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啜心裏都要嘔出血來了!


    但是當著周深的麵又沒辦法說什麽,隻得學著宇文赫的口吻,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而對周深說道,“宴席也不用大操大辦了,我們今晚隻是暫時停歇一下,明早便出發了。若在青州久留,於你於我都不好。”


    “三王子說的什麽話,沒有您就沒有我周深的今日,您千萬別與我客氣。漢人有句俗話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可是我周深的大恩人,您就在這兒放心住下吧,誰都不敢對您怎麽樣!”


    莫啜沒再說什麽了,笑了笑就算是答應下來了。


    他默默迴頭看了宇文赫和蕭如月一眼,眼底卻是不樂觀的黯淡。


    宇文赫微微揚了揚眉,算是在說:朕知道了。


    遇到禍事躲之唯恐不及才是人性,而遇到這種事不但不避,還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要麽是他口中所說無所畏懼,要麽就是為了做戲給人看。


    至於周深這個人是屬於前者還是屬於後者,就有待考證了。


    所以莫啜的態度頗為冷淡,“我們都累了,你盡快將客房準備妥了,本王想早些休息。”


    周深到底是臣子,又受過他的恩惠,被他這般吩咐也沒有絲毫的不悅,連聲說好,便讓丫鬟仆役去催一催夫人,又一邊催著下人上茶。


    客房準備到底是需要時間的,奉茶倒是挺快。


    周深也是個會做事的人,上茶之後便遣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副認真的口吻說道:“其實三王子完全不用怕唿勒那個窩囊廢,咱們韃靼誰不知道他那個太子根本就是個有名無實的慫包,他除了會擺擺太子的譜,搜刮美人錢財之外他還能幹點什麽?隻要三王子有心,十個唿勒太子也不在話下。”


    蕭如月聽著這話心裏詫異了一下,跟著就與宇文赫對視了一眼,宇文赫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


    蕭如月便決定繼續靜觀其變。


    這位周深周將軍的話聽上去像是在維護莫啜,但仔細追究起來卻更像是在挑破離間,像是恨不得他們立刻馬上打起來?


    至於他太子唿勒那邊的人,就需靜觀其變了。


    周深又說了許多,但莫啜的反應都是淡淡的,他自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什麽事情於自己有利、什麽事情應該趨吉避兇,他都清楚得很,此時他的那位太子哥哥爭正是在風頭上,而他處在弱勢,他絕不會拿自己去冒險。


    周深不知道看沒看明白莫啜的態度,說了一會兒見他都沒怎麽迴應就沒再說了。


    不過也是周深的夫人過來了,說是客房已經大掃準備妥當了。


    為了給他們一行人準備客房,府中上下的丫鬟小廝可都通通出動了呢。


    周深連聲說好,說:“那三王子與諸位就先歇著,待會兒飯菜得了,我便去請三王子去。”


    莫啜淡淡地頷了下首,便率先出門了。


    宇文赫和蕭如月他們要裝出個下人的樣子,就在莫啜之後才出門。


    將軍府的客房自是不錯的,加上剛剛精心大掃過,一進門便聞見一股清香的氣息。


    仔細一看,原來是桌上的瑞獸香爐已經點上熏香了。


    周夫人站在主間的門口,和周深並排,但身子稍稍前傾指著房間說道:“這是府中能找出來的最好的屋子裏,物品也已齊備,三王子暫且歇著,若有不周之處,還是有什麽需要添置的,請三王子盡管吩咐。”


    “嗯,辛苦了。”莫啜作為一個草原上長大的韃靼人,對住屋這種事情並沒有宇文赫他們來得講究,他看了一眼倒是頗為滿意的。


    周夫人又指著莫啜隔壁的那間房對宇文赫和蕭如月道,“那邊那間是給兩位的,你們正好在三王子隔壁,也方便伺候。”


    “將軍府也不算太大,客房有限,兩位客人一間房,不知可否。”


    莫啜看了看宇文赫和蕭如月,心裏暗暗道,這對九尾狐狸一般的夫妻住在一起他們才高興呢,有什麽不好的。


    但他嘴上還是說道,“可以了,周將軍和夫人都別忙了。”


    說著便徑自進房間去了。


    隨即關上了門。


    周深和夫人見狀也隻得離開了。


    宇文赫他們也走紛紛告辭,各自兩兩入房去。


    因為是一行八個人,刨去莫啜這個三王子住了單間,其他人都是兩兩一間,最後便剩出來一個人,銀臨一個人住了。


    她再怎麽說畢竟是未婚的女子,若是與男子同住到底是不便。


    在周深夫妻離去不久,莫啜便開了房門,宇文赫與蕭如月也懶洋洋地逛過來串門了。


    “三王子是有什麽話想說的?”


    宇文赫看也不看他,徑自坐下來倒了杯水,才端到嘴邊,就被蕭如月給搶了過去,她還嗔怪了一句,“來路不明的水你也敢喝。”


    宇文赫無奈的攤手,“是,夫人說的是。”


    蕭如月白了他一眼,自己個兒喝下去了。


    瞧她怡然自得的模樣,分明是在說:夫君給妻子倒茶最是理所應當的。


    宇文赫拿她毫無辦法。


    因為他看得出來,她搶了水去喝並不是單純因為第一杯茶給誰喝,而是因為她知道他肯定猜到水中有問題,想要自己去試喝。


    她是百毒不侵的體質,什麽都不怕,他還偏偏操心這些個瑣碎事情。


    明明他自己才更令人擔心。


    莫啜坐在他們對麵,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們夫妻倆眉來眼去的,十分不爽地咳嗽了一聲,“你們當小王是看不見的麽?”


    “若是有必要,朕可以當你是透明的。”宇文赫一副嫌棄的口吻。


    莫啜氣得瞪他,然而無濟於事。


    氣過了照樣說道:“兩位也覺得那個周深很有問題?”


    “與周深熟悉的人是三王子,並非我們。”宇文赫提醒道。


    “他有沒有問題三王子心裏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是吧。”蕭如月接著她家夫君的話說道。


    分明是在補刀。


    莫啜憋了口氣,卻是不好發作,低低吟了句,“你們漢人不是常說: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麵不知心。小王過去或者與他是相熟的,可難保他在權勢與榮華富貴麵前不會動搖。”


    宇文赫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看了蕭如月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蕭如月說道:“方才聽那個周夫人對三王子你說話時的口吻,儼然就是一個女主人款待客人的態度,三王子也看出來了吧。”


    莫啜是他們韃靼的三王子,一個小小的將軍夫人在王子的麵前微不足道,按理說,周深的夫人在他麵前應該是恭恭敬敬甚至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可是她卻在三王子的麵前,表現得像款待尋常客人般落落大方舉止得體,沒有半分的慌亂。


    甚至於,她是安排完了客房數量之後,在領他們入住,才客套地甚至於是象征性地與莫啜說,讓他帶來的人兩兩一起,不知可否。事先並沒有征求過這位尊貴的王子的意見,半句都沒有!


    也沒有半點怠慢了客人該有的態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位周夫人的行為舉止已經將她的內心反應展現無遺。


    莫啜沒出聲,但點了個頭。


    也是,以他的精明如何能看不出來。


    他想必是一早就發現了。


    蕭如月這般想著。


    那位周夫人在他麵前尚且如此放肆,背後就不得而知了。


    想必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還請君上的人跑一趟,打探一下這將軍府究竟是個什麽情況。”莫啜客氣地對宇文赫說道。


    宇文赫把玩著一隻空的水杯,淡然道,“三王子的人就在附近,有些事還是你的人去做比較合適。”


    這句話輕描淡寫,卻讓莫啜暗自心驚:宇文赫果然什麽都知道。


    “想要瞞過你宇文赫的眼睛還真不容易。”莫啜意有所指道。


    宇文赫笑了笑,不可置否道,“朕這雙眼睛可以看穿很多,隻要三王子不做出危害我西夏百姓利益的事情,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其他的事情,就沒這麽容易了。”


    莫啜的笑意凝結在唇邊。


    這一瞬間瞧著有些僵硬。


    但僅僅是眨眼間,他便又恢複過來了,“放心,我說過的話我自然會做到,我莫啜雖然還不是大大的可汗,但我是草原上的漢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宇文赫嗯了一聲,丟下四個字:“但願如此。”


    便擱下那個算不得精巧的杯子,牽著蕭如月的手出了門。


    莫啜在他們身後幾乎要捏碎了拳頭。


    他伸手去收迴桌上宇文赫一直把玩的那隻杯子,指尖剛一觸到,整個杯子便四分五裂,碎成了無數塊。


    莫啜臉色沉了沉,黑成了鍋底。


    咬牙切齒吐出三個字:“老、狐、狸!”


    半點便宜不肯給別人占了。


    宇文赫留下這個杯子就是在警告他,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試圖耍花樣,否則下場有如此杯。


    好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莫啜的拳頭捏的“哢哢”作響,卻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他們的房間僅僅一牆之隔。


    隨即,他打了個響指。


    一個黑衣蒙麵人從窗外跳進來,莫啜讓那個人附耳過來,悄聲吩咐了幾句,那個黑衣蒙麵人低聲答了句:“是。”便從哪兒來迴哪兒去,從窗口出去之後,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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