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赫聞言看了看蕭如月,皇後娘娘攤手,一臉無辜:


    我可什麽都沒對他做。


    這鍋本宮不背。


    宇文赫揚了揚眉,隨即吩咐人將大將軍抬走了。


    抬走了!


    沒有拒絕的餘地。


    一陣蕭瑟的風吹過來,蕭如月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宇文赫把鬥篷的帽子往她頭上一蓋,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裏,就這麽擁著一步一步緩緩往裏走,“師尊可很少與人說那麽久的話,你們都說什麽了?”


    “怎麽,好奇?”


    “是,很好奇,好奇師尊有沒有為難你。”


    蕭如月忍俊不禁,“想什麽呢,就算你的恩師過去也曾因為愛護你而強烈反對過,但如今本宮再怎麽說也是東陵的公主,他老人家身離朝堂,心還牽掛著,定不會對本宮無禮的。”


    宇文赫聞言頓了一頓,隨之釋然,“看樣子老頭子什麽都對你說了。”


    隻這一句,宇文赫便充分了解到她與他家恩師的對話內容了。


    事情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不過,憑蕭姐姐的聰慧機敏,能讓那個老頭子認可也是理所當然的。


    “師尊他老人家看樣子很喜歡我,所以什麽都不瞞著我。”


    宇文赫失笑,“是是,蕭姐姐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皇後娘娘聞言白了他一眼,這話說的好似她是無理取鬧似的。


    欠打。


    某君上忙堆起一臉的諂媚與討好,“今晚早些休息,明日那位新繼任的韃靼可汗也該到了,也有好些事要忙。”


    蕭如月哼了一聲,這才算勉強認同。


    宇文赫說的在理,明日那位新繼任的韃靼可汗一來,又該熱鬧了。


    夜風寒,宇文赫不願意蕭如月在外頭吹風,說著話便把她給帶進屋裏了。


    邊關入冬早,夜裏越發寒冷,銀臨在他們迴來前便已經送了個火盆過來,讓屋子裏暖起來了。


    綠衣送了洗腳水進來,蕭如月剛要自己脫靴子,那邊正在撥弄油燈的某君上便把東西一擱,挽起袖子就過來了,“你坐著別動。”


    蕭如月自知拗不過他,也就作罷了。


    她坐在床沿看著宇文赫,他先試了水溫,左右手都下去試了一次,才替她脫去鞋襪,小心翼翼如嗬護珍寶一般將她的腳丫子放進熱水中。


    滾燙的熱意激得她“滋”了一聲,宇文赫便抬起頭來,“還是太燙了麽?”


    蕭如月搖搖頭,“沒有,正好。”


    說著話卻不禁笑了,“君上,你說你堂堂一國之君,若是被人知道你挽著袖子蹲在地上給本宮洗腳,會不會被人笑話你是個妻管嚴?”


    宇文赫望進她眼中,笑意盎然,“也許在旁人眼中我是大夏的一國之君,可關起門來,我不過是你夫君。自家夫妻的閨房之樂,理會旁人的眼光做什麽?”


    頓了頓,他又說道:“有句話,我一直沒告訴你吧。”


    神色突然認真了起來。


    蕭如月也跟著正襟危坐,“什麽?”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不顧師尊反對,也要迴來當這個皇帝麽?”


    蕭如月調侃道,“難道不是為了試試看坐在龍椅上是個什麽滋味兒?”


    他滿不在乎道:“龍椅有什麽可坐的,不瞞你說,我小時候進宮早就偷偷趁著沒人的時候坐過了,一點兒也不如軟榻舒服。可是……”


    他看著蕭如月,神色越發嚴肅認真:“在我心裏,你是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女子……”


    “你這麽好,若不以江山為聘,我如何配得上你?”


    ……


    北方在窗外唿嘯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起來推開窗,窗外竟然積了一地銀白。


    寒風迎麵而來,卻抵不過這驚喜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下雪了——”


    皇後娘娘興奮地像個孩子,頭發也沒挽起來,匆匆忙忙穿上襪與靴,隨手抓了兩件衣服穿上,又披了件鬥篷便奔出門去了。


    小雪飄著,院子裏積了薄薄一層的銀色,枝葉快掉光的大樹上,白雪覆蓋著黃葉,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看上去美極了。


    蕭如月滿心歡喜地蹲下身去,伸手便要去抓地上的雪,銀臨緊張地端著熱水過來,見此情景緊張地把水盆往地上一放便跑了過來,“我的娘娘啊,你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快起來。”


    “下雪了呢,好美啊!”


    皇後娘娘一雙眼睛都沉迷於雪中的美景,根本顧不上其他的。


    銀臨要哭了,忙握緊她的手,“娘娘,外頭冷,您這手都凍得通紅了,快迴屋裏去吧。您肚子裏懷著龍嗣,若是有個意外銀臨可吃罪不起啊。”


    “無妨,瞧把你給緊張的。”皇後娘娘滿不在意地抽出自己的手,“你去給本宮將繪畫的顏料宣紙準備好,本宮要作畫。”


    銀臨:“啊?”


    銀臨姑娘一臉懵逼。


    “月底是你們家君上的壽辰你忘了麽,本宮正苦於不知該送什麽禮物好呢。這下好了,老天爺都來幫忙了。”


    皇後娘娘早就開心得不成樣子了,手舞足蹈的,說著話還要蹲下去抓一把雪。


    銀臨忙將她給拉住了。


    素日裏成熟穩重的娘娘一見了雪便像個孩子似的,這可如何是好。


    “娘娘,咱們先迴屋,奴婢這就去準備。您一個身懷六甲的人,能不能有個孕婦該有的覺悟?”


    說著這話,銀臨也顧不上眼前這個孩子氣的女子是不是自家主子皇後娘娘了,狠下心將她給拽迴了屋裏。


    當然,皇後娘娘豈是這般容易妥協的,她一顆往外跑的心如此的強烈,“銀臨,你讓本宮再多看兩眼,不瞧清楚哪裏畫得出來花樣?”


    “畫什麽花樣?”宇文赫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蕭如月和銀臨都是一愣。


    銀臨如獲大赦地鬆了口氣,這才鬆開了蕭如月的手。


    蕭如月咬咬唇,可憐巴巴地看了宇文赫一眼,老實巴交地坐了下來。


    知情識趣如銀臨,見此狀況馬上就福了福身道,“奴婢告退。”


    綠衣也正好端了早膳過來,和銀臨交換了個眼神,機智的擱下早膳也趕緊撤了。


    屋外小雪飄飄,屋內溫情脈脈。


    宇文赫拉著蕭如月的手,將凍得通紅的雙手包裹在掌心裏,一臉寵溺,又無奈又好笑,“瞧你多大的人了,外頭這麽冷你就穿這麽點就出去了,也不怕把你兒子凍壞了。”


    “說不定是女兒呢。”皇後娘娘理直氣壯道。


    宇文赫失笑,“也是。”


    “但是莫啜馬上要進城了,你就不想去會會這位新任的韃靼可汗?”


    蕭如月頓了頓,眼睛裏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二話不說就從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要去拿漱口水。


    沒想到宇文赫還先她一步拿起來,“要見到莫啜你就那般高興?”


    皇後娘娘曰:“本宮喜歡看他吃癟的表情。”


    某君上一臉吃味地道:“可朕不想讓你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居然在這個時候吃幹醋?


    皇後娘娘猝不及防一怔,哭笑不得。


    ……


    等蕭如月洗漱用過早膳打扮妥當出門時,已經個半個時辰後。


    莫啜已被崇陽崇越迎進了城。


    在城門口時,這位新繼任的韃靼可汗沒見到宇文赫親自來迎接,還一臉地不爽,誰知崇越不緊不慢就說了句:“我家皇後娘娘還未起,君上還陪著呢。”


    莫啜那時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好啊,宇文赫,你很好!


    昔日的算計,今日的侮辱,我遲早會與你一一清算!


    兩方在正廳終於見上了麵。


    宇文赫今日穿了身玄色的龍袍,不僅莊重,更顯沉穩與霸氣,睥睨天下的氣勢渾然天成,不怒自威。


    蕭如月為了在宇文赫身邊不至於被比下去,便端起了皇後娘娘的架子,穿了身深朱色的正服,銀臨給她盤了一個朝天髻,點綴了金玉華貴不失雅致的步搖和發釵,但鑒於她是個有身子的人,便沒點上胭脂水粉。


    素著一張臉配著這身衣裳,大氣中不失溫婉,莊重裏更顯溫柔。


    無可挑剔。


    莫啜一進門,便見著座上一男一女端坐著,氣勢凜然。


    他嘴角一勾,冷冷笑道,“大夏君上好大的架子,竟隻派了小小的護衛來迎接本汗,你們是將我韃靼置於何地了?”


    宇文赫淡淡一笑,“可汗莫氣,來者是客,請坐。”


    說著又吩咐了銀臨一句,“奉茶。”


    “不必了,今日本汗來隻是來迎接迴我韃靼的狼頭令箭和我韃靼的士兵罷了,還請大夏君上盡快將人與東西轉交與本汗,本汗好早日迴去。”莫啜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好似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宇文赫的手一頓,隨即站起身來,“既然可汗已經將話說開了,那朕也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原本他還想對莫啜客氣些的,如今看來,全然沒那個必要。


    宇文赫說著,吩咐王其越王大公子道,“其越,將擬好的盟書呈遞給可汗一觀。”


    王其越答了聲是,便將一個精裝的長條形錦盒呈到莫啜麵前,“莫啜可汗,這是大夏與韃靼結盟的盟書,請可汗過目?”


    莫啜臉色一沉聳了起來,“什麽盟書?宇文赫,你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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