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聽雅音姐姐的意思,相思蠱再怎麽說也是蠱蟲,它在姚梓妍體內,多少還能幫著抵抗屍香魔菇的毒性。


    而相思蠱被拔除掉之後……豈不是加快了屍香魔菇的發作?


    蕭如月眨眨眼,看著雅音姐姐,“辛苦姐姐了,這算不算違背梁丘家的祖訓?”


    “不算。”梁丘雅音,搖搖頭,笑得理所當然,“梁丘家的家訓是懸壺濟世,和懲惡揚善。”


    蕭如月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和她相視而笑。


    宮中上下都在忙碌著。


    皇後娘娘勒令,為葉貴妃慶賀病愈的大喜事,五日內必須準備妥宴席。誰也不敢怠慢,個個兢兢業業的。


    眼看著明日便是宴席了,一大早宮內上下已經忙得熱火朝天,就聽聞,前朝出大事了。


    朝堂上,德高望重的錢禦史遞上折子,“君上,老臣有本要參魏王和大將軍。”


    宇文赫一開始本還冷著臉盯著他,“你一口氣就要彈劾朕的皇叔和弟弟,膽子倒是不小。”


    “君上,老臣食君之祿就要擔君之憂,此事證據確鑿,請君上明鑒。”錢禦史鄭重叩了個頭,舉著折子一臉肅穆。


    錢禦史年事已高,他是得了先帝敕封的,可以不早朝的兩朝元老,連年來她已很少上朝。但錢老大人聲望極高,是出口的話都是有理有據。


    如今會特意上朝來彈劾當朝皇叔和大將軍,事出必有因。


    宇文赫也沒有再給這位老大人擺臉色,讓方維庸把錢禦史的折子遞上來。


    他原本還隻是習慣性的麵無表情,而看見錢禦史遞的折子之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沉了下去,宛如鍋底灰一般,重重把折子甩在了地上!


    “錢禦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胡說八道!”


    “君上息怒!老臣字字屬實,絕不敢欺君罔上!”錢禦史老邁的身子就這麽跪了下去,臉上不見半點驚慌之色。


    他鎮定從容,擲地有聲,“荊州案發,是大將軍包庇手下官員,荊州刺史與荊州通判狼狽為奸、互相彈劾實為脫罪之舉!二人罪行證據確鑿。”


    “君上多次遣欽差前往調查,欽差尚未接觸到荊州案核心便無辜殞命,此乃荊州官員為自保而殺人滅口;而最後一次,君上遣大理寺卿柳原為欽差前往荊州,柳原一到地方,便與荊州官員勾搭,狼狽為奸,數次傳迴的折子均為欲蓋彌彰。”


    “而此事背後,是大將軍宇文驍與魏王宇文成練二人的相互勾結,為謀私利,他們中飽私囊,置百姓生死於不顧,草菅人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求君上明鑒!還我大夏清寧太平!”


    老禦史字字鏗鏘,渾身散發出浩然正氣。


    朝上眾臣麵麵相覷。


    偌大殿堂,霎時間鴉雀無聲。


    落針可聞。


    座上的宇文赫沉著臉,一言不發。


    此時,刑部侍郎,也就是新科榜眼崔敬軒起身出列,恭敬地拜了拜,“君上,臣也有本要奏。”


    “講!”君上的臉色眾人可見,此時還敢火上澆油的,也是勇氣可嘉。


    “臣有本參魏王與原大理寺卿柳原!”崔敬軒挺直了腰板,板著張臉真有刑部官員的那點血性。


    “你又有什麽本?”宇文赫幾乎咬牙切齒。


    “請君上允許臣帶證物入殿。”


    “準奏。”


    眾臣隻見君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沒見到他那雙潑墨般漆黑的眸子之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崔敬軒昂首闊步走出了大殿,在門口與什麽人說了話,便拎迴了一個大大包裹。


    隨即,他往中間一跪,呈上厚厚的折子,與一個碩大的包裹。


    方維庸忙把東西呈遞上君前。


    “前幾日,刑部衙門外有淮陽來的一名羸弱婦人越級來告狀。我大夏律例有言,越級告狀需要滾釘板、與鞭笞之刑。那羸弱婦人拚死受下酷刑,遞上狀子,言道,魏王爺在淮陽私抓壯丁開鐵礦、鑄造兵器,又雇傭了婦孺去燒水煮飯。後怕事情敗露,縱火殺人滅口,湮滅證據!她拚死逃出,瞎了一隻眼,不肯鄉親們無辜枉死,拚命上告!”


    崔敬軒年輕的臉龐一臉正氣,神聖不可侵。


    朝上魏王黨臉色皆是一變。


    秋尚書第一個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書呆子,你可知自己告的是誰?一個鄉下無知婦孺的話也可盡信麽?”


    崔敬軒冷冷迴他道:“正如尚書大人所言,一個鄉下無知婦孺,若非有天大的冤屈,怎麽肯受那滾釘板之刑?秋尚書練武之人,也受不了釘板的酷刑吧。”說到最後,他冷笑道。


    朝堂上再度死寂。


    眾臣大氣不敢喘,紛紛去看君上的神色。


    卻見君上正翻看著崔敬軒的奏折,劍眉幾乎擰成了麻花。


    隻聽得崔敬軒繼續道:“而淮陽百姓並不是第一次上告。那婦人身上,便有一件柳原柳大人府上的信物。試問,一個從未離開過淮陽的鄉下婦孺,若非親眼所見親生經曆,如何能將天潢貴胄的魏王爺與柳府的管家等遠在京都的大人物詳細描繪?這等事情,即便是有人教授,也不可能如此縝密挑不出半分差錯。”


    一時間,朝上便沸騰了。


    不知道說失口說了句:“據聞,柳府的二管家常年在淮陽替柳大人打理營生。”


    這話一出,就聽見“嘩啦”的聲音。


    眾臣抬頭看去,隻見君上沉著一張鐵青有如鍋底灰的俊顏,把崔敬軒呈遞的證據悉數丟在了地上!


    “方維庸,讓嶽相和諸位大人都看看!”


    方維庸雖然是知曉內情的人,可被宇文赫這麽一叱,他心裏也不禁打了個顫,去撿東西的手還跟著抖了抖。


    他尚且如此,其他官員就更不用提了。


    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了。


    方維庸和小太監瑞安把地上的賬冊和折子什麽的都撿起來,嶽相也帶頭上前去,拿過一冊看了起來,麵色很古怪。


    隨後,景煜上前去,工部的王尚書也跟著,其他大人雖然猶豫著,也跟著去拿一份看看。


    隨後紛紛臉色變了變。


    此時,代理大理寺陶景洪也起身出列,捧著厚厚的一遝奏折,往前麵一跪,鄭重道:“君上,臣要彈劾現任荊州欽差、原大理寺卿柳原,貪汙受賄中飽私囊,幫著魏王宇文成練製造冤假錯案構陷無辜,草菅人命,罪大惡極!”


    好些大人都被宇文赫甩在地上的那些折子驚出一身汗,陶景洪此話一出,朝堂上徹底嘩然!


    不管是魏王黨,還是其他人,都是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呈上來!”宇文赫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瑞安忙不迭雙手從陶景洪手中接過厚厚的一遝奏折便遞上君前。


    不出眾人所料。


    緊接著就見君上憤然摔東西,罵道:“你們視我大夏律例為何物?!”


    ……


    朝會散後,宮內都在傳,君上得知魏王謀逆,勃然大怒,令羽林衛前往王府拿人;同時發下急召,令荊州邊上的駐軍直奔荊州,捉拿興風作浪的荊州刺史、荊州通判,以及所謂的欽差柳原。


    急召之後,又命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司會審,所有證物立即呈堂。


    琉璃閣裏的葉海棠和馮玉婷一下就炸了。


    “怎麽會提前就暴露了?宇文成練那個廢物到底是在幹什麽!竟然會被人給抓住了把柄!我們辛辛苦苦籌劃這麽多年,難不成就這麽化為泡影了麽?”葉海棠罵罵咧咧,氣得抓起東西便要摔。


    馮玉婷捏住了她的手,冷聲道:“別衝動。宇文赫那個男人沒那麽簡單。他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如此大張旗鼓地把宇文成練的罪名昭告天下!”


    葉海棠咬了咬牙,點了頭,馮玉婷這才鬆開她的手。


    “姐姐,宮外的事情原本都要靠宇文成練的手段和軍隊,如今他東窗事發,單憑咱們在宮內的眼線,如何成事?”葉海棠轉頭看著馮玉婷,憂心道。


    “不怕。”卻見馮玉婷徐徐一笑,胸有成竹似的,“這麽多年,咱們苦心經營,若將所有資本都投注在宇文成練那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東西身上,豈不是太過冒險?”


    葉海棠恍然大悟。


    “姐姐還有後招?即便沒有宇文成練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咱們也能如願以償麽?”她兩眼放光。


    馮玉婷“嗯”了一聲,忽然提問道,“你知道‘流沙’吧。”


    葉海棠不明所以地先點頭,“‘流沙’的大名在江湖上如此顯赫。我自然……難不成,‘流沙’也與姐姐有關係麽?!”她麵露吃驚。


    馮玉婷嘴角扯了一扯,“流沙閣主與我有淵源。宇文成練這顆棋子若是不能用,棄了又何妨?他手上的東西,照樣能為我所用!”


    馮玉婷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仿佛,即便宇文赫提前動手對她半點影響都沒有。


    這西夏的江山,我馮玉婷要定了!當年,你們姓宇文的一家是如何讓我家破人亡,如今我就讓你們這些老不死的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不就是個西夏小國,我姓馮的便是占了你們的江山,坐上這皇位,當這千古女帝第一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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