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月一怔,“你……你是!”宇文驍!


    他的模樣與宇文赫至少有七八分相似,這世上除了宇文赫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兄弟——那位大將軍之外,恐怕再沒有其他人了!


    他們如此相似,若是不熟的人,真是要認錯人的。


    對方,也是傳聞中久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大將軍宇文驍,用力點點頭,“嫂嫂好聰明,可不正是本將軍麽。”


    這口氣聽著怎覺得如此熟悉?


    這分明是……


    蕭如月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原來這宇文赫與大將軍兩兄弟不但長得神似,連犯痞氣的時候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愧是打一個娘胎裏生出來的。


    蕭如月鬆口氣,但精神一放鬆,便想起了腹中的孩子,手下意識撫上了小腹,“孩子……”


    “嫂嫂放心,我大侄子好的很。”宇文驍讀懂她的意思,安慰道,“軍醫給你瞧過了,說嫂嫂是一路奔波又受驚,才至於動了胎氣。但好在我兄長的孩子強健得很,手下人給嫂嫂你喂了碗藥,這會兒我大侄子已安然睡去了,保證健健康康的。”


    蕭如月點點頭,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小腹,斂下眸子,腦子裏有許多東西迅速轉動起來。


    她記得,那時候是在半夜裏,宇文成練已死,她與父親被那些背叛宇文成練的人團團位圍住,她迫不得已放出了玉蠶蠱那小胖子解圍。


    後來,有羽箭射在了車廂,她是受了那驚嚇,才暈過去的。


    後來……


    宇文驍她怎麽就把她給救迴來了呢?


    蕭如月眼底隱去一抹深思,張望了四周,假作不解地問宇文驍道,“大將軍,本宮若沒記錯的話,你此時應當是領著大軍在前線與韃靼人作戰才是,此地……並不是邊城的軍營吧?”


    宇文驍表情微微變了變,“嫂嫂倒是好眼力。此處的確不是邊城軍營。”


    他說著話悠然起身,在床邊“噠噠”地來迴踱著步,“前兩日我收到消息,說是有韃靼奸細喬裝改扮潛入國內,我便帶著人急匆匆趕過去了。也是趕巧,昨個半夜裏恰好趕上營救了嫂嫂你。若嫂嫂你有半分差池,我那兄長非要急瘋了不可?”


    他這話看似句句在理,卻是錯漏百出。


    一來,他是收到什麽重要的信息,需要在大戰之時親自帶人離開大營?就不怕動搖軍心?


    二來,大婚之時宇文驍並未進京,自打她入宮以來,他也一直駐守邊關,二人從未打過照麵,月黑風高,他又是如何認出來是她並且實施營救的。


    就且不說其他,假設他是發現有歹人,救了人之後才發覺是她,他又是如何認出她的身份的?她身上可並無一件信物,因為被劫時匆忙,連令牌與印信都不在身上。


    蕭如月暗暗咬牙,將這一係列疑問吞迴肚子裏,表麵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大將軍的救命之恩,本宮來日自當圖報。但不知道,與本宮一起被虜的那位文山居士可還安好、人在何處?”


    “那位居士已被安置在廂房,並無大礙。他得救初時,便因體力不支暈過去了,後被送到這客棧來,休息了半日,早前已醒了一趟。但他吵著嚷著要見嫂嫂,臣弟同他說了嫂嫂尚未轉醒不便相見他又不信,便被我給打暈了給送迴廂房去了。”


    “軍醫可有吩咐本宮必須臥床休養?”蕭如月沉吟片刻,詢問道


    宇文驍搖搖頭,“那倒沒有,隻是囑咐說,嫂嫂需要多休息,把之前透支的體力都補迴來,按時喝藥,也就沒事了。”


    “那就勞煩大將軍,帶本宮去看一看文山居士。”蕭如月微微一笑,又道,“再怎麽說,他老人家於我也有救命之恩。在大將軍來之前,若非居士,本宮這條命也是懸了。”


    宇文驍嘴角的笑意一僵,但很快便沒事人一樣,“好。臣弟吩咐人去給嫂嫂找身合適的衣裳來。”


    “多謝大將軍。”


    宇文驍與她頷首致意之後,便退出去了。


    蕭如月把自己的左手攥成拳頭,沒有感受到玉蠶蠱的氣息,心裏便擔憂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個梳著兩條小辮子的姑娘捧了套衣裳進來,低著頭走路,謹小慎微的模樣,“這、這位夫人,您家相公讓我給您送來衣裳……我家裏頭隻有這一套是新做的,您湊合著穿。”


    “多謝,你放下吧。”


    那小姑娘連忙把衣裳往桌子上一擱,就著急忙慌地要退出去,蕭如月叫住她,“慢著。”


    她驚得後背僵直,僵硬地扭過頭來,“夫、夫人還有什麽吩咐?”


    “外麵那位並不是我家夫君,而是我家夫君的親弟弟,是我的小叔子。姑娘莫要叫錯了。”


    那小姑娘沒想到蕭如月叫住她就是為了說這個,點點頭,說了聲:“好。”便愣愣退出去了。


    也不知昨個兒半夜宇文驍是用的什麽辦法叫開的客棧大門。不過,能把一個小姑娘嚇成這般模樣,想來也不會是什麽溫和的法子便是了。


    蕭如月慢慢下了床,生怕再動了胎氣,到底還是小心些好。


    她把那小姑娘送來的衣裳拿到身上比了比,倒是合適,就是,那姑娘大抵是個子長得快,卻是個小娃娃,衣裳樣式……委實是幼嫩了些。


    蕭如月舔著老臉把衣裳套上,房中有梳妝台,還有麵銅鏡,她往鏡子裏照了一眼,嘖嘖嘖,都說人靠衣裝佛要金裝。穿著小姑娘的衣裳,一下就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深深有種裝嫩的錯覺。


    宇文驍在門口等著她,蕭如月稍微把長發挽個髻,別了個簪子以固定,便出門了,臉上脂粉未施。


    文山居士的房間在一樓,但他人還在睡。


    “臣弟是怕他擾了嫂嫂休息,出手可能重了些,還望嫂嫂勿要怪罪。”宇文驍向蕭如月作了個揖,口中說的客氣,麵上卻無半分愧疚之意。


    對他來說,殺人都是常事,何況隻是打暈個人。


    蕭如月自然看穿這點,也不多說,替文山居士放下幔帳。


    忽然覺得手上癢癢的,似乎是有什麽東西爬到了她手上。軟軟綿綿的觸感再熟悉不過,她下意識把手往袖子裏一藏。


    那股軟綿綿的肉團子就往她手臂上爬去。


    是玉蠶蠱無疑了。


    蕭如月心中暗鬆了口氣。


    這胖蟲子倒是機靈,未跟上她,卻賴在了父親這裏,到底是沒有被落下。


    “文山居士一時半會兒大抵醒不了,嫂嫂身子不好,不如先迴房歇息。嫂嫂也睡了一日,未進過食,我已吩咐那掌櫃的給嫂嫂準備兩個可口菜肴,嫂嫂先吃些墊墊肚子。”宇文驍倚在門口,話說的頗為真誠。


    蕭如月腹中饑餓,也就沒有迴絕,點頭稱善。


    走出文山居士的房間後,她頓了頓,叫住宇文驍道,“不知大將軍可曾通知君上,說明本宮的行蹤?”


    宇文驍扯著與宇文赫十分相似的薄唇,笑道,“兄長慣來聰明,想來不必通知,他也是能找來的。”


    蕭如月:“……”


    她就說這個大將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果真沒安的什麽好心。


    他是想學著宇文成練之流,扣著她與腹中的孩子作為人質麽?


    蕭如月的手捏緊,深深看了宇文驍一眼,便上樓了。


    蕭如月,你要冷靜。


    此時不能亂,不能慌,更不能讓宇文驍看出你的心思來。


    讓對方看不透,才是保命的上策。


    站在原地的宇文驍,目送蕭如月上樓,嘴角扯了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位東陵公主果真如傳聞一般,不好應付呢。


    蕭如月迴房坐下片刻,先前給她送來衣裳的小姑娘便把飯菜給送過來了,


    “夫人,請慢用。”


    “你的衣裳很合身,很好看,謝謝你。”


    小姑娘看著她,眼睛裏的恐懼少了許多,似乎是因為蕭如月誇她而驕傲,靦腆地笑著,便退下了。


    蕭如月也是餓極了,眼前的菜肴也十分美味可口的模樣。她欣然大快朵頤。


    卻不知,宇文驍就站在房外,悄悄注視著她。


    皇後娘娘倒是不怕他在菜裏頭下毒。


    蕭如月吃得開心,很快一碗飯就見了底。


    樓下卻在這個時候,不知為何事而起了爭端,許多人在說話,吵吵嚷嚷的。


    一片喧嚷之中,蕭如月卻聽見了熟悉的嗓音,驚得筷子都掉在桌上了,也顧不得其他,把碗往桌上一扔,就跑下樓。


    在樓梯上撞到了那個送衣裳送菜的姑娘,她慌慌張張拉住蕭如月,“樓下來了一群人,好兇。”言下之意是讓她趕緊迴房間躲躲。


    “沒事,他們不會兇我的。”蕭如月與她這一錯身,已看清了樓下的人,樓下的人,也看見了她。


    淩空對視,遙遙相望。


    便勝卻人間無數。


    蕭如月大喜過望,從小姑娘那抽出手,飛奔下樓。


    尚未踩到最後一級階梯,便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抱住了。


    整個人落入寬厚的懷抱中。


    “敏兒!”


    宇文赫雙眸璀璨,像漫天星辰都落在他眼中。


    蕭如月欣喜不已,抬首與他四目相對,“你終於來了。”


    “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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