好不少。


    您若是喜歡,兩百兩拿走!”


    宋玄點了點頭。


    在其身後,宋茜抬手一翻,一枚金葉子從袖子裏滑落,被她隨手甩在了老板的手上。


    “夠了吧?”


    “夠了夠了!”


    店老板大喜,忙道:“幾位少俠一看就是愛劍之人,可還有什麽要買的?除了兵器外,我這店裏還有各種護具,療傷藥,暗器、毒藥、合歡散啥的,應有盡有!”


    宋玄笑了笑,“掌櫃的,看你也就是後天修為,開這麽大的店鋪,就真不怕被人劫掠?”


    “怕什麽?”


    店掌櫃不以為意道:“別看那些莽夫動不動就敢在街道上大打出手,但什麽人好惹什麽人不能惹,他們清楚的很。”


    宋茜笑了笑,“哦?這麽說,你這店鋪的後台很硬嘍?”


    “那自然很硬!”


    老掌櫃指了指店鋪上的一個印記,“看到了嗎,那是白駝山莊的印記,我這店可是白駝山莊的產業,哪個不想活的敢來惹事?”


    “白駝山莊?”宋玄恍惚了一下,“西毒歐陽鋒?”


    老掌櫃自得的頷首道:“這江湖啊,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像杭州這樣的府城,能在城裏有產業的,基本上背後都有江湖勢力撐腰。


    這江湖看似混亂,但實則還是有秩序存在。


    隻不過這個秩序並非來自朝廷,而是來自武林中的各個門派、武林世家,在這裏,高手的話遠比知府什麽的有用!”


    宋玄點了點頭。


    任何時候,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秩序都比混亂要好。


    哪怕是混亂中建立起來的秩序,也比徹底混亂無序要好上十倍百倍。


    隻不過,在南宋這個地界,所謂的秩序,是由江湖中的各大門派所製定,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此地的百姓早就已經習慣了。


    但對於朝廷來說,這種江湖勢力取代官府統治的情況,是非常丟臉的事情。


    所以,宋玄被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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