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無缺宗師的姬玄風,可以算是自太祖以來最強勢的天子。


    但即使如此,強勢歸強勢,治理國家總歸是有法度可言,他就算武力值無敵,安排下的事情也得需要下麵的人去親自辦。


    所以往日裏早朝,朝堂上唇槍舌劍文武之間各抒己見的情況也是很平常,有時候,他這個天子所說的事情,若是涉及到朝臣的利益,臣子們也總會有人敢站出來據理力爭。


    這裏是朝堂,他就算是天子,也總得讓人說話不是?


    而如今日這般,滿朝文武支支吾吾一言不發的情況,確實是很少見。


    就連向來小嘴叭叭懟人的林懟懟,今日都異常的安靜,沒有出現隨機挑選一名幸運兒彈劾的場麵。


    “都不說話,那朕可就點名了!”


    姬玄風感覺今日特別有意思,往日裏你們這一個個能言善辯的,挨板子都不住嘴,今日你們這突然一個個啞巴了,朕倒是還有點懷念你們桀驁不馴的時候。


    “來,喬愛卿,你來說說看法!”


    他目光逡巡,在禮部官員一列中,將目光畏畏縮縮不敢抬頭的一名主事給點了名。


    這名主事一愣,心裏一陣草泥馬狂奔而過。


    這滿朝文武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陛下你點誰不行,怎麽單單就點到了我?


    這點也太背了吧?


    喬鬆咽了口唾沫,心裏一陣不安,你讓我說,說什麽啊?


    說宋茜的麵子算個毛線?


    這話他要敢說,不用等下了早朝,估計就得被拖出去享受玄衣衛詔獄全方位封閉式完美體驗,可能還得附送全家團圓大禮包。


    但你說張家活該?


    雖然是有點活該,但這話是他一個小主事能說的?


    張家在帝都關係網複雜的很,這朝堂上和張家有姻親關係的就有幾十家,刑部那邊也有他們的人,在朝堂上說張家的不是,不用張家人動手,用不了多久,刑部大獄就得喜提賓客一位。


    都是當官的,誰身上還沒點黑料了?


    平日裏大家和和氣氣的也就罷了,但若真想整你時,多的是辦法。


    刑部整不了玄衣衛,還整不了你一個小小的禮部主事?


    迎著滿朝文武的目光,喬鬆心裏一發狠,暗自咬了咬牙,隻見他左腳絆右腳,噗通一聲,腦袋直接摔在了地上。


    在這整齊幹淨的朝堂上,完成了一次堪稱教科書級的平地摔,毫無表演痕跡,簡直完美。


    很快,有侍衛上前檢查,隨後迴稟道:“陛下,喬大人摔得不輕,需要及時救治。”


    說實話,姬玄風對這喬鬆還真有點佩服。


    狠起拿腦袋框框撞地板的角色,也算是個人物。


    他擺了擺手,有些遺憾道:“喬愛卿這運氣也確實差了點,傳太醫去會診,務必要保證性命,至於公務,禮部那邊自己協調好。”


    他輕歎了一聲,繼續看向四周,“雖然發生了些意外,但剛才的事情還是要接著議。”


    這一次,他選了一名武將。


    “鎮遠侯,你來說說看法吧!”


    鎮遠侯是個看起來六十七歲的老頭,身子倒是挺高,但有些駝背,此刻被天子點名,臉色一僵,當真是有種日了狗的感覺。


    他這樣的勳貴,一般上朝就是純粹混個臉熟,朝廷議事向來也輪不到他來發言,本打算看看熱鬧就好,沒想到看戲也能引火燒身。


    “陛下,臣是武將,沒什麽文化,不善言辭,您看,要不還是聽聽文官們的意見?”


    他這一說,一眾文官臉色一變,紛紛下意識的低下頭,生怕和天子的眼神對上線。


    有些人心裏很難受。


    小時候讀書時,生怕先生抽查背誦文章,不敢看先生。


    沒想到啊,我這都做官了,算是混到了大周的中樞權力階層,可結果,還是不敢和人對視。


    那我這書,不是白讀了?


    但轉念一想,白讀就白讀,保命要緊,保命要緊!


    這時候,就算是和張家關係好的,也不敢出來亂說話啊!


    玄衣衛陸小六,因為女人爭風吃醋丟了麵子就調集大軍包圍朝廷重臣的府邸,這符合法規嗎?


    朝廷其他衙門這麽幹肯定是不合規的,但玄衣衛這麽幹,怎麽說呢,其實也不太合規。


    你玄衣衛就算權力再大,要對朝廷重臣動手,總得給個理由吧?


    單單一個為了爭臉麵的原因,說出去它上不得台麵啊!


    但誰讓這事牽扯到了宋家,還牽扯到了宋茜那位無缺大宗師呢?


    正常來說,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朝廷自有法度,就算是天子要殺人,也總得找一條合適的理由來辦。


    不然不教而誅想殺人就殺人,人心散了朝廷律法成為擺設,大周也就離崩潰不遠了。


    就算是大宗師,也無法做到無法無天,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踐踏大周律法。


    畢竟這大周的大宗師,又不是僅僅隻有你一位,互相忌憚,互相克製,才是大宗師之間的常態。


    但偏偏,今日這事涉及到的,是一尊無缺大宗師!


    若說這世間有人可以超脫大周律法之上,可以踐踏一切人間皇朝的規則,那唯有無缺大宗師才可以做到!


    大宗師維護規矩,在大周皇朝的框架內行事,至少明麵上是如此。


    而無缺大宗師,則是製定規矩!


    如果朝廷的規矩對無缺大宗師造成了不利的影響,那抱歉,你改一改!


    現在擺明了宋茜對張家不爽,甚至連罪名都懶得給你定,就是直接包圍你張家,一點點的讓你難受,這不合規,但卻很合情理。


    在大周律法和無缺大宗師的臉麵之間,滿朝文武很清楚,自然是後者更惹不起。


    這時候,保持沉默什麽也別說,等著看結果就行了,謹言慎行,這才是一名合格的帝都官員該有的操守。


    宋茜若把張家滅了,其實這反而好辦了,大家隻需舉起雙手歡唿。


    高唿“天命不可辱”,“張家褻瀆天命,合該有此一劫!”


    現在難辦的是,玄衣衛隻是把張家給圍了,殺了些人,但卻遲遲沒有要直接衝進去拿人的意思。


    所以,這才是滿朝文武感覺難辦的主要原因。


    他們摸不透那位天命大宗師究竟是什麽想法。


    現在貿然表態,萬一不合對方心意,馬屁拍錯了地方,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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