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婧臉色一沉,語氣冰冷,問:“你們來幹什麽?”

    孫大紅賠笑。

    韓淑琴笑著往院子走:“來看看你和孩子。”

    楊婧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見二人穿著樸素,似乎比之間略瘦略黑,想必日子不好過,此時又對著她笑,應該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韓淑琴、孫大紅上來就誇楊婧衣著時髦洋氣。

    楊婧在心裏冷笑,她又不是秦可可,被誇兩句就會找不著北。楊婧沒理二人,走到晾衣繩前,將晾在繩子上的被單拉平。

    韓淑琴、孫大紅開場鋪墊鋪了大約五分鍾,才說到正題上,沒錯,她們沒錢花了,眼看要過年辦年貨,她們在村裏借不著錢,趕過來打著楊東的名義向她借錢。見楊婧無動於衷,二人開始賣慘。

    楊婧哼笑。

    “楊婧,你看你哥多疼你啊,眼下家裏沒麥子沒雞沒鴨子的,咋過年呢?”韓淑琴為難地說。

    楊婧問:“東屋一穴子的麥子呢。”

    “賣了。”

    “賣了幹什麽了?”

    “買小雞小鴨子養,來年吃雞蛋鴨蛋啊。”

    “那小雞和小鴨子呢?”

    “喂死了。”韓淑琴說。

    看看,看看,喂個小雞小鴨子都能喂死,韓淑琴和孫大紅能幹什麽?楊婧想,她和叮叮當當離開時,那麽一大穴子麥子就這麽賣完了,就為了買小雞和小鴨子?騙鬼呢!肯定是讓這兩個女人吃了!以前她未離開山灣村的時候,楊東每個月寄點錢給韓淑琴、孫大紅,家裏有原楊婧這個家務小能手照料著,所以日子過的滋潤。

    現在沒了原楊婧和楊東的供給,兩個人立馬把家產變賣,指不定哪天還賣地賣房子呢!

    這樣兩個人隻會讓楊東負擔越來越重,把命搭進去都不夠。楊婧忽然想起此時楊東可能還在扛樓板往高處送,心裏一陣心疼,再看看眼前兩個女人,在家坐吃等餓,恨不得立刻讓楊東跟兩人劃清界限,從此再無關係。

    “怎麽樣啊?楊婧,借一百塊錢吧,迴頭讓楊東還你,你現在當會計,又有叮當小超市,還有爆米筒機,聽說你還去外麵做賬,肯定賺不少吧?一百塊錢對你來說小意思,是不是?”韓淑琴厚著臉皮咧嘴笑著說。

    楊婧板起來臉,說:“請你們離開。”

    “啥?”韓淑琴、孫大紅愣住,她們兩個都這樣低聲下氣,賠笑臉

    了,楊婧居然不借錢給她們,二人頓時不高興。

    “楊婧你說啥?”韓淑琴問。

    “你讓你們走,要錢沒有!”

    一聽沒錢,明顯是不想借,韓淑琴立刻叉起腰來,準備開戰。

    “還要進派出所,還想被處罰,上不上力度不夠是不是!”楊婧忽而拔高聲音,聲色俱厲地看向韓淑琴,目光如冰刀子一般,令韓淑琴打了個冷顫,掐在腰上的手抖了抖,慢慢脫了力,往下滑,臉上生出了懼意,因為被楊婧打臉太多次,此刻心裏發怵。

    孫大紅也沒好哪裏去,知道現在的楊婧性子極其硬,她和韓淑琴加起來都碰不過,生了退意,拉著韓淑琴的胳膊說:“媽,不借拉倒,咱們走。”

    韓淑琴心裏有火,但不敢在楊婧麵前發,又不能折了自己的麵子,於是對著楊婧腳“呸”了一口說:“不稀罕你!丟人現眼!走!”說完拉著孫大紅風風火火地走了陳家大門。

    一出陳家院子,二人就嘀咕上了。

    “媽,這咋辦?楊婧不借給咱錢,咱吃都吃不上了。”孫大紅說。

    “都怪你,天天想吃肉,這下連白麵都不上幾天了。”

    孫大紅暗想:“你不是也吃肉了嗎?”,不過她沒敢說,而是問:“那現在咋辦呢?”

    “去找你爸借,不能把咱們餓死嗎?等楊東迴來再還他就是了。”

    孫大紅為難。

    “大不了把房子抵給你爸。”韓淑琴說。

    “那行。”孫大紅說。

    孫大紅、韓淑琴邊嘀咕著邊走進了胡同裏。

    李彩芸看著二人的背影,直撇嘴,韓淑琴、孫大紅這人忒不要臉皮了。

    “走了嗎?”楊婧走上來問。

    “走了。”李彩芸說:“這兩個人真是……你哥日子真不好過。”

    “不好過就不過。”楊婧說。

    李彩芸看向楊婧。

    楊婧笑了笑說:“沒事兒,李姐,你去忙吧,我曬東西還沒有曬完呢。”

    “好。”李彩芸點點頭,進了叮當小超市。

    楊婧站在原地,看著暖陽照射的路麵,之前心裏升騰的一個想法,更加的強烈,那就是強烈建議楊東離婚,不然就憑韓淑琴、孫大紅這麽敗家,早晚把楊東累死。

    對,讓楊東離婚!

    楊婧這麽想著,心裏輕鬆很

    多,就等著楊東迴來了。

    “媽媽!媽媽!叔叔的枕頭曬不曬啊。”樓上傳來當當的聲音。

    楊婧走進院子,透過鏤空的護欄,看到當當抱一個軍綠色的枕頭,枕頭幾乎要比她高了,忍俊不禁,說:“曬,要曬。”

    然後楊婧笑著爬上樓梯,給陳正曬枕頭。

    家務事做完之後,楊婧開始做爆米筒,現在不但馮衛強爆米筒的需求量增加,連叮當小超市爆米筒的生意也相當好,有幾個代銷店還從楊婧這兒拿貨,雖然一根爆米筒賺不了多少錢,但是量大,總體來說賺得不少,不但楊婧、叮叮、當當從頭到腳又添兩套衣服,楊婧手裏還有不少錢。

    之前馮衛強特別向她說明,想買她手頭上的爆米筒房子,因為其他地區製作的爆米筒就沒楊婧做的好吃好賣,所以出價一千塊錢。楊婧拒絕了,因為她想給楊東鋪鋪路,以後叮當小超市、爆米筒都給楊東,她和陳正兩個人的工資足夠養活一家四口了,何況以後她還可以找別的事兒做,總之是不能讓楊東走了。

    馮衛強人不錯,沒強求,繼續從楊婧這兒拿貨。

    楊婧在李彩芸的幫助下,又做出一批爆米筒,這時已經差不多晚上了。

    吃過晚飯,楊婧帶著叮叮當當在大院子玩耍一會兒,臨睡前時,拿著小人書給叮叮當當講故事,一個故事講完,叮叮當當一個趴她胸口上,一個趴他肚子,睡的唿唿的。楊婧笑著把兩孩子抱正睡好。

    “可真沉啊。”楊婧自言自語地說完,把小人書放在床頭,想想曹軍亮的信,想想楊東,想想韓淑琴和孫大紅,最後想到陳正。

    陳正……

    楊婧躺在床上,望著房頂上昏黃的燈泡,突然之間就有些想念,貌似二人自確定關係還沒有分開這麽久過?莫名其妙地就迴想之前和陳正的點點滴滴,比如陳正對她繃著臉,比如陳正喜歡對她動手對腳,不如摸摸她的手,就是摟摟她的腰,比如陳正生氣愛逃離現場,比如……楊婧想著想著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直到窗外響起公雞的打鳴聲,楊婧一怔,這麽晚了,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將燈泡拉滅,迴到床上,抱著軟軟香香的叮叮,逼著自己趕緊入睡。

    第二天一早。

    叮叮趴在楊婧的臉上,喊:“媽媽,起床了,媽媽起床了。”

    楊婧沒醒。

    叮叮衝著楊婧的臉“啵,啵,啵”親了幾口,親完見楊婧慢悠悠地睜開眼睛,他伸手捂著小嘴

    ,嘿嘿偷笑起來。

    當當在一旁扶著床,小腳轉動著,往鞋裏伸,邊伸邊看著楊婧說:“媽媽,你是被哥哥親醒的。”

    叮叮還在咯咯地笑。

    楊婧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時間,倏地一直坐起來說:“快點!上班要遲到了!”

    瞬間小房子裏忙碌起來。

    楊婧燒水洗臉刷牙,叮叮當當收拾書包。

    楊婧給叮叮當當準備熱水,放進小書包來,給叮叮當當整理好鞋子,打開雪花膏,摳了一指頭,放在手麵上說:“快點快點。”

    叮叮也喊著:“快點快點。”

    當當跟著喊:“快點快點。”

    娘仨忙的跟什麽時候,下了樓,都小跑起來,趁著累的時候,楊婧放慢速度給把手麵上雪花膏塗在叮叮當當的臉上,然後趕緊跑去買六個包子,三個素的三個葷的,平分之後,娘仨跑著進利民食品廠,楊婧喊著:“一會兒吃包子的時候,別忘了喝水。”

    “好。”叮叮當當應。

    看著兩孩子走進大鐵門後,楊婧飛速進了財務辦公室,趕在最後一分鍾,還好沒遲到。

    下午下班前,黃姐問:“楊婧,你去不去探病啊?去看袁生生。”

    “要給錢嗎?”楊婧問。

    “不給,但是買蘋果和紅糖什麽的。”黃姐說。

    “可是我去不了,我對象的妹夫去世,家裏沒人帶孩子,我走不開。”楊婧說。

    “那你就別去了。”

    “黃姐,麻煩你幫我買兩包紅糖送過去。”楊婧笑著掏錢說。

    “行。”黃姐接過來錢。

    下班時,楊婧帶著叮叮當當迴陳家大院子,就這麽過去了四天,結果汪麗敏和陳正還沒有迴來,楊婧不由得心急起來。

    “媽媽,都吃四頓晚飯了,汪奶奶咋還沒迴來啊?”叮叮失落地說。

    楊婧愣了下,她知道兒子敏感,沒想到還是長情的,居然記得四頓飯汪麗敏就會迴來的,楊婧不由得,如果那天她不在,萬一她迴到二十一世紀,叮叮會不會也這麽長情呢,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立刻被楊婧打消,至少到老死才迴二十一世紀才枉來這一遭啊。

    “媽媽。”叮叮又喊。

    楊婧摟著叮叮說:“媽媽說的四頓晚飯之後,這才是剛剛‘後’,隻要沒吃第五頓晚飯,就還是第四頓晚飯之後,是不是?”

    “那我們啥時候吃第五頓晚飯?”

    “明天晚上。”

    “那時候汪奶奶就會迴來了嗎?”

    楊婧想了想南州市喪事的辦理,一般都是三天後下葬,那麽汪麗敏、陳正一定會在陳金鈴愛人下葬之後,幫著陳金鈴處理相關事務,然後就迴來,等下次再去陪陳金鈴,那麽明天應該就迴來了,於是楊婧點點說:“會。”

    第二天下午下班,楊婧帶著叮叮當當一下班,果然看見了汪麗敏就在陳家大院子門口站著,正和鄰居說話。

    “金鈴那口病了很久了,這次去了也解脫了。”汪麗敏釋然地說。

    鄰居接話:“沒錯,陳正媽你別太難過,他活著受罪去了就不遭這個罪了。”

    “嗯。”汪麗敏點點頭。

    “那你閨女過年可過來?”

    汪麗敏答:“過年不在這兒過,年後初六過來,十六陳正結婚的。之後,陳正和楊婧搬到新房住,我讓金鈴跟我住這裏,她打小就沒跟我生活過幾天。”

    “嗯,是該接過來。陳正這婚也趕巧,不過隔了一個年的,可以結婚的。”鄰居說,意思是喪事和喜事雖然挨著近,但是是跨年的,所以,陳正和楊婧是可以正月十六結婚的。

    幾個人正安慰著汪麗敏時,叮叮衝著汪麗敏喊:“汪奶奶!”

    汪麗敏一轉頭看到叮叮,悲傷消融,露出淡淡的笑容,伸出手來:“叮叮。”

    叮叮立馬奔上去。

    汪麗敏將叮叮抱起來。

    叮叮高興地說:“汪奶奶,你迴來啦。”

    “嗯。”

    一群鄰居笑著說:“瞧這孩子見著你多親啊!”

    汪麗敏笑。

    之前大家背地裏還說陳正找了帶孩子的女人,真是瞎了。後來發現楊婧能幹討喜,叮叮當當更是可愛,最重要的是楊婧陳正兩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上次大軍出事,小兩口一起幫忙,博了大家的好感,看著楊婧陳正蜜裏調油一般,什麽閑話說出來也都是酸的,反而不少人因為陳正楊婧的為人,而心生羨慕。

    “汪奶奶。”當當跟著楊婧抱過來。

    汪麗敏蹲下來,把當當也抱了起來。

    “汪嬸。”楊婧喊一聲,然後詢問了一些情況。

    汪麗敏說了幾句應付之後,說到正題上:“陳正在樓上,你去看看吧?孩子我來帶著

    ,本來他想去接你下班的,一看時間你也差不多要迴來,所以就先收拾東西去了。”

    “好。”楊婧麵上淡然,其實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見陳正了,和旁邊的鄰居招唿了一聲之後,快步上樓。

    幾個鄰居見楊婧走,笑著在汪麗敏麵前打趣:“這小兩口可黏糊著呢。”

    汪麗敏笑,主要還是陳正黏糊楊婧多。

    楊婧進了院子,抬頭看向陳正的房門,門是敞著,她噔噔地上樓,飛快地繞過走道,走到陳正房門口,看到陳正正站在床前疊衣服,身上雞心領黑色毛衣,軍綠長褲子,身姿挺拔,長且有力的手臂揮動兩下,一件外套被他疊的板板眼眼,簡直和豆腐塊有得一拚。

    楊婧揚嘴一笑,靠在門框上,喊:“陳公安。”

    陳正在她進院子時,就已經聽出了她的腳步,故意控製著自己不去奔向她,此時微微側首,說:“過來。”

    “不。”楊婧笑著拒絕。

    陳正直直看著她。

    楊婧笑笑,然後勾勾手指,說:“你過來。”

    陳正深深地看著她,忽而一笑,笑的極其好看,他抬步走向她,在將要靠近她時,伸手迅速將她拉到身邊,幾乎是眨眼功夫,將門關上,把她壓上門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問:“你想我嗎?”

    楊婧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帶狡黠的笑,問:“你想我嗎?”

    陳正也笑,因為她在,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與滿足,所以笑,他壓低了聲線,嗓音迷人的要死,向她湊近說:“想了,想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中午十二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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