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唐玉致在和齊王宇文齊成親之前,將自己的名字從唐氏族譜劃去,舍棄了唐家人身份,在那之後,大部分人都以為唐家大名鼎鼎的玉致已經香消玉殞。


    而極少數知道她還活著的人也都以為,唐玉致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才不惜舍棄自己唐家人身份。


    可事實上卻不僅僅是這樣。


    宇文覺自打知道了唐玉致的身份之後,便盯上了她身後的唐家,而唐玉致和宇文齊也看穿了宇文覺的真麵目。


    他的目的從來就不止是一個太子之位那麽簡單,他把唐家拖進這場奪嫡之爭裏,借著唐家的勢力攪亂大局。


    而他們都清楚,如果唐玉致以唐家人的身份嫁入皇室,必然會把唐家牽連進來,到時候便真順了宇文覺的心遂了他的願。


    唐玉致和齊王都不願意宇文覺利用唐家人,最後唐玉致才作出的犧牲,將自己改頭換麵徹底換了一個身份,最後以一個婢女的身份進了王府,後來才被納為侍妾。


    齊王宇文齊在那兒之後也不願立正妃,先帝屢次賜婚都被他拒絕,他也因此遭到先帝的冷落。


    但宇文覺從來沒放棄過對唐玉致的追求,哪怕她改了名姓,成為齊王府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卑微侍妾,他也不肯死心。


    唐玉致不勝其擾,但對其毫無辦法,在那兒之後在宇文覺的刻意安排下,他們之間還惹出了許多的誤會,連宇文覺的正牌王妃都以為齊王府上的侍妾王氏是在勾引她的丈夫,甚至找到齊王府來鬧。


    來到之後便一眼認出這位齊王府的侍妾王氏正是她大婚當日在大街上當著眾目睽睽彈唱《鳳求凰》的人。


    王妃更是火冒三丈,大鬧齊王府。


    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後,齊王仿佛對唐玉致的誤會更深,自此兩人不再見麵。


    那時候宇文赫已經滿地跑,而宇文驍還在他娘肚子裏。


    ……


    在宇文驍的印象裏,他的母親幾乎和他的父王沒有任何交集。


    除了逢年過節必要的請安,他母親幾乎不走出她居住的偏院,也不與其他人往來,加上她體弱多病,這也讓童年的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直到唐老先生說破這一切的時候他才明白,他母親那個弱不禁風體弱多病,仿佛風吹便會倒的嬌弱女子,骨子裏是多麽的堅韌堅強。


    活到了二十好幾歲,他從來不了解生養他的父母。


    可是他親哥哥宇文赫卻一副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清楚的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就讓他很生氣了。


    從那個小院子出來,宇文驍氣得捶了宇文赫一記,崇陽崇越立馬就上前護駕,兇神惡煞地板著臉,一副:“你敢動君上我們便與你拚命!”的架勢。


    “無妨的,他還傷不了我。”宇文赫本人倒是滿不在意,還勸開了緊張的崇陽和崇越。


    楊副將都替自家大將軍捏了把冷汗。


    我的大將軍啊,這可是君上,鬧不好就是個弑君的罪名。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沒有與你說笑!”


    宇文驍被他親哥哥的態度惹惱了,氣得直瞪眼,握著拳頭像是隨時要打架似的。


    “我也沒有與你說笑。有什麽話路上說吧,在這裏太引人注目了。”


    宇文赫神色平淡,毫無波瀾。


    某大將軍一句話都反駁不上來,怏怏上了飄身上馬。


    唐婉兒從裏頭追出來,一口氣衝到宇文赫的馬前,“你說走就走了,你還沒說要怎麽解決問題呢!”


    宇文赫正視她,指了指身後的小院子道:“朕已經和那位溝通過了,唐姑娘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去請教你的太叔公即可,他會告訴你應該怎麽做。”


    “麻煩你天黑後再來一趟行館,有事需要你解說。”


    說完鬆了韁繩,拍了拍馬頭,馬兒便跑了起來。


    唐婉兒還想叫住他,結果他已經跑出去老遠了。


    崇陽崇越也連忙上馬跟了上去。


    “喂!你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呀?!”唐婉兒對著揚長而去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宇文驍高居於馬上,把唐婉兒氣急敗壞跺腳的一幕盡收眼底,前一刻與他家兄長對峙那會兒的鬱悶心情仿佛都淡了不少。


    此時多了想逗弄她的衝動。


    宇文驍把雙手往胸前一橫,幸災樂禍道,“小丫頭,你不要追著我大哥看了,他再好看都沒你的份兒。”


    “你什麽意思?”唐婉兒猛地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憤憤不平來遮掩自己被人看穿了的心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怎麽就不能看那個狡猾的皇帝了。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宇文驍擺足了他大將軍的架子,居高臨下睨著唐婉兒,“他有心上人,而且寶貝得恨不得時時刻刻揣兜裏去哪兒都帶著,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你啊,沒戲了。”


    唐婉兒愣了愣,臉先是一白而後一紅,“你……你胡說什麽,我根本就……”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家兄長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又風度翩翩,愛慕喜歡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不是一個人。”


    唐婉兒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迴去,雙手叉腰挺直了腰杆梗著脖子道,“我,我就喜歡他怎麽了!我就喜歡他的帥氣和沉穩內斂,他有心上人怎麽了,皇帝不是可以娶很多老婆的麽,那多我一個也不多!”


    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宇文驍嗤笑一聲以表示自己的不以為然,“既然你這麽堅持,那你就加把勁吧,祝你早日心灰意冷生無可戀。”


    說完招唿了楊俊達道,“楊副將,走吧。”


    逗了她一番,他的心情都好多了。


    唐婉兒被宇文驍氣得一口氣憋在喉嚨裏,直到他和楊副將騎馬走了,她才迴過神來,插腰衝著他背影怒罵道:“要你多事啊!本姑娘又看不上你!”


    “我就喜歡他對我愛搭不理的不行麽!他有心上人我也要喜歡他,關你什麽事!”


    這個街區已經沒有人住了,除了巡邏的士兵之再沒有其他人,外整條街寂靜無聲,唐婉兒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宇文驍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她的宣誓,嘴角狠狠抽了一抽,“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跟在他身邊的楊副將連忙點頭附和。


    心裏非常欣慰:自打他跟隨大將軍以來,還沒見過大將軍除了皇後娘娘之外,這麽關心一個女子。


    這個唐家的小姑娘很特別!


    大將軍脫單有望!


    老天爺,我終於要擺脫被大將軍時時刻刻拿來調侃的命運了。


    大將軍再不娶妻生子,我都要懷疑自己喜歡男人了。


    ……


    宇文驍可不知道他身邊的楊副將有這麽多花花心思,他看了眼前頭的宇文赫,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一路並行,迴到行館就兩兄弟單獨關到了書房裏。


    “為什麽母親出自唐家原本姓唐這件事我自始至終一無所知?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她為什麽從來不與我說?”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不與你說是為你好。”宇文赫喝了口參湯,漫不經心道。結果大將軍就一蹦三尺高了。


    “什麽?!”


    他從小就知道,那他算個什麽呀!


    好歹都是親兄弟,怎麽就差這麽多?!


    宇文赫嫌棄地橫了他一眼:“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你好歹是個大將軍,能不能穩重一點?”


    某大將軍不服氣:“我不穩重是誰害的?”


    某君上哦了一聲,給了一個“我什麽都不知道”的眼神,若無其事跳過這個話題,“母親交待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對外說破這件事,也不要讓你知道。”


    “她的身份來曆是個說不清道不明也無法解釋的是非,我們那時候太弱小,弱被旁人得知,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那我們小時候那麽淒苦是為什麽?”


    “你怎麽不想想,母親若當真出身卑微,她又是如何能教我們那些個東西,父王若當真對我們不理不睬,不為世俗名利所動的錢禦史又如何會成為我們的老師?”


    宇文驍啞口無言:“……”


    好一會兒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可你也不能這麽瞞著我呀!”


    這讓他感覺自己是個傻子。


    而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他滿心以為他是爹不愛的孩子,打小隻有母親和兄長相依為命。


    母親過世之後,哥哥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以為宇文赫是不喜歡當這個皇帝的,他以為隻要他當了皇帝宇文赫就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一切都隻是他以為。


    敢情這麽多年他都是自作多情!


    宇文赫當這個皇帝當的挺滋潤的呀!


    “這件事要不是關乎著天下安危,被唐家那位家主說破,你是不是還打算瞞我一輩子?”


    宇文赫聞言笑了笑,“我答應過母親要保護你,所以,若是能瞞你一輩子,我會瞞你一輩子。這些事,有兄長背負就好了。”


    “誰要在你的保護下過日子了!”


    傲嬌的大將軍炸毛了。


    “宇文赫,你少自作多情了好不好?你也隻比我大兩歲而已,你真以為你能保護我一輩子麽?!你是我的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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