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氛圍,隨著宋玄開口,逐漸消弭。


    宋茜抱劍於胸,站在一側,目光在院子內逡巡,倒也沒有再咄咄逼人。


    周陽暗自鬆了口氣,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忙解釋道:“宋兄弟莫要多想,你接手的是上一任副千戶的職責,他之前管轄的就是這兩郡。


    這是天南域皇城司萬戶大人當初劃分好的職責,我雖是千戶,但也不敢隨意做出什麽更改。”


    宋玄頷首笑道:“既是誤會,說開就好。來,諸位且坐下慢慢聊。”


    身處官場,宋玄也不是什麽愣頭青,除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擔上一上任就刀了上司的名聲。


    眾人入座,宋玄便率先開口,“不知千戶大人可否說說,這兩個郡的具體情況?”


    周陽遲疑了一下,先是看了一眼張龍和左靖忠兩位百戶,隨後本能的壓低了聲音。


    “張百戶和左百戶兩人都在,我若說的有哪些不對,你們隨時補充。”


    他輕咳了一聲,繼續開口,“咱們蘇杭府,事情確實不多,唯獨這兩個郡,一直不太安寧。”


    “這兩個郡,曾經是一處古戰場,咱們道宋皇朝和魔元皇朝的高手,數千年前在那裏發生過大規模廝殺。


    也因此,那裏比之其他區域,魔氣、陰煞之氣濃鬱,屬於魔修、邪修以及一些妖修鬼修的修煉寶地。


    皇城司總部,曾不止一次派出高手掃蕩妖邪,但邪修魔修最擅長的就是跑路,每次掃蕩效果都不大。


    待皇城司高手迴京,各路妖魔會再次返迴,盤踞於此,久而久之,江城和江河兩郡,變成了咱們蘇杭府的毒瘤。”


    “後來皇城司上層改變了策略,由徹底剿滅變成了加以控製,隻要那些邪魔之輩別搞出太大的動靜,能把危害控製在這兩郡內,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那些邪魔的存在。”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兩位百戶,道:“本官說的可對?”


    張龍連忙附和道:“大人說的對!”


    倒是那左百戶,有些不爽的梗著脖子,怒聲道:“我堂堂皇城司,竟然和那些邪魔之輩妥協,當真是令人嗤笑!”


    他站直了身子,看向宋玄,“宋大人,實話跟你說吧,你的前任,那位副千戶,坐鎮江城郡時,被邪修整的灰頭土臉,托關係調離了此地。


    江城和江河兩郡,就是個爛攤子,在那裏,功勞得不到,卻反而每日要擔驚受怕,萬戶大人接連調了三任副千戶來坐鎮,但都呆不久,就迫不及待的找關係調離。


    宋大人的來曆,我也聽說過一些,乃是大派長老,


    但說實話,卑職不看好你。”


    “哦?”宋玄也不惱怒,而是微笑開口,“說說看,為何不看好,莫非是覺得本官實力不足?”


    “這倒不是。”


    左百戶看了一眼宋茜,而後道:“大人能在大派做長老,想來實力不俗,剛剛您妹妹稍露鋒芒,卑職心裏就有數,大人一行,就不是來斬妖除魔做實事的,而是來升官加爵享受皇朝氣運加持的!


    否則,堂堂分神期大修士,又豈會心甘情願的來一府之地,做個小小的副千戶!”


    他語氣頓了頓,正色道:“卑職沒有瞧不起副千戶這個官職的意思,而是說,以大人等人的實力,萬戶乃至鎮撫使,才是大人的目標。


    幾位若是在江河兩郡遲遲打不開局麵,獲取不到足夠的晉升功勳,想來也不會願意將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此地。


    大概率,會如前幾位副千戶那般,找關係調離!”


    深吸了一口氣,他躬身一禮,“所以,與其互相折騰,卑職不如提前將情況給大人講清楚。


    江城江河兩郡,很難能撈到功勞,大人不如直接別折騰,提前找找門路,早點調離吧。”


    宋玄盯著他,“你不希望本官去折騰?”


    “不!”左百戶沉聲道:“卑職是不希望大人折騰幾天就抽身離開,您離開了倒是清閑了,但我們這些在當地還要繼續任職的,後續麻煩就大了。


    那些邪修,忌憚皇城司,不會太過為難我們,但我們治下的百姓,那就慘了,必然會被邪魔之修拿來泄憤!


    以後上麵問責下來,也隻會拿我們來問罪。”


    他指了指周陽,“還有周千戶,千戶大人說是千戶,但實則就是給曆任副千戶擦屁股的,每一任副千戶折騰一番,最後拍拍屁股走人,最後留下來被問責的都是他!


    說句實話,就千戶身上擔的那些罪責,若非上麵考慮到需要他繼續來背鍋,早就被一擼到底了!”


    周陽勉強笑了笑,笑的有些尷尬,“其實,其實也沒那麽嚴重。


    我最多也就是個政績不佳,雖然此生升職無望,但也不至於被一擼到底的程度。


    咱們蘇杭府,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我這個千戶,就是個後方大管家的作用,而副千戶,才是上麵專門任命來做事的。


    之前調走的那三位副千戶,實力都很強,都是上頭專門派下來控製江城兩郡的分神期大修士。


    但可惜,每一任都是上任後雄心勃勃,但一段時間打不開局麵後,就失去了勁頭,開始托關係找門路調走。”


    周陽一臉的無奈,“宋兄弟也別怨下麵的人說話直白,實在是任誰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心裏也會生出怨言。”


    他雙手一攤,道:“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就直說吧。


    若是宋兄弟沒有做好在江城兩郡死磕的準備,那就沒必要瞎折騰,在這杭城內安穩的待上一段日子,迴頭讓宗門給你找找門路調離此地。


    如此,大家都省事,江城那邊的邪魔之修也不至於後續報複。”


    宋玄略一沉吟,“本以為皇城司的勢力很強,如今看來,有點讓人失望啊!”


    周陽搖頭,“皇城司是很強,但皇朝疆域太大了,不可能會將主要精力放在蘇杭府這邊。


    而且皇城司高層戰力,主要應對的也是其他各個皇朝的特務機構,蘇杭府這邊一些沒有鬧出太大亂子的邪修,在他們眼裏,隻能算是些小麻煩,但也還沒到必須得徹底處理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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