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蠱,白蠱。


    沒想到還有這麽一番內幕。


    難道到頭來又白忙活了一場麽?


    蕭如月咬了咬下唇,下意識看了宇文赫一眼。


    宇文赫向她遞了一記寬慰的眼神,像是在勸她放寬心。


    蕭如月卻無法真的放寬心。


    “那白蠱原先是可以吸收這世間劇毒之物,若配合著百年不得一遇的金蠶蠱,救活死人也不在話下。可自打我把它帶在身邊,它就從白蠱變成了赤蠱,還鑽進了我的身體裏,幾次險些要了我的命。就像方才一般,兇險無比,要不是我有本命蠱護著,恐怕早就死了。”


    翁岱撫摸著他臉上的暗紅色花紋,笑得十分詭異,“娘娘既然擁有這百年不遇的金蠶蠱,又收了這赤蠱,想必也有本事把它變迴白蠱。娘娘請自便,否則,我也愛莫能助。”


    好啊,好一個南疆蠱師。


    好一個前任大祭司。


    翁岱真以為她就拿他毫無辦法了麽?


    蕭如月緊緊攥著拳頭,咬了咬牙,明明恨到了極點,卻反而笑了出來,“翁岱蠱師果然是好本事,你就算準了本宮拿這條蠱蟲毫無辦法是麽?”


    “不敢。這會兒我已經被你們擒住了,想跑也跑不了,怎麽還敢取笑皇後娘娘你呢?”翁岱口中說著不敢,態度卻是越發輕佻,肆無忌憚。


    蕭如月正要發作,宇文赫卻將她往身邊一攬,“別氣了,咱們莫要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他頓了頓,又說道:“說到底不過是一條蟲子罷了,沒了也就沒了。莫要因此氣壞了身子。”


    蕭如月心裏還有氣,但宇文赫的嗓音仿佛有撫慰人心裏躁動的效用,她看著他的笑容,也氣不起來了。


    蕭如月頓了頓,也很快就恢複了冷靜。


    “翁岱蠱師既然已經沒有了白蠱,也對赤蠱的解法一無所知,那留著你也無用了。”蕭如月一邊說著一邊迴頭,看向唐澤所在的方向。


    唐澤已被“鳳隱”的人團團包圍,五花大綁。唐澤最擅長的是操控傀儡,可此時沒有了傀儡傍身,他似乎無計可施了。


    翁岱的目光落在唐澤身上,忽而笑得越發詭異,“你們以為唐澤真是個文弱書生麽?那你們可就小看他們了。”


    話音才落,蕭如月目光所及,便見唐澤“騰”的一下掙脫了麻繩的捆綁,一躍而起。


    他吹了個口哨,方才已然消失的黑馬又奔了迴來,還伴隨著“哢哢”的聲音,仔細一看,那黑馬卻不是尋常的黑馬,造型十分奇特。


    那黑馬直直衝著唐澤而來,唐澤施展輕功,一下躍上半空,趁勢上了馬背,一路衝著翁岱那兒奔去。


    馬兒來勢洶洶,宇文赫隻來得及抱著大腹便便的蕭如月閃開去,翁岱便趁機拉住了唐澤的手也上了馬背。


    二人同騎揚長而去。


    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蕭如月眼睜睜看著他們跑遠,剛要追上去,腹中的孩子猛地踹了她一腳,她獨自疼得一縮,癱軟在宇文赫懷裏,臉色都白了。


    “沒事吧?”宇文赫忙扶住她。


    蕭如月搖搖頭,揉了揉肚子,“是孩子踹了我一腳。可是他們……”


    “無妨,你要的東西不是已經找到了麽?”宇文赫一臉平淡,似乎並不在意。


    “可是……”找到了與沒找到是一樣的。


    “你沒事就好。”宇文赫淡淡笑道。


    蕭如月有許多話,但話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了。


    末了,她隻能說:“那就先迴去吧。”


    “嗯。”


    崇陽駕著馬車過來,上了車蕭如月便神色疲憊,閉目養神;宇文赫的也有些疲倦,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就這麽相擁著養精蓄銳。


    他們的住處是一個不錯的兩進院子,臨時買下來的,不算大,但一行人也足夠住下來了。


    梁丘雅音見他們迴來,忙迎了上來:“怎麽樣,人找到了麽?”


    “找到了,不過給逃了。”蕭如月一臉沮喪。


    “那東西……”


    “東西找到了,可是……”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宇文赫。


    宇文赫反倒是一臉平淡,“梁丘姑娘,你勸勸她吧,蕭姐姐心裏麵堵得慌,若是沒人開解,怕是要想不開了。”


    梁丘雅音的眼珠子轉了轉,扶著蕭如月往藥房那邊走。


    宇文赫笑了笑,並沒有加以阻攔,而是與裏麵走出來的唐敬之打了個招唿,便進屋去了。


    藥房裏,蕭如月半晌也不開口,雅音姐姐要被她憋出毛病來了。


    “你們家那位是什麽意思?”


    蕭如月搖搖頭,從袖子裏掏出繡帕包著的金蠶蠱,


    “白蠱已經找到了,可是,白蠱已經不是白蠱了。”


    蕭如月將繡帕一攤開,便見金蠶蠱口中還叼著那條赤紅色的蠱蟲,還玩心大起的用自己的前腳在逗弄它。


    被叼著的赤紅色蠱蟲跑不了隻能掙紮,扭來扭去,狀況十分詭異。


    “這個,就是白蠱。”


    梁丘雅音盯著這詭異的畫麵看了半晌,“……我記得唐婉兒說過,那白蠱是通體白色,才叫白蠱吧?”


    蕭如月點了個頭,“這是從胖蟲子從翁岱肚子裏給銜出來的,出來時便這般模樣了。而翁岱自己也承認了,說白蠱早就變成了赤蠱。”


    她說著,便將之前在實際上翁岱對她說的那番話一字不漏地說給了梁丘雅音聽。


    雅音姐姐聽完忍不住嘀咕道:“那照翁岱這麽說,這白蠱變成了赤蠱,就是劇毒之物,對救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會害死人,那你家那位……”怎麽辦?


    蕭如月搖搖頭,“雅音姐姐難道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麽?”


    梁丘雅音歎了口氣,也搖搖頭:“這白蠱我之前聽都沒聽說過,若非唐婉兒說起,我也不知道。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一無所知。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蕭如月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希望。


    梁丘雅音沉吟著說道:“翁岱知道你想得到白蠱是為了救人,他的話未必全是真話。”


    蕭如月微微一怔,但也很快就領悟過來,“雅音姐姐的意思是,他的話裏可能是真假參半?”


    梁丘雅音鄭重其事點點頭道,“他當時已經被你們擒住了,而且身體虛弱一時無法反抗,而且因為有金蠶蠱在,他的蠱蟲也發揮不了作用,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一是要保命、二是要脫身,隻有令你們分神,他才有機會。所以,並不能排除他故意要擾亂你神思的可能性。”


    她說著頓了頓,又說道:“而且你想想,婉兒姑娘在翁岱之後也成了南疆聖壇的看守人,南疆的那些長老為了讓婉兒姑娘順利找到翁岱,必定會將他們知道的關於翁岱的秘密和盤托出,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話裏有話,蕭如月何其聰慧,一點便通了,馬上就領悟道:


    “那也就等於說,翁岱知道的,婉兒姑娘也都知道。而且,婉兒姑娘既然能驅動那紅湘蠱的母蠱,想必已經得到了南疆聖壇的真傳,所以,婉兒姑娘和翁岱除了在養蠱的資曆上不同之外,其他應該沒有什麽區別。”


    說到這兒,蕭如月恍然大悟,茅塞頓開讓她激動地站了起來。


    “也就是說,翁岱在白蠱這件事情上,很可能撒了謊!”


    白蠱變成赤蠱,未必就完全像翁岱說的那般。


    說不定其中還另有隱情。


    也可能,連翁岱都弄不明白這條蠱蟲是怎麽迴事,但當時為了脫身,所以才故意編了一通謊話來騙她。


    各種可能皆有。


    接下來便要小心查驗了。


    蕭如月和梁丘雅音對視了一眼,雅音姐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為防有詐,我會小心驗證的。我原本還想著,會不會是你的胖蟲子根本不認識什麽是白蠱,胡亂抓了一條,但你瞧它玩興這麽高,想必這條蟲子十分能入它的眼。”


    蕭如月也忍俊不禁道,“我也值班懷疑過,不過我相信它,這條胖蟲子挑出來的,應該不會有錯。”


    胖蟲子仿佛是聽明白了蕭如月是在誇它,高興地擺了擺尾巴,蕭如月用手指戳了一下胖蟲子的觸角,它便驕傲地都要飛起來了。


    被主人摸了一下,內心想必是十分歡喜的。


    “行了,你把白蠱交給雅音姐姐,迴去我給你喂好吃的。”


    胖蟲子張嘴放下那條赤紅色的蠱蟲,梁丘雅音正要用瓶子扣住,誰知道那赤紅色的蠱蟲一躍而起,竟然就向蕭如月撲了過來,口中吐出紅色的涎液。


    蕭如月往後一仰,要躲過那涎液的攻擊,誰曾想胖蟲子的反應更快,它猛地跳了起來,張嘴就把那赤紅色的涎液連同蟲子一口都給吞了進去!


    ……吞,吞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蕭如月和梁丘雅音皆是一臉震驚。


    胖蟲子金蠶蠱像是吃了頓飽,心滿意足,又落在繡帕上,還把肚子給翻起來,像是要求摸摸。


    “你這肥蟲子,我不是說了迴去給你好吃的,你怎麽能把它給吃了!”


    蕭如月終於反應過來,氣得火冒三丈。她抬手就要拍下去,可當手真要落下去時,卻又於心不忍了。


    肚子裏的娃兒這時也踹了她一下,她的手一下扶在桌麵上,幾乎站都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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