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別人與人私通我信,賢妃娘娘斷無可能。”蕭如月篤定道。


    當初岐山王府被封之後她在宮裏頭也是住了一段時間的,太後陰陽怪氣,典型的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眼高於頂看誰都不順眼,覺得她認為對的就一定是對的。看她也是陰一套陽一套。


    要不是她嫁到西夏能讓東陵得到利益,太後才不會對她客氣。而那段時日裏她在宮中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賢妃在一手安排照料的。


    皇兄待賢妃極好,後宮佳麗無數偏獨寵她一個,賢妃也是個溫婉的女子,恬雅嫻靜,落落大方,她嘴邊最常掛著的人便是皇兄。賢妃她怎麽可能放著陛下獨寵的尊榮不要,去與一個什麽外人私通?


    除非她是傻子。


    “嗯,我會叫人好好好查一查的。”宇文赫眼底閃過一絲深意,麵上仍是笑意滿滿,在蕭如月臉頰上輕輕摩挲著,“其中該是有什麽貓膩的。”


    蕭如月下意識閉上眼,他的手在臉上摩挲,好溫柔好奇妙,“據我所知,魏家有個女兒對我那位皇兄虎視眈眈已久,說不定她身上可以找到什麽。”


    “嗯,我也不太相信東陵朝廷裏的那些所為謀臣。他們巴不得把大夏盡快收歸入他們的版圖。可天底下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蕭如月靠在他懷裏,低低嗯了一聲。


    小國向來是大國覬覦的俎上魚肉,但西夏國雖小,國力卻是不弱,即便是小國也不容小覷,而東陵經曆過戰亂,韃靼也不敢貿然招惹,這也是之前東陵和韃靼爭相爭取、都派來了和親公主的原因。


    不過如今的形式大有不同了,西夏與韃靼已經撕破臉,東陵那邊怕是想要趁虛而入,這等小人行徑不會是司徒琛的決斷,以他的智慧也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貪得無厭的太後,和她背後的支持者——在東陵延續了兩百年有餘的世族魏家。


    “你打算如何應付?”


    “這種事情無需應付。等宇文驍那個小子拿出實力證明我大夏的國力不需要外援就夠了。”


    宇文赫答得漫不經心,但這話卻是霸道霸氣無敵。


    蕭如月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險些給噴出來。


    等邊關那邊宇文驍那個大將軍再打一場勝仗,東陵朝廷那邊便無法大做文章,也沒辦法借題發揮了。


    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原來,宇文赫早就算計好了這一步,才會早早催著唐敬之出發去助大將軍一臂之力。


    所謂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也不過如此。


    “老奸巨猾,一肚子壞水。”皇後娘娘犀利點評。


    宇文赫晃晃手指頭,恬不知恥道:


    “錯了,朕這是一肚子墨水,足智多謀。”


    嗯,果真不要臉。


    皇後娘娘如是想道。


    很快,銀臨在門口報說晚膳已經準備妥當,蕭如月身子疲懶不想動,非要拽著宇文赫幫她更衣不可。


    某君上也是樂此不疲,還覺得與有榮焉。


    少不得一番耳鬢廝磨,如膠似漆。


    出去時,已經想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綠衣紅著臉把銀箸遞到蕭如月手邊,低聲道:“幸好東西都是在灶上熱著,否則都涼了。”


    蕭如月臉頰微紅,俏麗無比,眼角睨了她一眼,一點不害臊道:“某人的德行你們又不是不清楚。”


    綠衣的臉頓時紅成了天邊晚霞一般,而且這下也不止她一個人尷尬,銀臨和方維庸在邊上,也是極為不好意思地下意識背過身去。


    離的遠些的崇陽和沈將軍到底是見多識廣,臉上還能甭得住,也委實厲害的。


    宇文赫深深看了蕭如月一眼:“沒想到皇後就是這麽看待朕的。今個兒倒是讓皇後失望了,晚些迴去再繼續努力。”


    “……”作為一個皇帝你還真要臉。


    夜深人靜。


    宮闈深深。


    一道黑影快若閃電地在宮殿屋頂上跳躍而過,幾乎無聲無息。


    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想要真的不留下任何痕跡是不可能的。


    很快就有另外兩道人影出現,在月色之下追逐著他,三個人在無形間較量著。


    巡邏的羽林衛從宮城之中穿梭,隻依稀聽見風聲唿嘯而過,太快,想抓住什麽的時候,那聲音已經消失了。


    “奇怪,我是聽錯了麽?”走在最後的羽林衛搔搔頭,一臉迷惘。


    被前麵的小隊長催促道:“磨蹭什麽呢,快走了,馬上換班了。”


    “哦,來了。”他應了一聲連忙追上。


    三道身影已先後從他們身邊的宮苑屋頂上飛躍而過,不見影蹤。


    一路無聲的追逐,直到位於西南邊的冷宮時,才有了簌簌聲響。三個人先後停下來。


    最先到達的無疑是一身黑袍子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流沙閣主燕絕,也是先帝的二皇子宇文覺,他臉上此刻依舊帶著金色的麵具擋住真容。


    日複一日重複的裝扮,想要遮蓋住的,不過是他扭曲變形的麵容,和他因為藥物而與常人不同的身軀。


    後麵到的,一個是在夜裏還穿白衣的少年,左眼下有顆淚痣,明明是個男孩子,五官卻偏偏要比女孩子還要柔美,不知情的還真要以為是哪家頑皮的姑娘女扮男裝了。


    正是崇陽無疑。


    還有一位麵無表情的男子,抿著嘴唇表情刻板生硬,身上還有些許的從軍生涯留下的戾氣與匪氣,是沈良沈將軍。


    他們並肩而立,與裹著黑袍麵帶金麵具的燕絕對峙著,誰都沒先動手,就這麽彼此盯著。


    崇陽和沈將軍有些喘,而燕絕卻是半點事沒有。從他的從容和氣息就能夠看出來,他的實力絕對是崇陽他們之上。


    “嗬,你們倒是鍥而不舍,都追了一路還不肯死心麽?非要與本座過兩招吃點苦頭才肯罷休。”燕絕嘶啞的嗓音冷笑道,在夜色裏聽著,叫人的雞皮疙瘩都要爬起來了。


    “與你過招能不能討到便宜是武功上的高低,但憑你深夜私闖宮禁這一點,我就不能坐視不理。”崇陽到底是個少年,年少氣盛得厲害。


    他說完,沈將軍才徐徐說道:“像這種連真麵目都不敢露出來的鼠輩,與他說什麽深夜私闖宮禁,他怕是連做人的禮義廉恥都不懂。”


    “你!”燕絕一時氣結,不過很快便冷笑一聲,“你倒是個好樣的呀!區區一個送親的侍衛長,就敢跟本座叫囂。你不知道你在戰場上的那套蠻力對本座一點兒用都沒有麽?”


    “那要動了手才清楚。”沈將軍冷笑一聲,隨身的佩劍“鐺”的一聲出鞘,說著話便動起手來了。


    燕絕自然不會是個坐以待斃之人,黑袍舞動著也迎頭撲上來。


    兩道黑影在月下交錯來迴,“鐺鐺鐺”的聲音不絕於耳,也就冷宮這地方鮮少有人靠近,才能鬧了這麽大動靜還沒惹來羽林衛。


    崇陽沒有猶豫,也跟著加入了戰鬥。


    二對一,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崇陽這少年突然覺得自己的加入有些多餘,他基本上快連這位流沙閣主的衣袖都碰不到,他的身法太快,手裏的劍也太快了。也就隻有一個人能與他對著幹。


    他的目光落在與燕絕動手卻絲毫沒有落下風的“沈將軍”身上。


    但崇陽並沒有退開,雖然他的作用不大,但擾敵還是可以的。他一劍一劍刺出極快,燕絕分神來應付他,便沒辦法專心對付一個人。


    終於,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巡夜的羽林衛,有人眼尖看見了月光下纏鬥的三個人,大喊一聲,“什麽人!”


    這一喊驚動了更多人,巡夜的幾隊羽林衛都循聲找了過來,燕絕也不傻,眼看著羽林衛包抄過來,迴頭一劍打開了崇陽的佩劍,借勢推了他一掌,便躍入黑暗之中。


    崇陽一個踉蹌沒站穩,甚至還撞到了身邊的“沈將軍”,兩個人都踉蹌了一下,“沈將軍”及時拉住了他,羽林衛越來越近,燕絕卻從眼前消失了。


    “沈將軍”帶著他也跟著躍入黑暗,但燕絕已經無處可尋了。


    “君上,崇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請君上處罰。”少年說著便要跪下去。


    “沈將軍”卻拉住他,“無妨,照計劃行事。”


    他說著話,從脖頸那個地方“嘶啦”一下扯出了人皮麵具,露出真容來。


    宇文赫那張俊顏落在月光裏,輪廓分明。


    羽林衛終於追至冷宮這邊來,卻一個人影都不見了,有人沉聲道:“快報告統領!”


    宮中密室。


    這個地方極為隱蔽,就藏在東北角的一座寢殿之內,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這裏來,也想不到這裏會藏著一個如此機密的密室。


    此時已經是半夜三更,馮玉婷坐看著蠟燭一點一點燃盡,門口突然傳來了幾個腳步聲,其中兩個輕盈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是女子,還有一個比較沉重,是男子。


    “馮女醫在這裏住的可好?”


    有人湊近來,燈籠照亮了來人的容貌,是白日裏來過的皇後娘娘。


    馮玉婷站起身來,冷冷說道:“你不是看見了?你巴不得我不好,又何必來這一套虛的?”


    “不,本宮正是看出你在這裏過的不好,想讓你睡個舒服的覺,才特意深夜不睡來給你安排個新地方的。”


    馮玉婷聞言臉色一變:“你是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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