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親嘴。”喝醉了酒的宇文赫還真就耍起小孩子脾氣來了,指著自己的兩片薄唇,就往蕭如月唇上印。


    蕭如月哪裏抵得住這賴皮皇帝的潑皮無賴,一下就淪陷了。


    宇文赫也不忌諱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吻上便情不自禁沉醉其間。


    溫柔之中帶著掠奪。


    纏綿亦有霸道。


    提著兔子燈的幾個孩童從橋上跑過,紛紛捂住自己的一隻眼睛,跑的比同伴慢的小姑娘捂著臉哇哇哭:“娘親說看了人家親親會長針眼的。”


    蕭如月連忙退開,滿麵羞紅地瞪了宇文赫一眼:“你看你,在外麵都敢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這怎麽會傷風敗俗呢?你可是我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妻子。”


    “糾正,本宮可沒坐過什麽八抬大轎。”


    某君上頓時慫了,躍躍欲試道:“那……朕給你補一個?”


    “君上如此勉強就算了。”


    “不不不,不勉強不勉強。蕭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絕不勉強。”


    蕭如月哭笑不得。


    又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滿城煙花盛放。


    她驀地想起多年前,她被掛在魏王府柴房裏生不如死的瞬間。


    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聽見的也是煙花盛放的聲音。


    那時候她恨不得撕了宇文成練和姚梓妍那對渣男賤女的皮、生啖他們的肉,那時候的她受盡苦難滿腔苦楚與怨恨。


    如今,同是煙花滿天,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煙花照亮天際,也照亮了宇文赫的俊美無儔的臉龐,那年那個風雪天,那張被凍紅了的少年稚嫩麵孔如今已經成熟,比起當年更加俊逸俊美,蕭如月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小少年,你怎麽就會喜歡我了呢?”


    宇文赫一怔,側過臉看著她,天色明滅之間,他眸中一派溫柔:“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說不清呢,怎麽辦?”


    蕭如月哭笑不得。


    煙花仍在綻放,她挽著宇文赫的壁板,依偎在他懷中,貪婪地享受著這不多的溫存。


    這個中秋也許是他們最後的一個中秋了。


    這一夜他們並未迴宮,半夜三更飛簷走壁去了蕭府。


    蕭府後宅裏屬於蕭如月的那個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正合了宇文赫任性帶著皇後娘娘徹夜不歸的心意。


    熟悉的床鋪久違多年,蕭如月從緞麵的被子上輕輕摸過,被子的樣式還是十多年前她尚未出閣時的模樣,但這被子是新做的,景煜說奶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重新整理這個房間的東西,真的費盡了苦心了。


    “宇文赫,還有兩日咱們就出發了。最後這幾日能不能就在這兒住著?”


    “嗯,你喜歡便好。”


    蕭如月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我若是賴在蕭府不走,想必你也要賴著不走的,清早就要趕進宮去早朝這般來迴反複的折騰可不成。”


    宇文赫笑而不語。


    夜深人靜,碧霞宮裏還亮著燈燭。


    王映月托腮臨窗而坐,神態微醺,俏臉也因酒力作用而分外紅潤誘人。


    送走了爹娘兄長之後,她便迴來了,還讓荷香她們也都去歇著了。如今酒勁有些上頭,卻是全無睡意。


    中秋月圓人團圓,見到爹娘和兄長她也是高興的,可是她更羨慕君上和皇後娘娘璧人成雙伉儷情深,他們往那兒一站,不需要多餘的話,隻要一個眼神,靜默相視,便讓其他人自慚形穢,任何人都沒有毫無插足的可能。


    爹娘他們也是如此。


    這世間於她,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夢太遙遠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入了宮門比海深。


    若想走出這宮城的重重禁製,興許就隻有自請出家一條路了。


    王映月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點了盞燈籠便往外走。


    今夜月圓難得,何必困守圍城?


    禦花園今夕分外明亮,假山與樹木掩映在月光下別有韻味與美感。


    王映月酒勁上頭,步履有些蹣跚,身子搖搖晃晃的。


    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臉朝地麵撲去。


    她絕望的閉上眼,卻沒有等到預想之中的疼痛。一隻強壯有力的臂膀及時抱住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往懷中一帶,王映月整個人落入那人寬厚的懷抱。有些熟悉的草藥香氣撲鼻而來。


    “姑娘你沒事吧?”熟悉的嗓音柔聲詢問道。


    王映月一愣,忙不迭睜開眼。她,她居然被方太醫給抱在懷裏了。


    “王婕妤?”方太醫借著月光看清楚她的麵容,連忙鬆開手,“微臣冒犯,請王婕妤治罪!”


    王映月的酒意被這一嚇醒了大半,也連忙退開,但管不住又一波紅暈襲上臉,“我……本宮還沒多謝方太醫……仗義出手……怎麽能怪罪……方太醫快起來吧。”


    方太醫這才鬆了口氣站起身來。


    “方太醫這麽晚了還不歇息,一個人來這禦花園做什麽?”


    “這……微臣前幾日見禦花園裏有幾株藥草快成熟了,就稟過皇後娘娘,娘娘說等藥草成熟便可采摘入藥,今晚中秋月華正盛,是采藥的好時機。”


    王映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看見地上的背簍。


    離背簍一步之遙,她的燈籠已經燒掉了一半。


    她剛才那一跤不僅絆倒了方太醫的背簍,還把自己的燈籠給摔了。


    “把本宮絆倒的原來就是這個東西。”她隨手把散落在地的幾株草藥給撿了起來。


    方太醫忙伸手來接過去,“王婕妤海涵,微臣不知您會突然前來,沒把背簍收好險些害您受了傷,微臣該死!”


    無意間兩手相碰,王映月臉頰發燙,忙不迭縮迴手去。


    方太醫也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


    “……方太醫別這麽客氣,本宮不還在吃你開的藥。”


    “是,是。”


    “時候不早了,方太醫還是早些迴去歇著吧。”這氣氛怪異的厲害,王映月也不敢多留,轉身便要走。


    方太醫忙叫住她,“娘娘且慢。”提著燈籠便兩步上前,“這大晚上的每個燈籠不方便。微臣送娘娘迴宮吧。”


    此話一出,王映月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月色下,她的俏臉寫滿女兒家的嬌羞,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怔怔望著方太醫看,方太醫心頭一動,情不自禁地有如小鹿亂撞。


    一大早宇文赫與蕭如月大搖大擺從後宅的房間裏走出來,把老管家給嚇了一跳。


    蕭景煜從房中出來瞧著這二位,卻是欣喜不已,直唿:“小姑姑是何時來的?”


    “昨夜便來了。是在這兒過的夜。”宇文赫淡淡道,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蕭景煜卻險些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了。


    他知道君上一貫大膽,但大膽到這種地步,他今日才算是見識到了。


    領著皇後夜不歸宿,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風波。


    蕭如月挽著宇文赫的胳膊,與他不以為意的態度一致,“景煜,我們趕著迴宮。奶奶還未起身小姑姑就不去吵奶奶歇息了,你記得代我向奶奶問好。”


    蕭景煜點了點頭,卻是一直在笑。


    迴到邀鳳宮,蕭如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準備熱水沐浴更衣,用過綠衣做的早膳之後便去睡迴籠覺了。


    倒是可憐了某君上,剛剛迴來便匆匆忙忙換了朝服上朝去了。


    綠衣昨夜也是與崇越好一番交心暢談,今個兒腰上就多了一枚玉墜。銀臨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崇越一直引以為傲的,他家祖傳的東西。


    “小丫頭,好事近了呀。”


    綠衣兩頰羞紅,嬌羞地不敢看她,“姐姐說什麽呢。”


    銀臨輕而易舉便從她腰間扯下了玉墜,“這東西旁人不認得,我可認得。你們打算何時向娘娘奏請呢?”


    崇越家裏早已沒人了,這祖傳的玉墜便是他唯一的念想,連這東西都給了綠衣,想也知道是何意了。


    綠衣猶豫了一下,“我與他說過了,我想伺候娘娘,還想照顧娘娘腹中的龍嗣。娘娘不遠千裏從東陵來此,我又是打小與娘娘一起長大的,我怎麽能拋下娘娘就這麽離開了。再怎麽說,也要等到……等到娘娘的小皇子長大再說。”


    她這話是實打實的真心話,銀臨笑了笑,“那你就忍心讓崇越等你那麽久?你就不怕這小子變心了?”


    “他敢!”小姑娘瞬間變身母老虎。


    銀臨“噗嗤”笑出聲,綠衣困窘的掩麵逃走。


    蕭如月睡到了巳時初刻才起,銀臨便把綠衣的事情稟告上來了。蕭如月聽完沉吟了片刻,臉上沒什麽表情,“嗯,此事本宮知曉了。”


    銀臨沒看明白自家娘娘是個什麽意思,但也不好問,把湯藥遞上去便要退下了。


    她還沒出門,綠衣便來說:“娘娘,王婕妤求見。”


    “宣吧。”


    蕭如月喝了口藥,被那苦味給驚得巴掌大的小臉一皺,“這藥怎麽更苦了?”


    “梁丘姑娘昨個兒剛改的方子。”


    蕭如月:“……”要不是她和雅音姐姐沒仇,她都懷疑這是挾私報複了。


    王王映月被綠衣領了進來,她今日穿的是一襲素衣,發髻也隨意挽著,隻別了隻藍色燒花的長流蘇步搖,十分質樸,一進門二話不說便往地上一跪:“皇後娘娘,臣妾請求剃度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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